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亡靈路
黑木林，自從有人來到沙漠之時就存在了，任時光荏苒，滄海桑田，這片林子卻從未變過，為沙漠中的野獸提供了一片寧靜的休憩地，而來往沙漠的拾荒者們也大多選擇在此地休整，因為這裏是妖魔鬼怪橫行的沙漠中唯一的凈土，鬼怪行到林子的邊緣便會繞開，至少到目前為止還從未聽說有鬼怪進入黑木林的，黑木林中最多樹被叫做黑珍柳，黑珍柳通體烏黑，葉片寬厚狹長，每到沙漠風季過，黑珍柳就會結出拳頭大小的綠色果實，果實雖然酸澀，但對於吃了數十日乾糧的拾荒者們來說也算得上是難得的美食了。
出了黑木林向北七百里左右就到了死靈湖了，除了路盡頭的死靈湖，沿途有三座古城，古城不知是何所建，城中數百年前便不見人煙，只有無數的屍骨鋪在城中的每條路上。從黑木林到死靈湖這條路上也是遍地枯骨，有人的，也有野獸的，有自己倒在路上的，也有被陰靈撕扯過來的，白日裏走在這條路上也感到陰氣森森，枯骨對拾荒者們來說不可怕，可怕的是總有人在這條路上不明不白的死去，成為這條路上的又一塊鋪路石。而夜晚，這裏就成了陰靈的樂土，陰靈氣息席捲方圓數百里，千萬隻陰靈從四面八方向這條路上匯聚，陰靈群所過之處百獸辟易，陰風刺骨，遠遠的只能看到漫天黑氣，連月光還未照耀的地上，便被飛舞的陰靈吞噬了乾乾淨淨，地上留下的只有一團團黑氣。因此這條路被拾荒者們稱成為亡靈之路。
從綠洲出來，進入黑木林的只有塵心、宗明、劉奎、梧桐四人了，四人圍坐在火堆旁，檢查着的傷口癒合情況，經過十餘日的修養，傷口好了七七八八，只有梧桐還時不時的咳嗽幾聲，將面前的火光吹的一陣搖擺。
……
“寅時了”有人喊道。
“想活命的把左手掌心割破，快！”梧桐將真言法杖雙手握住豎在眼前大喊。
宗明聽了想也不想便將左手在刀刃上劃過，頓時鮮血淋漓，劉奎也用手裏的短刀將左手割破，看塵心坐在牆角沒動作，，劉奎便一把將其左手拉過來，無視了塵心哀怨的目光，也等塵心開口，一道寒光閃過，塵心的手心就多了個口子。其餘人見狀也紛紛將手心割破。
“引血”真言法杖上的寶石一陣紫芒閃過便將眾人的血引了過來，血線連綿不斷，一頭連在法杖上，另一頭卻還在眾人的手心傷口處。
“狂暴”最隨着一聲大喝，真言法杖從梧桐手中飛起，梧桐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法訣連變，最後啪的一聲雙手拍在地上，雙手一經與地面接觸，土黃色的光就從地上衝天而起，直向法杖匯聚而去，法杖上的血線被黃光沾染后，瞬間變成碗口粗細，只一瞬間便沖回眾人體內，眾人被血線沖回后，雙眼變得血紅，渾身被血氣籠罩，身上的肌肉高高的鼓起，骨骼也格格作響，整個人像被吹了氣一樣足足脹大了幾圈。
“啊！”眾人被體內充斥的狂暴的力量衝擊的忍不住大吼起來，更有人忍不住心中突如其來的殺意，從城頭一躍而下，跳入虎群，幾隻赤沙虎頓時大喜，向來人撲來，沖在最前面一隻卻被一隻巨掌抓住脖子，然後掄了起來，將後面的幾隻赤沙虎打的飛了出去，一時間血肉橫飛，城牆上本來還能暫時保持理智的宗明幾人被城牆下的血氣一衝，再也忍受不住，仰天嘶吼一聲，也沖入虎群，掀起陣陣血雨。城牆上剩下的只有維持法陣的梧桐和牆角的塵心，就在剛才血氣沖回的瞬間，斷劍自動從他手中飛起，擋在身前，將沖回的血氣吸食的乾乾淨淨。因此在失去理智的眾人瘋狂的與赤沙虎撕扯的時候，頭腦依舊清醒的塵心卻看着城下眾人一陣陣發獃。
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獸群退了，梧桐看着走遠的獸群，將顫抖的雙手從地上抬起，對着空中的法杖一招手，念到“歸……歸……歸靈，散！”空中的法杖被術法牽引，倒飛而回，插在梧桐面前，而地上的黃光隨着法杖的到來，漸漸消失不見，城下的眾人身上的血光也漸漸消失，巨大的身形也隨之變小，當眾人清醒后，卻有數人體力透支死去，活下來的只有宗明與劉奎二人而已，看着城下二人劫后重生的表情，梧桐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法杖旁邊。
“梧桐兄弟，怎麼樣，還沒恢復嗎？”宗明遞過一隻烤好的狼腿，不用說，肯定是哪只在黑木林休息的狼遭了無妄之災，被宗明捉來打了牙祭。
“已經沒有大礙了，再過四五天就能全部恢復了”梧桐接過狼腿，咬了一口，似乎感覺很合口味，點點頭道：“塵心的手藝真不錯，比劉大哥烤的好了可不止一星半點。”
“今後怎麼說？回去還是繼續？”宗明問道。
“死靈湖有我需要的東西，自然是要過去的，你們倆呢？”梧桐問道。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次賊老天沒有收走我的命，看來這是給我老劉發財的機會，都走到這了，當然要去，不去非人哉。”劉奎咬了一口狼肉狠狠的說道。
“其實到了現在，我內心是拒絕的，可是我一個人走不出去，所以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去去吧。”塵心說道。
“那就這麼定了，這幾日，養好精神，等梧桐兄弟恢復了就出發。”宗明說道。
五天後，幾人來到黑木林邊緣，向北望去，一條足有十幾丈寬的大路幾乎被白色的骨頭鋪滿，蜿蜒伸向前方，遠遠的與天際連在了一起。
“為什麼非要走這條路？我們不能繞過去嗎？”塵心忍不住問道。
“自然是不能的，要不然你以為那麼多人寧願死在這條路上也不走別的路？死靈湖四周方圓數千里基本全是流沙，況且到處都有食金蟻，任你鋼筋鐵骨，遇到了食金蟻盞茶功夫就跟地上的這些骨頭一個摸樣了？”梧桐介紹到。
“那要是飛過去呢？”塵心不死心。
“這個我知道”劉奎摸摸下巴上的短須：“上次在酒館聽人說，整個鬼域沙漠西北這片特別詭異，地上像是有吸力一樣，力量越強的人感覺月強烈，而且力量一旦超過驅物境界便會被吸走，即使再強的人也只能保留驅物境界以下力量。”
“嘿嘿，這個你們拿着，對付陰靈特管用，開過光的。”劉奎從懷裏掏出拳頭大小的三清神像遞給三人。
“啊，真人不露相，原來劉大哥竟然是出自歸雲山，失敬失敬！”宗明看着手裏的元始天尊神像大驚。
“跟歸雲山有什麼關係？我這可是智光大師親自開光的，怪了，我那尊觀音像哪裏去了？”劉奎在背囊里翻來翻去，嘴裏嘟囔着。
“你是說，你找了一個和尚，然後讓這個和尚給道家三清神像開光？”梧桐一頭黑線，聲音都走調了。
三人對視一眼，默默的將神像塞給劉奎，劉奎看着三人都盯着自己看“對呀！難不成我自己開呀。我去，你們這是什麼眼神，我跟你們講，智光大師可是鎮上佛法最高的僧人，鎮上人捉鬼驅魔，都找智光大師的。”
“還是用我的吧！我這個雖然沒開過光，但是還很管用的”宗明在腰間的百寶囊中拿出四枝紅色的花，光禿禿的花徑一片葉子也沒有，排成傘形，花瓣着生在花莖頂端，花瓣倒披針形，向後開展捲曲，花瓣的邊緣則呈皺波狀。
“曼珠沙華！若我猜的不錯，這應該是亡靈谷內的東西吧，別的地方雖然也有曼珠沙華生長，但是卻沒有驅鬼的功能，唯獨亡靈谷聖湖邊生長的有驅鬼功能，而且那裏成熟的曼珠沙華摘下后可以保持十數年不凋謝，只是自從百年前亡靈谷在西荒的勢力被正道聯手拔除后，外界再無緣一見，沒想到宗大哥居然能得到這寶貝。為了能進死靈湖，當真下了一番苦功夫。”梧桐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聽說六年前，亡靈谷招收新弟子，有人混了進去，趁機盜取了七枝曼珠沙華，不會就是你吧？”
“咳咳，妙手偶得，妙手偶得。”宗明尷尬的乾笑兩聲。
“媽的，真是你，再給我兩枝，你倒是先得手了，結果驚動了亡靈谷的人，我還未來得及行動，就被發現了，生生的追殺了我一個多月”梧桐聽到宗明承認了，頓時氣急敗壞的揪着宗明的衣領大吼。情緒激動之下竟把宗明拎起來。
“嘎？還有這事兒？怪不得居然沒人追我，原來都去追你了，虧我還在茅房躲了大半日。”宗明撓着頭驚奇的說道。“放我下來，再分你兩枝就是了。”
梧桐搶過宗明手裏遞過來的三枝花，放了兩枝在腰間扣子狀的百寶囊中，剩餘一直拿在了手裏，“這還差不多，走了。”當下便一馬當先向路上走去，宗明抹平了衣領的褶皺，緊了緊腰帶緊隨其後，只留下塵心與劉奎拿着手裏的曼珠沙華面面相覷。
“嘁！道貌岸然、道貌岸然……”
開始的兩天四人盡量避免踩到地上的屍骨，但是地上的屍骨太多了，千百年來積累的屍骨一層又一層的，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稍不留神，卡啦一下，腳底就多了一塊四分五裂的骨頭，兩天過後，四人也就麻木了，對地上的屍骨也不再避諱，一路行來，徑直從屍骨上踩過，如此一來，四人每天行走的路程又多了不少。
夜晚到來，四人圍坐在火堆旁，火堆里燒的是路上的枯骨，屁股底下坐的是不知什麼物種的動物頭骨，扁平光滑，正好拿來當凳子。四枝曼珠沙華插在四個角落，被陰風一激頓時發出淡淡的光芒，將四人籠罩在其中，來來往往的鬼魅被擋在外面，對着幾人嘶吼幾聲也便離去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今天好像跟往日不太一樣哎，我怎麼感覺心驚肉跳的。”塵心用手裏的骨頭捅了捅火堆，把火弄的旺了許多，橘紅色的火苗將幾人的臉也映得發紅。
“恩，確實不太一樣，今天的陰靈少了很多，而且你們看，這附近的陰靈都往前面去了，跟趕集似的。”宗明道。
就在幾人猜測的時候，十數里的天空上一道道血紅色的閃電閃過，擊在地面上，沉悶的雷聲不絕於耳，地面也跟着振動起來，本應懼怕雷電之力的陰靈卻一反常態，從四面八方向著閃電的方向疾馳而去。突然一道藍光自閃電下方升起，繼而席捲而上，將漫天閃電一掃而空，附近的陰靈全部歡呼起來，卻不想藍光一轉，將漫天陰靈全部掃飛，余芒竟越過十數裡外的四人腳下，向遠處散去，捲起陣陣沙塵。
四人只覺心中一陣煩悶，幾欲嘔吐，望着藍光的中心，霍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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