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溫玉大補～

錢三離開之後，武才揚這才仔細打量姬丹荷，見她穿得甚是單薄，不禁耽心地問道：“這麼冷的天，你冷不冷？”姬丹荷搖了搖頭，“我自幼在寒室里練功，冷的時候就吃上一粒‘火靈丹’。”武才揚半信半疑，過了片刻見姬丹荷仍無半分寒冷之意而自己卻因原地不動越來越冷，不禁大為羨慕，說道：“我穿得這麼厚還冷，你的‘火靈丹’能不能讓我吃一粒？”

“不行不行！”姬丹荷立刻跳開，護緊了那隻帶出的袋子。

“小氣鬼！”武才揚生氣地轉過頭，不看姬丹荷。

“才不呢。”姬丹荷護着袋子，“爸爸說了，體質不符的人是不能吃‘火靈丹’的，尤其是男子，一吃不是立刻死去就是變成大壞人。”見武才揚坐在地上不理會她，這才遲遲疑疑地蹲在巨石壁下靠着壁面，抱住袋子，猶豫一會兒看看武才揚臉色怯怯道：“要不——我給你一顆‘溫玉大補丸’吧？它也可以驅寒，誰都能吃。”

“不吃！”武才揚賭氣道：“要給就給‘火靈丹’。我才不要誰都能要的東西呢。”

姬丹荷登時叫道：“好呀！給你你還不要！不要就不要，‘溫玉大補丸’能夠增進半年功力，莊裏除非立了大功的人才能得到，我爸爸要在，我想給你他也不肯呢！”

一聽這話，武才揚立即後悔起來，但他話已出口，讓他現在就說軟話，卻是難上加難，當下不理會姬丹荷，東張西望一番，見眼前除了姬丹荷手中夜明珠微弱亮光籠罩的幾尺範圍外，着實是什麼也看不清，百無聊賴之下，想起拾到的東西，便從懷裏掏出觀看。

手中之物乃是一塊兩寸見方的青玉牌，除了觸手冰涼外並無任何出奇之處，翻來覆去地看了片刻，見玉牌上既無字跡也無圖案，玉牌的質地看上去也不出色，失望之下，又重新收回懷中。忽聽姬丹荷幽幽輕嘆，抬頭望去，見她滿面凄然，似是隨時會墜下淚來，忙安慰道：“喂，你別傷心了。什麼事都要看的開些，笑一笑就什麼都過去了。”姬丹荷搖頭不語，只把手中的夜明珠鬆開、握緊，握緊、鬆開地不停擺弄，暗淡的甬道中光線便因此而明明滅滅，更襯得甬道荒涼神秘，也顯得兩人分外孤單。

一陣陣冷意湧來，武才揚縮緊了身子，這才感覺稍微暖和一些，再看姬丹荷依然對寒冷毫無所覺般，心中便更加期盼得到“火靈丹”。

他心中想要，就不再掩飾，“喂，我還是想要一粒‘火靈丹’，只一粒行不行？”丐幫中人原本便以乞討為生，當然不覺向人討要東西有何不對。何況在他心中姬丹荷已經是家破人亡，即使將來不成為自己的師妹，至少自己也是她的半個救命恩人，莫說是一粒丹藥了，便是把姬丹荷袋子裏的東西分給他一半也是應當的。因此雖是在討要，口氣卻是理所當然之極。大有你不給我反而是你不對之勢。

姬丹荷大感為難，那“火靈丹”練制不易，實屬天龍庄至寶之一，各支中的女性，均以立得大功能換取一粒為榮，她練功艱苦，數年來也只在死去活來難以承受時才吃過三粒，即使如此，她父親也受族民譴責。如今丹藥在她手裏，她日後在投奔叔伯之前尚須依靠他們，便是把丹藥全給了他們也無人能做出指責之詞，可是真要送出，卻實在是捨不得。何況，如果父親的話不是在嚇唬她，那她給了武才揚一粒“火靈丹”，反而倒是害了他。

武才揚略覺失望，但討價還價原本是丐幫中人能順利討得食物的不二法則，當下立刻降低條件，“那就給我幾顆‘溫玉大補丸’——我總不能白幫你背了半天紙、抬了一會兒你的袋子吧？”姬丹荷遲疑一下，道：“只能給你一顆。給多了對你也沒有好處。以你現在的內力，只能勉強承受一顆。”

“一顆就一顆吧，誰讓我好說話呢。”武才揚一伸手，“給我。”

姬丹荷打開袋子，把袋子中的物品全部取出，仔細看了一會兒，才打開其中一隻玉瓶，倒出了一顆黑豆般的藥丸。武才揚一把抓過，面上大有失望之色，“這就是‘溫玉大補丸’？”話音未落已經送進口中、吞入腹內。這卻又是乞討生涯中養成的習慣成自然。姬丹荷方覺手中一空，抬起頭來便見武才揚已經吞了進去，不禁急道：“哎！不是這樣吃的！”

“不是這樣吃的？”武才揚眨眨眼，“可我已經吃了呀。要不你再給我一顆我重新吃？”

“壞了！”姬丹荷急叫道：“服用‘溫玉大補丸’須用陳醋化解，不然三天後會腸斷而亡！”武才揚嘻嘻一笑，扮了個鬼臉，“騙鬼去吧！從沒聽說吃藥還得喝醋，要是會斷腸不就是毒藥了？！”姬丹荷急的跳了起來，“是葯三分毒，越是補元之葯越是有着強烈毒性，必得不同藥引化解！你怎麼連這個基本道理都不知道？”

武才揚一臉不屑道：“別騙人了。我聽過很多故事，沒一個說吃了增進功力的葯還要喝醋的！”姬丹荷急的直頓足，“說了你就不聽！等一會兒你肚子痛時再相信就晚了！快！快把它吐出來還來得及，肚子一痛藥力就散發了！”武才揚眨着眼，“真的？”姬丹荷急的來回走動，“哎呀！陳醋早就用完了，就算去找也不容易找到十年陳的山西老醋！”

“好啦好啦！”武才揚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又不是被嚇大的，前幾年有一次我吃了半斤的砒霜都活過來了！”姬丹荷怔了怔，“真的？”“當然是假的啦！”武才揚指着姬丹荷，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哼！”姬丹荷才知道上當，氣道：“我不理你了！”轉過頭去不理會武才揚。

武才揚心中一動，突然大叫一聲，從地上蹦了起來，再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叫道：“疼！”叫了兩聲，便在地上打起滾來。姬丹荷嚇了一跳，尖叫道：“你怎麼了？！”武才揚呻吟着，連連打滾，卻在滾動中把那瓶早已認準的玉瓶藏在手中，“我……肚子……呃……怎麼……不疼……”那個“不”字說得又快又輕，打着滾，從玉瓶中倒出了一顆“溫玉大補丸”，又迅速將瓶子放回原處。姬丹荷急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叫道：“……這可怎麼辦，它只能用陳醋化解……”

丐幫乞討，“做作”也是其中一招，武才揚自然裝得很像，眼見姬丹荷急得眼淚都奪眶而出，自己目的也已達到，便再也忍耐不住，一躍而起，笑的捂着肚子幾乎喘不上氣來，“哈哈……哈哈……我說我肚子怎麼一點也不疼呢？原來我沒吃……根本就沒吃。”說著亮開手掌，展示手中的藥丸。心想日後你就算髮現少了一顆，也只能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不過看那玉瓶里盛放了大半瓶的葯，少說也有上百顆，她要發覺少一顆倒也很難。一念及此，不禁又有些後悔剛才沒多取幾顆。

“你……你沒事兒？”姬丹荷愕然看着武才揚，忽然怒道：“你在騙我？——你竟敢騙我！”一掌揮出，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煽在武才揚的臉上。這一記耳光含恨而發，“啪”的便把武才揚打得踉蹌一下，站立不穩，“咚咚”後退兩步，摔倒在地。武才揚一咕嚕爬起，楞了一下，才回過味來，怒道：“你打我幹什麼？！”

“打你？”姬丹荷怒容滿面，“打你還是輕的！”飛起一腳便向武才揚踢來。

這一次武才揚有了防備，身子一縮，避開了這一腳，姬丹荷微微一怔，立刻冷笑一聲，“看不出你也會兩下子呢！”忽然原地不動，左腳支地，右腳抬起，連踢三腳，每一腳都踢向武才揚的上身，雖僅三腳，腿影卻似足有萬千，竟封鎖了武才揚所有的退避方向。

她說打便打，事先毫無徵兆，第一腳踢來時武才揚還能避開，待到這三腳連環踢出時，武才揚只覺眼前腿影重重，轉眼便包圍了自己所有的退避方位，知道退無可腿，只能硬擋，卻是只擋住了一下，便駭然發覺自己身在半空，胸腹同時傳來巨痛。“砰”地一聲砸到地上后才意識到自己竟被再度踢飛。手中同時感覺一空，那顆“溫玉大補丸”出現在姬丹荷手中，原來在這瞬間姬丹荷不但已踢飛武才揚，更把那顆“溫玉大補丸”搶回。

武才揚怒叫一聲，“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順勢一拳擊出，突然手腕一麻、頸間一涼，猝然發現自己本已擊出的拳不但彎回在自己的胸口，頸間更多了一柄短劍，而眼前這不足十歲的小女孩兒，也似突然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正以冷冰冰的目光森然盯着自己。

“喂喂喂別別……別來真的……”武才揚強忍自己打自己的疼痛，駭得腔調都變了。到了此刻，他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這比他還小的小女孩兒其實武功高強，在對方面前，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騙我？！”姬丹荷的聲音也冷酷的一點也不像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兒。

“別……別……我沒騙你我吃了葯只是想逗逗你……”

“那為什麼還有一顆？”姬丹荷繼續審問。

“那是……又偷的……只是覺得一點也不疼……想……”武才揚的冷汗已經冒出，可是“不疼”兩個字剛一出口，他的表情卻不由得一變。姬丹荷一怔：“又偷的？”轉頭望向地上的玉瓶。忽聽“撲通”一聲，待到再轉過頭來，卻見武才揚已經趴到地上，凄厲的慘叫聲中，武才揚開始滿地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