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命不是開得起的玩笑
旁邊三三兩兩的人開始議論,不用聽都知道是五花八門的猜想,他們對於這個年輕女孩子的行為很不理解。
喬穆甄一聽就更不願意蕭荷趟這趟渾水了,拉着她就要走。
蕭荷拉開喬穆甄的手,再次靠近,她想試圖了解她。
她的一步一步都記錄在那個女生的視頻里,還伴隨着她的嘲笑聲。
“曾經無數次,我也想過一走了之,但是我很慶幸,我堅持過來了,遇到了我的幸運,我這輩子的恩寵,和即將出世的小寶貝。”
她不懂,她又怎麼會給她機會呢。
“漫無邊際的黑,我也恐懼過,絕望過,其實,我們都在等一個契機,迎接我們的奇迹,讓我們的生活煥然一新,生活的曙光會照進來,不要丟掉自己。”
喬穆甄的喉嚨開始難受,鼻子也有些堵塞,她心疼地看着她。
那女孩兒並不能理解蕭荷的意思,但是她看見蕭荷眼裏的溫柔,再看看喬穆甄泛紅的眼眶,她有些恍惚的一瞬間,也就失去了依靠的力量,整個人往下墜落。
幸好,喬穆甄和蕭荷及時拉住了那個女生。
可是喬穆甄也看見蕭荷的肚子在用力的那一剎那撞上了護欄,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喊道:“蕭荷,小心肚子,你鬆手,我可以,你快鬆手。”
“別鬆手啊。”是那女孩兒的聲音。
清晰地看見蕭荷急速變紅的臉頰,和難受的表情,喬穆甄難受極了,她放棄了蕭荷,對後面的人喊道:“快來幫忙啊。”
不是都不願意幫忙,只是那女孩兒先前口出惡言,眾人擔心會被反咬一口。
幸好大家早已打了求救電話,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抓住我呀,電話重要,還是人重要。”
“我電話不能丟,裏面有很多視頻和照片。”
女孩兒的選擇讓多少人覺得無藥可救,為了她一個孕婦忍着劇痛,她卻因為一個手機而擔憂。
李葭下了車沒走幾步就看見了兩隻流浪貓,忍不住拿出食物逗弄了一會兒,這人來人往的地方,一定不會餓到這些小傢伙,反倒是擔心它們會吃撐。
“好了,姐姐不合你們玩兒了,還有兩個老阿姨在等我呢,你們自己玩兒吧。”
看了看雙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沖洗一下:“乾媽嘛,還是要注意一下為生的。”
沿着先前說好的路往前走,看着急救車從自己的身邊疾馳而過,帶着急切的鳴笛聲。
李葭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些車輛,丟下手裏的累贅,追上去。
她衝著那些人大喊着:“喬穆甄,蕭荷。”
她明明用盡了力氣大喊,卻連自己都聽不見。
她快要窒息了,無助的眼神,撥開人群,一個女人正趴在護欄上嚎啕大哭。
李葭看着那個熟悉的背影卻不敢走近了,因為她沒有找到再用不上三周的時間就會成為媽媽的人。
就在救援人員剛剛到達的時候,喬穆甄和蕭荷終於在別人的幫助下合力救出。
眾人鬆了一口氣,蕭荷為了確保她的萬無一失,始終沒有放手。
女孩兒卻在第一時間檢查手機,沒想到又因為這個原因,她再次遊走在墜落的邊緣,顯然那個女孩兒並沒有因為一次危險就得到了警告。
可是這一次,救了女孩兒的蕭荷早以體力不支。
眾人救出了女孩兒卻來不及救蕭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整個人向水面墜落。
喬穆甄的眼睛睜得老大,整個人幾乎探出去的喊叫,用盡了全身力氣卻沒有抓到她。
蕭荷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閉上眼睛覺得輕鬆了很多,就在將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聽見了那聲急切的“蕭荷!”她一下子又醒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只告訴自己挺住。
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變得湍急,蕭荷一下子就被沖走了。
救援人員趕緊開始搜救,周圍的人也在第一時間幫忙尋找蹤跡。
那個被救的女孩兒看見還沒有搜救到人,看看人群就想神不知鬼不覺離開,沒想到被人拉住。
“人還沒有找到,你怎麼能這麼心安理得,還打算走?你還是個人嗎?”
“這不都有人救她了嗎?我又不會游泳,在這也幫不上忙。”
“你就是看,也得看到最後。”
“我又沒讓她救我。”
“小姑娘,做人可不能這麼沒良心,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可讓她別放手了。”
“我是讓另外一個人別放手。”
女孩兒的狡辯像是貪得無厭,厚顏無恥的惡魔,一點一點地叫囂着喬穆甄的神經。
本來癱軟無力的她,因為女孩兒的話激動地站起,走到她的身邊,拽着毫無防備的她來到護欄邊。
女孩兒想要逃避開不看,喬穆甄偏不讓。
“看,好好看看,她就是為了救你掉下去的,你怕嗎?你應該不知道什麼叫怕吧,她是個孕婦,預產期只剩十七天了,你還能說出那麼沒人性的話,你根本就不配為人。”
喬穆甄的手指頭一下下地戳着女孩兒的肩頭,她也沒有反抗了。
李葭第一次看見她發這麼大的火,也才了解了大概情況。
搜救時間越久,眾人對女孩兒的指責聲越重。
喬穆甄也始終堅持讓女孩兒直面水面,不準逃避,她需要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危險,帶來的危害有多大,這根本不是什麼刺激的遊戲。
當你帶着一份執意去面對生活,去堅持,生活有時候也會在你面前低頭,想要別人的懼怕和尊重,首先你需要先交代自己。
蕭荷的執念和幸運便得到了上天的垂憐。
她被一個正打算找地方釣魚的垂釣者發現並救了。
得知蕭荷獲救眾人喜出望外,多少人流出了動情的淚水。
趕往醫院的路上,喬穆甄和李葭都不知要怎麼跟方則說,還是等看下情況再說。
再三思量,二人還是覺得應該儘快告訴他。
還在準備教案的人看到是喬穆甄的電話,還想是不是蕭荷的電話沒有電了,才用的別人的電話。
結果,生活卻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
他的雙手在顫抖,屏幕總是要點好幾次才能完成。
一個意外,這個孩子不得不選擇早產。
“小穆,如果,如果有危險,一定要保大人。”
“好。”
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好,還都在剋制。
等到方則趕到的時候,手術室門外的燈還沒有滅。
醫生當然會竭力搶救,但是危險同樣存在,醫生還是問了方則最怕的那句話。
方則的拳頭緊握,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還不如殺了自己:“保大人。”
喬穆甄看見他抖動的雙臂,視線上移,整個人都在顫抖。
喬穆甄和李葭想給他安慰,可是她們自己還沒有辦法冷靜。
孩子的啼哭聲讓門外的三人驚喜不已。
沒有等來蕭荷,等到了面色平靜略帶愁容的醫生。
“產婦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再觀察看看。”
心再次被狠狠地拉扯住,猙獰地面孔對着二人嘶吼:“你們怎麼照顧她的,她一個孕婦,喬穆甄,她沒有經驗,你不知道嗎?”
喬穆甄早已自責不已,胸口壓得難受卻還給她留着一口氣。
李葭和喬穆甄一樣難受,只是她不希望別人這個時候再對着喬穆甄指責。
“方則,我們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們不願意了,誰願意!你們沒有常識嗎?讓一個孕婦去救人!”
喬穆甄始終低頭不語,她無從辯駁,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辯解。
“說吧,怎麼回事?”
“警察叔叔,我可沒犯事,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可沒有推她啊。”
女孩兒輕鬆地模樣直接在警察的心口生了一團火,男警攔住了有些氣急的女警,長舒一口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從頭到尾說清楚。”
“不是,我真沒有推她,你們怎麼不相信我呢?”
“你怎麼去的那裏?”
“坐車啊。”
“你為什麼會去那裏,去那裏做什麼?”
“公園環境挺好的,我就想放鬆放鬆,運動運動。”
女警的脾氣來了真的是攔也沒攔住。
“朱婷婷,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跟你玩兒吶?你把這裏當哪兒了?那麼多的人證,你在這兒插科打諢,不記得這是什麼了嗎?你死都不願意放手的手機,裏面有什麼你清楚吧?”
女孩兒沉默地低下頭,摳着手指。
“我沒真打算跳,就是為了博得關注,直播賺粉絲量做的噱頭。”
“恩——你現在的確是火了。”
“我也沒讓他們管我,別人我一罵就都走了,只有她沒走,也不怪我。”
“是,不怪你,是她太善良,多管閑事,那你後來要掉下去的時候對她說了什麼?”
女孩兒再次沉默。
男警察示意女警不要太激動,注意情緒,可是沒有當過媽媽的人很難理解那種心情。
“你已經成年了,看待問題能不能成熟點,你知不知道你以身犯險可能造成的結果是什麼?你把生命當兒戲,可是那些救你的人呢?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因為他們善良,他們所謂的責任嗎?”
她不能理解這份善良怎麼會在當事人眼裏這般的吃力不討好,她不能同意這樣年紀的人對待生命的輕描淡寫。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因為責任想活而不得,一個個無聲而悲痛的代價還不能換回他們對生命的尊重。
男警看見女警轉身出去了,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也是一名警察,因公犧牲不到一年。
“沒有人在意我,沒有人關心我,我只能從網上獲得關注,現在大家都喜歡標新立異,我也是發現很多人都喜歡刺激的,就……”
平復了心情,女警再次回到室內。
“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可以有你自己的主意,這並不一定就是件壞事,但是一切你應該從愛你自己出發,而不是為了迎合別人去冒險。”
說著說著女警就有些哽咽,女生抬眸看見了她眼裏隱忍的淚水,想要剋制情緒而咬着嘴唇。
“生命是你自己的,全身心的愛你自己,你就獲得了全世界最多最好的關注,你的軌跡也會向著你想去的方向前進,你還年輕,希望你能對自己負責。”
良久的沉默,朱婷婷的內心慢慢歸於平靜,她的世界好像明朗了起來。
人來人往的人世間,她總是追尋着別人的臉色,目光。
哪怕只是擦肩而過的人,她都想看清楚他們的神態,猜想他們喜歡的樣子,絞盡腦汁地想着法子博得對方的眼球。
殊不知,這樣的她腳下已經踏入了危險圈,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墜落。
這期間有太多的人勸自己醒來,她不接受,排斥,甚至是呵斥,她得到了華麗的誇讚,趕走了最溫柔的眼神。
女警的話她還不能深有體會,但是她可以善良一點,從愛自己出發。
“她怎麼樣了?”
女孩兒的話驚訝了二人,女警的眼淚在打轉,嘴角卻是欣慰的笑,這是今天她聽到最動聽的話。
“小孩兒平安,大人還需要觀察,沒有脫離危險。”
朱婷婷低頭揉搓着顫抖的雙手,眼淚奪眶而出:“對不起,對不起……”
女警的淚水也是再次決堤。
很快,朱婷婷直播的視頻就火了,關於蕭荷救人落水的新聞也鋪天蓋地襲來。
網上的聲音又很多,相同的是,大家都在為蕭荷祈禱。
她的朋友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次,說著她們的過去,想想她們的未來。
已經幾天了,蕭荷還沒有醒來。
喬穆甄和李葭都陷入了深深地自責,喬穆甄恨自己沒有足夠的力氣獨自救人,李葭恨自己停車后在路上逗留。
如果自己可以強壯一點,如果自己再早一點趕過去匯合,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老婆,我帶我們的孩子來看你了,你看看他多可愛,多聽話,醫生說他可乖了,一點都不鬧人。”
方則將孩子放在蕭荷的身邊,讓小傢伙握住媽媽的手指。
“老婆,兒子拉住你的手了,你感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