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青雲之日月
孟鳶清將曲長靖的骨灰葬在了孟清野的墳墓旁邊，燕猛是曲長靖生長的地方，也是他砥礪成長的地方，更是他浴血奮戰的地方。
將骨灰葬在這兒不僅是為了落葉歸根，還是為了堅守他曾經為之流血受傷的土地。
等燕猛的葬禮辦完后，孟鳶清又帶幾個孩子去一趟曲孟，這個以他兩姓氏取名的地方。
“轉眼十四年都過去了。”孟鳶清對着天邊感慨，“月兒都十四歲了。”
總感覺平定西戎好像還是去年的事呢。
可是曲長靖便是去年去世的了。
都護府中只有無憂和望月在，京墨在前院忙碌，那空青去哪兒了？
望月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無憂卻笑了一聲:“大概是去見姑娘的。”
“見姑娘？哪位姑娘？”孟鳶清聽到這個理由還很欣慰。
“不知道，我看着像是去見姑娘的。”無憂道。
等空青回來后孟鳶清詢問他，空青果然是去見姑娘的，不過見得過程不太愉快。
曲空青皺眉道:“這姑娘真是無理取鬧極了，非說是放跑了她的馬兒，要我還一匹一模一樣的給她。”
“那那匹馬是怎麼跑的？”孟鳶清笑問。
“分明是她自己沒拴好。”曲空青有些氣惱，“武功差成那樣還好意思出來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呢，不惹事就謝天謝地了。”
孟鳶清一笑:“一個姑娘有膽子出來行走江湖已經很不容易了，勇氣可嘉嘛。”
曲空青嘆氣:“什麼勇氣可嘉，她是女扮男裝出來的。”
“那你怎麼看出她是個姑娘的？”孟鳶清好奇問。
“這有什麼難認的。”曲空青心如明鏡，“哪個大男人在胭脂鋪里挑挑揀揀的，還把每種胭脂都往嘴上抹了一遍。笨死了。”
望月忍不住笑出了聲，連忙捂嘴克制住，曲無憂也難得笑了兩下。
孟鳶清竟然從曲空青的話里聽出兩分寵溺，於是問可知道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名字倒挺有意思的，叫做雲不歸。”曲空青莞爾笑道。
雲不歸，這個名字跟他的曲空青加一塊看有些意思。
雲不歸來，天空長青。
“不歸？”望月納悶，“不回家的意思嘛？”
孟鳶清聽這個名字，再加上那姑娘女扮男裝闖蕩江湖，總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可是後來孟鳶清見到那位姑娘，才知道這名字的真正意義，更驚喜驚訝於她的身份。
二十六年，孟鳶清帶着孩子抵達北疆。
曲長靖去世后北疆又有些亂了，北境游牧民族雖然有些群龍無首，可是每個部落都想通過侵略大燕來揚名立威。
孟鳶清之所以這麼晚才到北疆，中間甚至還去了一趟蜀郡，是因為北疆現在的駐將是佑鶴。
她害怕無憂見到佑鶴又會胡思亂想了。
因為丁憂，原本給無憂定好的婚期要推遲到元慶二十八年的初一。不過好在孟鳶清曲長靖真的沒看錯湯景行，他表示願意等無憂，絕不變卦或者見異思遷。
到了北疆京墨難免要和佑鶴見面敘舊，佑鶴表示他父親如今身子也不大好了，他要在中秋之前趕回京城盡孝。
上過戰場奮戰的人哪個不是一身傷，雖然曲長靖之前一直鄙夷燕凝潮帶兵打仗的本事，但是燕凝潮也是真真實實地在沙場受過一身傷的人。
“我爹之前一直覺得你很有謀略，文武都是他見過的人里數一數二的存在。如今你在北疆這三年，果然不僅武功弄得好，文治也很不錯。”京墨笑道。
“你父親誇我數一數二又有什麼用。”佑鶴自嘲一笑，“還不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我。”
京墨聞言沉默一下，半晌才道:“我們好不容易見一面，你偏偏又說這件事。”
佑鶴又是冷笑，二人彼此無言，他忽然道:“你剛剛跟我說我武功弄得好，文治也不錯對嗎？”
“是啊。”京墨道。
“你好大的膽子。”佑鶴笑道，“文治武功可是用來形容帝王的。”
京墨自知失言，但是又詫異佑鶴這樣挑他的毛病。
結果佑鶴哈哈一笑，好像剛剛是他的惡作劇得逞:“形容我也沒什麼，畢竟我文治武功確實都不錯，北境已經吃了好幾場敗戰了。我聽說那個昆部的新任首領受了重傷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又悠悠道:“他要是死了，我也算是為你父親報仇了。”
誰能想到當年曲長靖重傷之際，使他雪上加霜的，會是才十五歲的昆部王子呢？
現在他做了昆部首領，卻被佑鶴帶兵打得重傷了，人也下落不明。
他苦苦掙扎了許久，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荒涼的大地上，頭頂一輪圓圓的明月冷漠地看着他。
他苦笑，他生在烈陽之下，最後要死在冷血底下，他的一生也算有始有終了。
可是他沒有死，一個從月亮中走來、渾身披着聖潔之光的女神出現在他面前。
她給他餵了還溫熱的水，又給他塞了一顆藥丸，伸手摁了他的手腕，拿着手帕給他擦了臉上的血污，最後艱難地把他搬到了一個小破屋裏。
他以為是上天垂憐，派了月亮神女來救他。他想着回去后要為這神女蓋座神宮來感恩她。
可是幾天過去了，這位神女依舊天天來照顧他，他終於知道原來她不是神女，而是大燕的一個少女。
他聽得懂中原話，也會寫幾個漢字，他在少女手上寫了幾個字:為、救
應該很難懂吧！
可少女微笑道:“你問我為什麼救你？嗯……我知道大燕北疆在打仗，可是普通人是無辜的，所以我救你。”
原來她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了。
他一笑，又寫下:“你是”兩個字。
她笑道:“我也只是大燕的一個普通人，我叫月兒，月亮的月。”
好名字。他心想着寫下一個“日”字。
“你叫日？”月兒一笑，“這樣叫好彆扭啊，我叫你阿陽好不好？”
他笑着點點頭。
又得了月兒幾日照顧，他感覺自己活了過來，想着他再過兩天能說話了，到時候要問清楚那個月兒家在何處，以後怎麼找到她。
他要娶她。
可是這一天月兒沒有來看他，第二天第三天也沒有……他的忠誠屬下終於找到他將他帶了回去。
可是他心裏只想着月兒怎麼了。
回到北境后他才知道:大燕發生了嚴重的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