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事成矣 危機現(三)

第十五章 事成矣 危機現(三)

老太君面色奇怪的問道:“怎麼?沒怎麼啊?老身還要問你們爺倆這是做什麼呢?一驚一乍的,連你媳婦都跑到我屋裏來,說是你要打死你兒子?”

陸松一怔,看看陸炳,再看看面色奇怪的陸范氏,道:“沒有啊?兒子剛從宗祠來的,老太君何出此言啊?”

老太君奇道:“沒有?那你這是幹什麼呢?你看看,一個老子,一個兒子,這是哭還是笑啊?”

陸松這才明白估計是自己剛才進府時嚇着一幫小廝了,這才請的老太君和陸范氏聯袂而來。

他笑道:“老太君,您錯怪兒子了。兒子今天感覺炳兒長大了,作為父親,我替他高興來着,卻是嚇着老太君了。”

老太君也笑着對猶在抹淚的陸范氏道:“你看你看,我就說嘛,這哪有老子要打死兒子的?肯定是嚇人聽錯了,你也別哭了,你兒子長大了,有你享的福哩。”

陸炳也笑道:“娘,都是孩兒不好,讓您受苦了。您放心,孩兒再也不會了。”

陸范氏剛收住的眼淚又“撲簌撲簌”掉了下來,摟着陸炳哭道:“我的兒啊,有你這句話,娘做什麼都值了。”

老太君見這事了了,又見這爺倆也算是不再冷臉相對了,心裏高興:“這就對了,老子跟兒子怎麼會有隔夜仇呢?松兒,莫學你大伯……”

陸松臉色一僵,卻也很快恢復如常,樂呵呵的點點頭,看着陸炳,眼裏滿是欣慰。

陸炳知道剛才說的這個他老子的大伯,就是現在的平胡陸氏的族長,可聽這意思是這為族長與自己的兒子貌似不和?這又是怎麼回事?不過他也知道,此事陸松肯定不會說給自己的,再說,估計都是有年頭的事了,關他屁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一家人算是和和氣氣的一起吃了個飯,當然席間老爺子為他夾了一個雞腿看的旁人眼珠都瞪出來了,只有他們父子知道這平胡陸氏,他們家算是沒有滅族傾家之禍了,老爺子獎賞自己一根雞腿算是承認自己了。

吃完飯,陸炳陪着老太君說了會閑話,當然他沒有說這平湖陸家這幾天有着怎樣的風險與不測,也沒說自己和父親是如何使苦肉計算計整個家族,雖然他知道這個歷經三朝風雨的老太太很可能也略有知曉,可他依然不想讓這個已然半隻腳踏進鬼門的老人經受痛苦,也算是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如此了。

看着紅日漸斜倦鳥歸林,陸炳知道真真的重頭戲開始了,就在今晚,夜幕降臨時,妖魔橫行,百鬼夜遊。

陸松在吃過中飯之後家也不待,給陸炳使了個眼色就悄悄離開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做好準備,只等紅日下沉了。

陸炳不記得曾今有誰這麼說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找尋光明。他原先以為這是多麼有才情的憂鬱詩人那一聲淺吟低唱,可後來才發現他到底還是境界不夠無法領會個中真意:真是應了古人云:‘越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後來胡思亂想的多了,臭屁的加了兩句:誰知誰人獵,誰知誰人鵲?

今晚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誰知誰人獵,誰知誰人鵲?”

不知不覺間斜陽全墜,再無一絲光亮,就連月亮似乎也知曉今晚的安陸城群魔恣意百鬼野遊,不敢稍冒頭,深深躲在厚厚的黑雲中,平添一股詭異。

紅袖看着自家少爺從午時端坐在椅子上一直到申時,直直的看着天空,還不讓將帘子放下,他知道少爺心裏又放不下心的事,可少爺可少爺很少對她說起過。今天她隱隱約約聽見府里的人說是老爺在宗族堂里被逼的下跪磕頭,連頭都磕破了。她很痛心,因為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裏的秘密,可是那只是一種幻想而已,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留在這陸府,這樣她還能悄悄一瞥他,不被他發現。可是自兩個月前開始,她心裏真的很難過,那會兒她才稍微清醒些這是不可能的,他高高在上,是主人,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婢子而已。看着端坐在椅子上雙眼炯炯盯着外邊的少爺,她的心越發的痛了,長得好像啊,他小時候肯定亦是如此相貌,卻勝過眼前之人多矣。

她悄悄提步想將油燈點亮,可剛一東,就聽見少爺低聲卻又不容置疑的道:“不要點燈。”

紅袖一愣,卻也不再堅持,悄悄退了出去。

陸炳其實也沒在想着什麼,或者說就是胡思亂想不着邊際的想着,他剛剛想着要是有一根煙再有一台電腦,那麼他還用如此裝深沉嗎?所以紅袖一動他就知道了,看着紅袖悄悄退了出去,他咧開嘴笑了笑,像一個獵人般笑的得意卻又隱秘。他知道這個比他年齡稍大些的少女不是他曾看過的那些穿越yy小說中的主角的侍女,她有自己的想法,雖然看着柔柔弱弱,但骨子裏極其堅強,恐怕不會長久的做侍女,他也不是很喜歡身邊有這麼一個有心機的侍女。不過就目前來看,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少女還翻不出什麼大的風浪。至於說是“紅袖添香”在她當初不情不願的改名字時就已經是一個笑話了,陸炳也不是那種在男女之事極其執着的人,說穿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內心敏感卻又臉皮極厚的齷齪之人,才沒有那種及其寬廣的胸懷來。

這時節,陸石頭領着一麻衣素袍的大漢進到小院裏,陸炳仔細一看,正是他的師傅柳正揚。他立刻站了起來,笑着迎了出去,道:“師傅,可有消息了?”

那大漢正是送信給王守仁的軒昂俠士,是陸家府上的賓客,一身武功端是出神入化,早年因為得罪過八虎劉瑾劉大伴的一個乾兒子,被迫流亡,陸松見其錚錚鐵骨,一身本事,就收留於陸府,指導陸松武術。這次陸松悄悄帶走家中十之六七的賓客好手,就留了柳正揚看護家院,以防萬一。陸炳卻是不願坐等家中,央求柳正揚派人出去時刻打聽消息。見柳正揚來到他的小院,就知道定有消息傳來。

柳正揚暗暗高興,他這一輩子兩件事從來都是自豪的。一是當年他不忍劉漣那廝為禍鄉里憤而殺人遠走他鄉,再就是在這安陸城中傳藝授武,指導陸炳。看着陸炳,他感到實在是滿意極了,無論是根骨還是能吃苦的韌勁兒都是萬中無一的,假以時日必能獨當一面,甚至是上陣殺敵一圓他的夢想。這一次,他也清楚自己看似輕鬆實則重任受託,萬一有不開眼的宵小闖進這府里,驚了老太君誰敢擔著?再則自己受少爺所託打探消息,也是萬萬不能放鬆的。

柳正揚笑道:“嗯,剛才小三回來說府尹簽令全城宵禁,李捕頭帶着一干衙役巡街來。少爺,現在才剛天黑,大魚還未出動,現在都是些小魚小蝦,不礙事的。”

陸炳也是知道自己心急了些,可現下的自己卻是連個小魚小蝦都不如,只能坐等家中了,他想了想道:“師傅,家裏都安排妥當了吧?今晚可是群魔恣肆百鬼野遊,莫要獵人反被獵了。”

柳正揚心中愈發滿意,道:“這個老爺早有交代,留我看着。我那丈八鐵槍早已隨時可飲血了。”

說起這個,陸炳恬着臉道:“師傅,你的鐵槍什麼時候留給我啊?我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趁手的呢?”

柳正揚慈愛的笑了笑,道:“等你及冠,我就送給你當作禮物。”

…………

安陸城獅子街,酉時。伸手不見五指。

太白酒樓的後院裏,有一絲光亮從一個小房子裏露出,更添黑暗。

“消息屬實嗎?”

“放心,屬下親自打探的,覺多錯不了。”

“嗯,那就好。”

……

“你入聖門十五年了,這一次如能成功,你屬頭功。”

“屬下不敢,為聖門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

安陸城城北一條小巷,酉時一刻。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哥,都齊了。”

“嗯,再等一刻,隨我殺入。記住,雞犬不留。”

“嗯。知道了,大哥,您就放心吧,都是老手了。”

……

安陸城城北一件客棧,酉時。一盞發出微弱燈光油燈。

一個面色蒼白的青年書生端坐在桌子旁結着燈一遍又一遍的擦着一把清冽寒光閃閃的三尺細劍,眼神溫柔如看着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

安陸城城北的一家米鋪,酉時。一盞亮堂堂的油燈。

七八個粗布麻衣做苦力打扮的漢字圍在油燈前。他們每個人都腰囊鼓起,眼神平淡,似乎在等着誰似的。這時,油燈一閃,進來一個瘦小掌柜的。他們也不說話,只是站起來看着他。

那瘦小掌柜的低低的道:“酉時一刻,有人先動,我們立刻趕去,看情況在做,記住,要麼不沾,沾上無論生死。”

一揮手,油燈蒲然而滅,七八個漢子魚貫而出,眨眼間隱匿黑暗中,彷彿這屋子裏從來沒來過人似的。

……

安陸城城北韋老闆府門前,酉時二刻,淺見月華。

一隊衙役打扮的漢子正好經過。

“李大哥,今晚上怎麼呢?大人下令全城宵禁。”一個尖細的聲音問領隊的皂衣大漢,明顯就是個少年。

那被稱作“李大哥”的大漢轉過身來低喝一聲:“閉嘴,不該問的就別問。”

那大漢低喝頗有威嚴,將那些明顯支起耳朵要聽他解釋的衙役鎮住,不再吱聲。

突然,剛才那個尖細聲音低喊:“李……李大哥,我看見有幾個黑影一閃,是不是強人?”一開始明顯被嚇着了,後來一想自己這麼多的衙役捕快害怕什麼,在說今晚全城宵禁,若是抓住幾個強人,明顯大功一件,說不定知府大人賞個幾十輛銀子,他和母親妹妹就不用窩在一個小院裏了,心中更是興奮。

“啊?”眾人一驚,紛紛抽出鐵尺腰刀死攥在手裏,朝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李大哥也是一驚,看着烏黑的巷子,心裏莫名一顫,不由得摸了摸腰間的鐵尺。

突然眼前一黑,眾人大驚,往後退了幾步擠在一起,這才發現原來剛才有人心裏害怕將火把丟倒在地,這時卻是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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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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