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選秀翻案
隨着麝月的腳步偷偷摸摸潛出翠怡軒，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半夜，天上星星點滴，倒映着涼氣逼人的石階，讓人不覺不寒而慄，雲中的殘月也扭曲得可怕。
我們躲進後花園的時候，小門還未打開，遠處幾點宮燈向鬼火一般跳躍着。
“小珍，要是天明以後，慧妃的人發現我們不在翠怡軒，會不會派人搜到這呀？”尋梅一雙杏眼怯生生地望着瑟瑟發抖的我。“尋梅，說實在，我們不能自己被自己嚇死，我們問心無愧，就算慧妃抓到我們要杖責，皇太后也會發懿旨救我們的。”我裝作膽大，安慰尋梅道。
“大起了！”遠處隱隱約約的宮燈突然消逝，伴隨着悠長的嗓音，我們發現，大批的素衣太監正排着整齊的隊伍，從御花園小徑通過。
天已經大亮了，我們凍了一夜，個個團着手在那裏吹氣。
”喂，裏面的四位，你們是哪個宮裏的。“突然，後花園禁門外傳來一聲斷喝。我們嚇得不知所措，急急忙跑了出來，卻正好與一支正在行走的隊伍迎頭相撞。
”放肆！你們是哪個宮裏的，這麼沒有規矩。“一名身着素衣，看起來很有品級的中年太監立馬喝住了我們。
我冷不丁抬頭打量，卻發現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的面龐。
”是你？“我與眼前的這位同時來了一個對眼。”夫人，您怎麼會身在皇宮？“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位，雍容華貴，粉妝玉漆，長袖輕據，瓜子臉，清秀面龐，兩把頭上的珊瑚珍珠流蘇晶晶瑩瑩。
“放肆，見了榮壽固侖長公主殿下還不趕快行禮？”太監嚴肅地呵斥我們道。
”奴才給公主殿下請安。“我們只好跪下一片。”慢着，我怎麼看着你十分的眼熟，你不就是上回在大柵欄的那名見義勇為的侍郎家公子嗎，抬起頭來。“大公主威儀地下令道。
我只好慢慢抬起了頭。大公主仔細打量了一下，輕啟丹唇道：“不錯，就是你小子，上回可多虧了你呀，不過，多時不見，你怎麼入宮做了太監？”
“回公主殿下，奴才不敢欺瞞您，其實我是個女的。”我趕緊除下鬢髮上的大帽，透出一頭秀髮。
“哈哈哈，真有意思，原來你是女扮男裝啊。”大公主撲哧一笑道。
“公主殿下，救命啊！”我見勢慌忙碰頭懇求道：“其實，奴才四人是入選的秀女，因為被慧妃娘娘所不容方才逃難至此。”我原原本本地把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大公主。
“原來如此呀。”大公主手襯香腮，向我們拂手道：“原來你們就是那四名犯事的宮女，你們不用怕，跟着本宮，本宮自然還你們清白。”
“嘿嘿嘿。”我給姐姐、荀蘭尋梅使了個眼色，大家便排着隊，老老實實地跟在大公主隊伍後面，向翠怡軒進發。
“奴才給固侖公主殿下請安，公主殿下吉祥。”半路上，也不知李蓮英是從哪裏鑽出來的，一個人給大公主請大安。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總管，咱們真是走上一條道了，明人不做暗事，本宮今日就是來給小珍、景兒、荀蘭、尋梅四名秀女辯誣的，你回靜怡軒告訴靜怡軒的總管，就說風波已經平息了，靜怡軒大姑姑已被送到慎刑司待罪，這四名秀女可以照常入選。“大公主威嚴而又犀利地吩咐李蓮英道。
”喲，公主殿下，這可難為老奴了。“李蓮英皺着眉頭，苦着臉笑道。”怎麼，李總管，連本宮的話你都不相信了？“大公主話鋒一轉，意下有些不高興起來。
”公主殿下，您息怒，奴才這有皇太后的懿旨，皇太后口諭，宣長敘家長女、次女，江西巡撫德薰家長女、次女，以及富察家次女入儲秀宮待命，皇太后要親自問話。“李蓮英彎着腰，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原來皇額娘自有主張，李蓮英，有你帶路，我們呢儲秀宮走一朝。“大公主輕擺衣抉，暗示我們緊隨其後。”小珍，李蓮英他是什麼意思？難道會有危險嗎？“尋梅有些害怕，悄悄碰了碰我，小聲問道。
”好妹妹，我也不知道他們搗什麼鬼。“我面露難色。
行了一程，過了便門，便是一處連起來的宮廷建築，宮門外立着梅花鹿銅像，我們四人不敢多言，在李總管的安排下候在殿外等候旨意。”你們不要怕，本宮會為你們做主的。“大公主笑容可掬地望着我們，一雙帶水的杏眼煞是好看。
”宣長敘家二女，德薰家二女，富察家次女覲見！“過了半晌，李蓮英滿面春風地步出來，向我們宣旨道。大家都不知道好歹，心頭小鹿直撞，低着頭，規規矩矩地步進宮門，只看見前面放着五個鑲黃牙邊的團緞子，”還不快給聖母皇太后請安？“李蓮英在旁邊催促道。
”奴才給聖母皇太后請安，聖母皇太后萬福金安！“我們行了一肅三跪的大禮。
”免了，你們四個丫頭，這幾日宮裏兜風傳遍了，都是你們的事。“皇太后很和藹地笑道。
”你們知道什麼是什麼不是嗎？“皇太后突然說了一句挺奇怪的話。
”啟稟皇太后，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們所犯何事？”我大着膽子向前磕了一個頭。
“靜怡軒考察的時候，你們做得書畫是出自你們自己的手筆嗎？”皇太后緩緩地問道。
“這便奇怪了，皇太后，當然是奴才們親手所做，這種事如何會有真假，難不成，翠怡軒的公公都是傻子嗎？”我朗聲回答道。“小珍，當著皇太后的面別胡說。”姐姐慌忙拉了一下我的衣抉。
“這倒有意思了。”聖母皇太后很有興緻地望了望一旁的大公主，開口說道：“可是這幾日宮中大大小小都傳了個遍，說你們四名秀女不安本分，不但抄襲富察綺雲的書畫，竟然還在夜裏聚眾賭博，向富察綺雲施以巫蠱之術，本宮只是好奇，你們幾個十三四歲的小妮子，倒有這般翻江倒海的本領，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呢”
“回聖母皇太后的話，天地良心啊，奴才等人絕無從犯，至於慧妃主子突然問出奴才好多罪名，奴才們也是目瞪口呆呀，再說奴才們的拙作原本便不出眾，豈敢比擬富察家小姐的才智，唯乞皇太后明鑒！”我又向前叩了幾個響頭。
“哼哼，本宮問你們，這上面的字是何人所書？“皇太后忽然轉過頭看了看大公主，大公主便捧着幾隻木簽問我們：”就是這個“自強不息”，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是奴才們貪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哈哈哈，這丫頭倒是挺逗人。“皇太后竟然被我這一句逗得開懷大笑起來，連大公主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
“這筆字跡倒是娟秀，丫頭，在家可否念過書？”皇太后親切地問道。
“啟稟皇太后，奴才念過家塾。”我畢恭畢敬地回道。
“不錯，這筆丹青也是有模有樣，本宮明白了，你們跪安吧。”
出了儲秀宮，我與姐姐、荀蘭、尋梅都長吁一口氣。“姐姐，我的腿麻了。”尋梅向姐姐荀蘭撒嬌道。
“傻瓜，這回倒是多虧了小珍，否則咱們連項上人頭都堪憂呢。”荀蘭扶着妹妹撅着嘴說道。
“你們都是今年待選的秀女嗎？”不遠處，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我們急忙抬起了頭，細細打量來人，
”真是像玉像一般的人啊。“我的心口撲騰一下，立時打了個轉，來人身着綉金長衫，面目清秀得像個孩子，眉眼彎彎，倒映着眸子，越發顯得有情，雖說清瘦了些，倒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朕認得你們，你們在待選之時，是否偷了富察綺雲的書畫？“美男子朗朗一笑。
”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不中聽，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偷什麼富察綺雲的東西，如果是富察綺雲偷我們的呢？‘我反唇相譏道。
“哈哈，可是別人的落款比你早喲。”美男子壞笑起來。
“怎麼，你是哪個宮的奴才，成天沒事幹，就會倒這些胡說八道的東西嗎，我告訴你，我們四位都是當今天下的絕世遊仙，誰騙人誰就是混蛋。”我氣鼓鼓地握着拳頭道。
“怎麼，朕才說了一句，你們就急了，哈哈哈。”美男子背着手，龍行虎步地走了。
“什麼東西，一副壞樣，真虧了這副臭皮囊。”我偷偷在後面吐了幾口吐沫。
“放肆！你們這些丫頭片子，知道他是誰嗎？”這時，緊跟着的一個老太監沖我們虎了虎臉
”他老人家便是萬歲爺，當今的皇上！“
”他是皇上？“我吃了一驚，卻裝作不在乎地喃喃說道：”就是皇上，也不能這個樣子呀，原來，大清的皇上是這個樣子呀。這麼年輕。“我不禁偷偷地壞笑道。
”小珍，想什麼糊塗心思呢。“姐姐急忙伸出手指點了我的額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