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拜訪學者需要在早上
十幾年沒有使用過的廁所，打掃起來倒並不困難，常晴日先是往牆上潑了幾大桶的清水，接着用拖把將頑固的灰塊打下來，再慢慢的把地上灰呼呼的水都衝進下水口中。
他在幹完這些以後，站在濕漉漉的鏡前，用水洗乾淨自己的臉，莫奇聞學者並不建議常晴日用水清洗自己，最好還是用濕毛巾稍微擦一擦之後再用紙吸干，時不時的用潤滑油保養一下常活動的關節便更好。
等他出來的時候，便看見鹿堇捂着鼓鼓的肚子躺在地上，莫奇聞帶來的東西已經幾乎被她吃光，連蔬果都所剩無幾。
鹿堇看見了常晴日，想要翻過身來跪伏着，卻只是胡亂地擺着手腳，怎麼也翻不過身。
“別動了，我等下要打掃的話，會很麻煩。”常晴日命令道，“鹿堇，你困了嗎？”
“………，嗯。”鹿堇有些害怕的點頭。
“那就睡覺吧，明日早起我要去和別人見面。”常晴日走了過去，把鹿堇整個人捧起，放置到床上。
鹿堇並沒有因為常晴日這種溫柔的舉動而放鬆，反倒是更加不安而恐懼起來，那是對於未經歷的事情本能上的抗拒。
常晴日也不介意這些，拿過被子給她蓋上。
“這倒像我才是被人買下的一方。”常晴日輕聲自語，感到這是個不錯的笑話。
明天就和學者說說看吧。他打定主意，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合上眼，垂下頭。
鹿堇偷偷的看着他，眼底的恐懼與不安漸轉為好奇與迷茫，她搞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大男人，新的主子在對自己做些什麼，為什麼要給自己那麼多吃的，為什麼要讓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又為什麼沒有痛苦和鞭打。
她疲累的頭腦思考不了這許多，在襲來的困意下閉上眼，外面的天色總算是暗透了，對街的樓房裏亮起些許燈火。
對大多數人來說，平穩安寧的一天結束了，而無可預測的未來仍在前進。
一
一夜過後
一
對照着方正的承重柱，莫奇聞正站在小梯子的上頭，擺弄自家診所的招牌，因為白鹿城的風大，他每天早上起來總得這麼幹上一會兒，將招牌重新擺正。
對於一名老學究而言，規整是令人愉悅的。
莫奇聞其實並不是醫生，也並沒有考取到什麼醫生的執照，不過這又如何呢？在永花國無證行醫的人多如牛毛，而他反倒是屬於專業的那種。
其實就算治不了病也並非大問題，在這種人隨時都會死掉的年代，醫生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也不過是個安慰。
常晴日他今天應該會來找我吧。
莫奇聞在走下梯子時想到，卻因為分心而腳底一滑。
大而有力的手撐住了他的後背，常晴日那帶有機械噪音的話語從下方響起：“莫奇聞學者，你得想辦法把這招牌焊上了，這樣做太危險。”
常晴日將莫奇聞推正，後者快速的下到地上，轉身看着已經到了的常晴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來到莫奇聞診所的人不止是常晴日一個，鹿堇正畏畏縮縮的躲在常晴日手邊，身上披着一條破布的斗篷，將她的身形完全罩住，只對外界露出一雙不安而疑惑的雙眼。
“呵呵，這種事本身也有樂趣啦，常晴日你不用勸我，我從這個高度摔下來，沒有十回也有九回了，其實摔久了也就習慣了。”莫奇聞笑笑，打開診所的小門，“趕緊進來吧，別在外面說話，我中午才開業呢。”
三人進到了這間診所裏面，常晴日不忘將門帶上，好好的關牢。
莫奇聞的診所是那種典型的家庭診所，一樓是出葯和會診的地方，二三樓是儲存室與調配室，四五樓則是莫奇聞自己的私人空間，常晴日因為來過這裏不下千回，早就已經將這診所的構造爛熟於心。
“本來應該招待晴日你到客廳的，但是有一大批跌打損傷的葯要趕緊在中午出貨，就在二樓我邊工作邊聊吧。”莫奇聞攏起自己白色的長發，用發圈捆好，以免在他調配藥品的時候影響效率。
空氣中有淡淡的草木香味，令人醒神。
二樓的房間裏擺滿了暗紅色的大櫃，上面是滿滿當當的抽屜，每個抽屜上都畫著象徵藥材的圖案，雖然用天目國的成品葯是相當簡單的方法，但在地處邊疆的白鹿城內，那樣的成品葯價比黃金。
所以像莫奇聞這種傳統的草藥學者反而十分吃香，除了有時調配出的藥品藥效波動過大外，倒也沒有什麼缺點。
莫奇聞在搗葯的台後坐下，一旁已經堆好了一份又一份的原料，只需要他稍作處理便可出貨。
常晴日正要說話，卻被莫奇聞伸手制止。
“讓我猜一猜，常晴日你主要是想問我兩件事，一是怎麼和這孩子建立更深厚的關係。”莫奇聞一手拿起葯杵，一手握拳彈出一指。
常晴日點頭，這讓莫奇聞笑了笑。
“這個嘛，我覺得大可以慢慢來，你為儀式準備的材料還剩很多空缺，而且合適的時間也要等到今年夏天結束。”莫奇聞彈出第二根指頭，“第二件事，就是你打算問我要材料，對吧。”
常晴日用力的點頭，想要開口時卻又被莫奇聞伸手制止。
“不行，我準備的這些材料是為了治病救人用的，不能隨便出讓給你，而且就算用我這裏的這些，也就只能湊齊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二的材料要你自己找。”
莫奇聞繼而擺手，接着抓過一副原料倒入葯臼里，用藥杵細細搗碎。
常晴日托住下巴，極力思索起來，全身的機械部件開始躁動，負責散熱的管道逐漸發紅，肉眼可見的熱浪扭曲了周圍的空氣。
“停！停！常晴日！你要想別在這想，你忘了你頭一回可是把我藥房給燒了一半啊！”莫奇聞皺眉喊道。
常晴日死盯着他，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
這令莫奇聞更顯焦急，額頭上都冒出汗來。
“莫奇聞學者，你不告訴我怎麼辦，我就只能自己慢慢想了。”常晴日平靜的回道，用兩手拉住面頰，做出一個滑稽的笑臉。
莫奇聞有些崩潰的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行吧，我也不給你賣關子了，常晴日你呀，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莫奇聞無奈的表示投降。
常晴日聞言將脖頸後面的兩個排氣孔打開，高熱的蒸汽從中噴出，一時之間令整個藥房都雲煙霧繞。
“咳咳。”莫奇聞咳嗽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