第四章.卓瑪的秘密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總感覺能遇到龍......”
關於龍的事情克麗絲平時沒見過，今天倒是莫名其妙的滿腦子都是龍。
克麗絲壓住心頭的胡思亂想，繼續手裏的工作。
“哼哼！我還是挺能幹的嘛！”
花了大概兩小時，卓瑪差不多準備好午餐的時候，克麗絲才完成了書房的清潔工作。看着整個書房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克麗絲空落的心中也有了不少成就感。
午飯後，喬裝打扮成一名普通村姑的克麗絲向大門口的卓瑪喊道：
“卓瑪，那我走啦！”
“好的，小姐，路上小心。”
卓瑪站在門邊揮手目送這位少女，直到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轉身回到城堡內。
這次克麗絲離開城堡，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買一些補給品，當然......還要和某人算個賬。
“菲爾德，你生意貌似不錯啊？”
購置完暫缺的日用品的克麗絲來到了巫醫菲爾德的家中，而在克麗絲剛到門口，她就見一名留着山羊鬍戴着厚實的墨鏡的猥瑣老頭正在陳列着各種晒乾草藥的櫃枱后數錢。
克麗絲剛踏進門，菲爾德立刻將錢放回錢櫃裏，並衝著克麗絲訕笑道：
“誒？克麗絲大人，歡迎大駕光臨。”
“菲爾德，你不是看不見嗎？怎麼一下子就知道我來了？”
克麗絲的眉頭皺了皺，剛才她刻意變換了聲音，在出門還喬裝打扮了一番，結果這老頭居然直接識破了。
老巫醫菲爾德笑道：“嘿！我人雖眼神不好，但鼻子靈啊！您可是貴客，您一進村子我就知道您來了。”
克麗絲瞪着老巫醫說道：“哦？這麼神奇？那我找你幹什麼你知道嗎？”
菲爾德訕笑道：“呃...為了前幾天我賣給您的增魔劑？看來應該是過期了，您現在很不開心。”
見這無良奸商居然知道這事，顯然他是有意為之，克麗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冷哼一聲說道：“對，我可沒少在你這兒買材料，你居然敢賣我這種劣質品？”
菲爾德拍了拍頭笑道：“哈！是老朽糊塗了，就是不確定那瓶葯的藥效如何，才打折給您的嘛！”
“拿我當小白鼠？信不信我燒了你這店？”
克麗絲柳眉一抽，手中出現一團小火球，顯然剛才的話她並不完全是在開玩笑。
“克麗絲大人，息怒！息怒！”
菲爾德慌忙的擺了擺手，突然又狡黠地笑道：
“我可以把錢都退給您，不過我這邊還有一個有趣的情報，但情報費用得和葯錢相抵，您看怎樣？”
“情報？什麼情報？”
克麗絲有了一些興趣，菲爾德作為一個資歷較老的巫醫，經常有些比較特殊的情報來源。
菲爾德招了招手，讓克麗絲走過來些，然後神經兮兮地說道：
“關於一顆可獲取的龍蛋的情報。”
“額？！”
克麗絲着實一驚，但又很快冷靜下來，她狐疑的問道：
“什麼龍蛋？如果只是蜥蜴獸的蛋，卻說是龍蛋，我就讓你變成蛋。”
菲爾德拍着胸脯說道：“我向大巫師哈曼德拉起誓，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龍蛋。”
“是水龍蛋嗎？還是赤翼龍蛋？”
克麗絲說了兩種較為常見的龍族，屬於龍種的魔獸其實還是有不少的，它們的特性和力量都不一樣，但論具體種族能力的強弱，基本都是在比拼誰的龍族血脈更濃。
“是巨龍蛋，克麗絲大人，絕對的巨龍蛋。”
巨龍是龍族血統的主幹，是現在龍族裏的頂級存在，而且具有極高的智慧，還會不少龍語魔法。
根據麟甲顏色可以分別其種類，主要為金、銀、藍、綠、紫、紅、黑、黃這八種。
“合法的嗎？”
克麗絲並沒有表現得多欣喜，巨龍可是真正的頂級魔獸，哪怕有誰走運弄到了巨龍蛋，那也將會是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催命符。
菲爾德點頭肯定道：“是的，您可以放心拿在手上。”
“要是真的巨龍蛋，正常人都不可能拿在手上的吧？”
按照克麗絲從書里看到的記載，真正的巨龍蛋大小和一個成人差不多大，而且極為笨重，搬運時需要八匹馱馬才能拉得動。
“哈哈，只是個說法而已，那顆巨龍蛋是從一個巨龍巢穴獲取的，而那頭巨龍已經死了很多年了，龍蛋本身算是棄置物，按照備註條款可以買賣。”
“好，把具體的情報告訴我。”
如此大的誘惑，克麗絲當然無法拒絕，如果她能得到一顆龍蛋的話，將之孵化，哪怕只是頭幼龍也是相當強力的使魔，對於以後的修行必有幫助，若是能夠簽訂血脈契約，甚至可以讓家族以後都有頭巨龍庇護。
菲爾德說道：“這顆巨龍蛋是薄暮城在兩周后舉行的特大拍賣會上作為壓軸寶物出售，據說會有不少大家族和勢力參與，克麗絲大人您一定能成為其中重要的角逐者。”
“可惡！你這不是相當於沒說嗎？那顆蛋會被賣到天價的吧？”
“您可是蘭葉爾家族的女巫大人，相信您是有辦法解決的。”
菲爾德這老狐狸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總之情報我已經告訴您了，我們現在兩清了。”
“嘖！”
克麗絲恨得咬牙癢，卻也沒什麼辦法。
魔法師之間是有契約精神的，只要對方實現了承諾，另一方就不能再以此為由來找麻煩。
克麗絲也不想敗壞蘭葉爾家本就低迷的聲譽，所以她只能摔門而出。
不過克麗絲也沒真把這口氣咽下，在走前她用炭筆在菲爾德的草藥店招牌上寫上了“內有奸商”四個大字，才踏上了返程之旅。
蘭葉爾家族到克麗絲這一代已經算是徹底敗落了，全族僅剩克麗絲一人，所以她就是蘭葉爾家族的家主兼大女巫。
以蘭葉爾家族現在的底蘊，去往全國知名的商貿中心薄暮城去和那些財力雄厚的大家族以及全國知名的富豪們爭奪一顆巨龍蛋......
想都別想，肯定搶不到。
自己怎麼就這麼蠢呢？真有這麼好的事情，菲爾德也不會按一瓶魔葯十金盾的價格就把情報賣給她。
可是當年強盛時的蘭葉爾家族一定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吧？
眼前她所遇到的這些問題，在自己強大的先祖們眼前都根本不算是什麼問題的吧？
為什麼蘭葉爾家族會莫名其妙的落到這種境地呢？
回到城堡的克麗絲咀嚼着自己的晚餐，眉頭緊鎖着，一直在思考着什麼。
站在旁邊的卓瑪問道：“小姐，您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
“卓瑪，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克麗絲知道自己不該對卓瑪有所猜忌，但她很清楚家族以及自己的現狀必須有所改變。
“......”
然而對於克麗絲的問題，一直忠心耿耿有問必答的卓瑪居然選擇了沉默，這是極為罕見的。
詫異之餘，克麗絲繼續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魔力不能成長的真正原因？”
“......”
“我們家族衰弱的根本原因其實是因為我們家族十代之後再沒有出現過強大的女巫吧？就算有名，也是像祖奶奶那樣因鍊金術有名，根本沒有什麼真正強大的女巫。”
“而且十代之前的先祖女巫們名號和故事裏，基本都和魔獸有關，她們應該是有控制強大魔獸的天賦吧？然而你卻從未向我提過，城堡里的藏書也沒有一本關於我們家族血統天賦的書籍。”
“卓瑪，你...究竟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克麗絲從座位上站起，仰頭望着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卓瑪，女孩認真的雙眼中有淚花在閃爍。
如果卓瑪都對自己隱瞞了真相，那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有誰可以信任呢？
克麗絲的內心十分悲痛。
“小姐，您...真的長大了呢？是時候讓您去選擇了。”
卓瑪發出一聲感慨，聲音再不似平常那般冷淡。
“選擇？”
克麗絲很疑惑，卓瑪的說辭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如果您現在用好晚餐了的話，請隨卓瑪前往藏書庫。”
“好，我們現在就走吧！”
克麗絲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了肉里，就算不為此事，她也必須弄清楚卓瑪對自己隱瞞的理由。
龐大的蘭葉爾城堡里有近百個房間，其中有不少是克麗絲從未踏入過的。
跟隨卓瑪的腳步，克麗絲在空曠的走廊行走，由於是黑夜，走道上的魔法燈又有不少是損壞的，導致走廊忽明忽暗，道路的盡頭彷彿一個無底的深淵，克麗絲居然有些害怕起來。
但是她不能在這裏退縮，便加快腳步緊跟在卓瑪身後。
終於卓瑪在一個房間駐足，她將機關手放在門扉上，口中念出了一段咒語：“窺暗，不知明。”
古法的說辭，讓克麗絲意識到，看似只是個魔法傀儡的卓瑪，居然也會法術。
然而這些年裏，卓瑪從未向自己展示過，原本熟悉無比的卓瑪在克麗絲眼中也開始陌生起來。
門上那肉眼難以察覺的封印陣消失了，卓瑪轉開門把就直接走了進去，克麗絲在猶豫片刻后也跟着進去了。
在感知到有人進入后，房間內柔和明亮的魔法燈一個個亮起，讓房間內部宛如白晝。
“這裏是？”
克麗絲環視着周圍，發現這裏放着書房裏十倍甚至百倍以上的藏書，放眼望去全是整齊排列在書架上的書籍。
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於這裏她竟然還有一絲熟悉感？為什麼？
“這是藏書庫，小姐，您所苦惱的問題，在這裏你都會得到答案。”
說罷卓瑪繼續在前面引路，而心中充滿疑問的克麗絲當然是接着跟進，與卓瑪一起在被一個個書櫃圍成迷宮般的藏書庫里來回穿梭。
然而就在克麗絲來到迷宮的盡頭時，她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
迷宮最中央，一個堆滿書籍的書桌旁的黑漆雕花木椅上，坐着一位女性。
這位半透明的女性轉頭看向還在發愣的克麗絲，向她笑了笑，並用柔和而親切的嗓音說道：
“孩子，你終於來了。”
“你是......”
克麗絲顫抖着向後退了一步，一臉不可置信。
“媽...媽？”
對，這個身影不會有錯。
克麗絲曾無數次在夢裏見過這個女人，怎麼會弄錯呢？
她很確定眼前的這個虛幻的人影，就是自己的母親諾雅·蘭葉爾。
“我的孩子。”
女人從座位上起身，邁着端莊而優雅的步伐向克麗絲走來。
“媽媽......”
克麗絲向她伸出手去，而這位彷彿精靈般的女子也向克麗絲靠來。
然而母女兩人在相觸那一刻只有虛無，克麗絲的手指從女人身上毫無障礙的穿過，想像中母親的溫暖並沒有出現。
顯然在自己面前的也並不是真正的母親，這只是母親諾雅留下的法力幻影罷了。
然而就算如此，克麗絲也難以平息自己的心情。
“你既然來到這裏，一定已經有了做出選擇的覺悟。”
諾雅保持着微笑，她伸手撫摸克麗絲的額頭，在那一個個纖長虛幻的指頭觸碰到自己時，克麗絲感覺好像有股清涼的微風從額前拂過。
“是的，媽媽。”
克麗絲壓抑心頭噴涌的情緒，儘可能的冷靜地向母親的法力幻影問道：
“你們到底對我隱瞞了些什麼？現在的你們又在哪裏？為什麼你們沒有回來過？”
“現在的我只能回答有限的問題。”
面對克麗絲接連不斷的問題，幻影諾雅並沒有全部解答的打算和能力。
“但你要清楚我們所做的決定是有意義的，這個意義不會偏離我們最初的目的——保護你。”
“保護我？呵！那你們又為什麼不留在我身邊？”
這話讓克麗絲笑了出來，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的同時，兩滴熱淚也從眼角流出。
幻影諾雅在停頓了片刻后說道：“因為我們愛你，所以才要離開。”
“自以為是！”
克麗絲後退一步，咬牙切齒地對幻影諾雅喊道：
“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卻不在！這是在保護我嗎？！”
“小姐......”
卓瑪看到滿臉怒意的克麗絲想要說什麼，但她作為一直陪伴這個女孩的僕人卻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話語，只能保持沉默。
“那年我才五歲，你們就走了。你們留下了一座城堡，留下了一群魔法傀儡，留下了一筆夠我用一輩子的錢。”
克麗絲知道父母的選擇一定有他們的理由，但這不妨礙她向母親的幻影發泄自己心中積壓的情緒。
“但你們覺得這樣我就會感謝你們了嗎？你們就和陌生人一樣，我甚至記不清你們和我有什麼回憶，做夢都想不起來！我甚至忘記了你們的言語！忘記了你們的聲音！”
“真的......快十年了。”
克麗絲用袖口擦了擦臉頰上湧出的淚水，再深吸了口氣，讓胸口的痛楚有所緩解。
“你們知道我進鎮子看到有父母陪着的孩子有多羨慕嗎？我多想要你們在我身邊，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們和真正拋棄了我又有何區別？”
“很抱歉......”
面對克麗絲擲地有聲的質問，幻影諾雅沒有辯解，那虛幻空靈的雙眼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們無法陪伴你，而這並非是我們可以選擇的。”
克麗絲的語氣平緩下來，她直視母親的幻影說道：“那...告訴我吧？將一切，全都告訴我。”
“我的孩子，你若是選擇知曉一切，那你將不得不背負女巫家族的命運。這會是一個不安定而且危險的命運。”
幻影諾雅注視着這位少女，時間越久，她的語氣也變得越發柔和。
“如果你現在選擇拒絕，你可以放棄巫術，放棄修行，利用我們留給你的財產，走入普通人之中，去做一個普通的女孩，擁有一個富足的生活。”
“而在未來，你將會遇到你所愛之人，你將會與他組成家庭，收穫普通而平靜的幸福。”
“這也是我們所希望的。”
幻影諾雅溫和地看着少女臉上的迷茫和猶豫，繼續述說早已設定好的話語。
“但我們在離開前讓你接觸了魔法與巫術，你已經知曉了‘那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所以現在的你也有做出選擇的權力。”
不接觸那些禁忌的隱秘，不加入神秘的行列，僅作為一個普通女孩活在這世界上。
這就是父母所希望我做出的選擇嗎？
難道他們離開我就是為了替我鎖住這些秘密嗎？
“我不要這種人生！”
其實答案在她進入這個房間時便已註定。
克麗絲做出了抉擇，她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
“我可是克麗絲·蘭葉爾！我註定超越你們，成為最強的女巫。”
“所以......”
“告訴我一切吧！”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