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潮（上）

陸炳站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看着天邊洶湧而至的滾滾黑雲，想到眼下這個世界或許就如現在的情形一樣。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大明這個偉大的帝國在開創者太祖皇帝雄才大略以布衣之身起於淮右，繼任者太宗皇帝五架親征驅除蒙古后，幾代皇帝或勤勉或守成之後，雖幾經波折，到現在依然挺立了一百三十幾年了。現在它迎來了歷史上最為鬧騰的皇帝——正德皇帝。

想起正德，陸炳使不得不心生嘆服啊。他是歷史山最幸福的皇帝，老爹，就是既短命又勤勉的弘治帝歸西之後，最為他父親唯一的還活着的兒子不帶各種陰謀詭計的就登基為帝了，一上台也是海內生平之景象，而且他老爹還留給他大明史上第二強內閣：劉健，謝遷，李東陽這三人組成的。這三人本身就有資歷，再加上他們確實是極為牛叉的人才，幫助新皇輔國。在弘治帝看來只要正德不是一個白痴傻子，有這三人，大明將會繼續延續下去。後來證明他不但是一個好皇帝，更是一個具有發現人才極具識人之準的人，正是這三人才將大明這輛車拉回歸到正軌，得以繼續滾動的。他唯一的失敗之處是：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與弘治帝的出身有很大的關係。他小時候一出生就有時刻無故失蹤的生命危險，是的，當時的萬貴妃雖然不會吃小孩，但卻有將一個小孩子莫名失蹤在那深宅禁院的能力，所以他在九歲之前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一直跟着張敏張公公長大，在那禁院中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他一直以為要給孩子一個自由的空間，不要讓他的孩子再受他受過的那種苦，但他的孩子長大**的幾率最低，只活了一個正德帝朱厚照，所以他給了朱厚照無比幸福的童年，吃的錦衣玉食，穿的綾羅綢緞，有許多的人陪着玩，似乎是來彌補他的童年一樣。但他直到死時也不知道朱厚照究竟有了些什麼養的習慣和朋友（在朱厚照以後的生涯中可以看出，那些陪着他玩樂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但他敵不過時間，終究去了，儘管他當時想的很理想。

朱厚照在他老爹駕鶴西去之後不情願地當上了整個大明新的掌舵人，因為前幾天他還在御林園中打獵，這會兒卻被他的老師和一幫老頭子拉着坐在大殿上了，無聊的看着他們參見新皇，機械的頒佈樂他老師寫好的旨意，大赦天下，減稅輕徭，他不明白，為什麼父皇死了之後會有這麼多的人來煩他，照着父皇在的樣子來就行了嘛，他還惦記着在禁苑裏捉到的那個小豹子來。

好吧好，老師說一會兒的工夫就好了，我挨一會兒吧。可是這都過了好幾個月了，為什麼他們還不讓去禁苑？一整天對着那些古板的老頭子，說這說那的，再就是下朝之後還不讓去，又有幾尺高的奏摺要批，百姓安居樂業，國家風調雨順，又沒有蒙古人犯境，四海昇平的，奏摺上盡寫些雞毛蒜皮之事，再不就是這個大臣彈劾那個大臣，那個大臣又上書為自己辯護，順帶還上一本彈劾對方的。他不明白，這些人吃的多了還是怎麼了，就知道相互謾罵的。

他不批還不行，如果哪天的沒有及時批閱到內閣，第二天就準備好挨罵吧。有時候他想出去轉一轉，也不行，就連他總重的太傅都會罵他幾句。他煩透了。

在陸炳看來這是一場極不公平的拔河比賽。一方是朝中百官，另一方是正德。實力明顯不等。這事正德也看出來了，所以當他看見他旁邊還站着幾個人時，便指着他們道：“你們，過來幫我拔。”於是旁邊的幾個人樂呵呵的幫正德了。正德這時候就當了隊長了，有了他們的幫助，正德甚至還會臨時充當一下裁判，於是兩方實力又不等了。

確切的說，正德旁邊的不是幾個人，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雖然身有缺憾，不過明顯他們只是為了贏得這場比賽來的，所以他們更沒有顧及，使陰招下絆子對他們來說那只是一個熱身而已。他們就是太監，歷史上唯一能跟文官集團的選手對抗的太監群體。不過正德卻很高心，因為他們都是他的朋友，他的親人，所以他這個偽裁判當然會吹黑哨了，反正他是最有資格當裁判的人，儘管他是另一方的隊長。

其中最為有名的就是劉瑾，張永，高鳳，魏彬，羅祥，谷大用，邱聚八人，號稱“京中八虎”。這八位自正德登基之後迅速成為正德身邊的紅人。劉瑾很快被提升為內監總管，總督團營，司禮監，掌握了內廷重權；張永為御用監大太監；高鳳這時雖然老態，但他的資歷最高，並且是正德初第一紅人；張永就不用說了，就是劉瑾被凌遲了，人還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間；羅祥邱聚二人雖然史書上不是主角，可總是牛人啊；谷大用是曾今敢跟八虎之首的劉瑾扳手腕的人。總的來說，他們就是正德身邊的紅人，經常不幹好事只是陪着正德高興，說白了，就是：閹黨。

正德不喜歡端端正正坐在朝堂上看着底下的一幫老頭子互相吵來吵去的，他煩得很，去又無計可施。這時，閹黨又悄悄對他說：“陛下，不要管他們，您是九五至尊，您可以自己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於是，中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豹房”就此誕生了。

那裏只有各種動物，美女，醇酒，演武場等等各種正德喜歡的，就是沒有朝臣。正德住在“豹房”行宮的時間比住在他的皇宮的時間多得多，就連他的皇后也難見他一面，陪在那裏的仍然是閹黨。

許多大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強烈要求皇上回到朝堂之上，正德不聽，大臣再要求，正德還不聽，於是大臣聯名上書要辭職了，正德慌了，閹黨又說了：“陛下，您是天子，他們不聽話，可以殺無赦。”

於是大明歷史上第二梃杖朝會開始了，上書的只要是在那奏摺簽過名字的一律杖責，只不過分三六九等的而已，帶頭的五十一百重責，湊熱鬧的三十二十挨板子，無辜的往實里打（主要是當時朝臣都以在朝堂上露臉為光宗耀祖為榮），反正當時一下子就打死了四個大臣，打殘了兩個，受傷的總共一百三十七位大臣。

這下子

儘管如此，可大明帝國的主人喜歡，所以文官集團就是扳不倒這些閹貨，不但內閣除過李東陽留了下來其餘全部被換，就連朝堂之上百十官員要看劉公公的臉色行事。如此一來，閹黨掌握了大明帝國幾乎所有的，一時風頭兩無啊！八虎之王劉公公晚上睡覺都會樂醒來，咱家就是這個帝國的實際主人啊！

正像自然發展規律一樣盛久必衰，正當劉公公做着美夢時，突然一道旨意從天而降把他砸蒙了:劉瑾不臣，凌遲，夷三族。他還以為這是誰在開玩笑了，後來他知道了，是張永。但張永這次不是開玩笑的，他是認真的。劉瑾伏誅之後，八虎徹底分道揚鑣，被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杖責的杖責，充軍的充軍，往日的威風一去不返了。張永以為自己重新得到正德的看重，自己大發了。可是實際上他不是最大的獲利者，而是新的內閣首輔楊一清和次輔楊廷和，而李東陽註定會像五年前他的同仁謝遷劉健一樣被賦閑。

這之後朝廷風氣總算一清，楊廷和開始了對帝國的改革與救治，以他為首的文官集團總算開始干實事了。

可他的命似乎不是很好，他正準備大刀闊斧的改革時，正德皇帝竟然開始來當導演了。在現代社會曾今有一部紅極一時並且經典的美劇——《越獄》，它一共拍了四季，每季大概二十幾集。陸炳也曾是“獄迷”。而正德竟然在五百多年前就有過類似的活動，真是讓人感嘆中國人的聰敏啊！

有一天，楊廷和正在上朝的路上想着事，就被一大幫子人圍住了，只是一句話就讓他差點昏過去：皇上連夜出宮了，下落不明。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揮眾人各種後續工作，找人的找人，繼續堅守崗位的繼續堅守，還有這事必須得保密，萬萬不能讓天下人知道。

可能是朱導演第一次干這事吧，反正他趁夜出宮後到了北京昌平，停下來，給居庸關巡守御史張欽發了一道命令：開關，我要出去。

張欽也不是劉瑾八虎之流，他知道皇上這是私自出宮，萬一出去再碰上蒙古人，就是他九族之人百死難贖之罪，所以他裝作不知道，就是不開關。正德就等着開關，朝中大臣卻到了。主導演的第一次“越宮”失敗了。

回到宮裏，正德彷彿懂事了，積极參与朝事，並且對內閣成員多有關心，就連楊廷和以為這祖宗終於不再折騰了。可是，他不忘記了，一百年前朱棣為了皇位都裝過瘋子，何況對正德來說，出去就是他最大的夢想。這回他做好了萬全準備，趁居庸關守將張欽出關巡查時正德一口氣衝出了居庸關，當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對他來說，出個皇宮小菜一碟。

本來已經很能折騰了，老天偏偏還要湊熱鬧，出關之後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草原上有一個他的夢想。他知道是他的曾曾曾增祖父太宗皇帝五駕親征打得蒙古人四分五裂，他雖然不想做皇帝，可也知道蒙明世仇不死方休。他從奏摺上看到過一個名字：蒙古小王子。說是這個人多次進犯大明邊境，可偏偏速度奇快，根本困不住他，所以他想會會這個蒙古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