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7章 1767驅鏡兵
“你咎由自取!”他黑暗中決然揮劍,斬斷情絲糾纏,那白刃朝她打過來、卻並無傷痛。
又是幻境。
正武殿前,九五至尊逶迤着袞綉錦龍的朝服拖尾,凄然走下白玉階,冕旒下的絕世美貌硬朗又銳利,望着底下俯首受命的臣子。
“定要找回他的仇家!讓他自顧不暇。”
“陛下……這朝野內外,哪還有人,能與太宰勢力抗衡啊?元家已是西山日薄,獨孤家自玄帝之後,便再無……”
“玄帝雖死,那獨孤家不還沒死絕么?”
……長安內外,童謠歌和,唱的是女帝星禍亂江山,牝雞司晨。
騎着青牛,背綁卦旗杆子的司空太史,道的是九兩銀子賣皇帝的紅鸞,口呼女帝星。
紫微十四宮,下了布星台。
“怎能是她!朕縱她回京復仇,可不是讓她來禍亂朕江山的!”
“即便是朕揭發,不也是宇文護行刑?讓二人犬咬犬內鬥,若這玄帝之女受辱屈死,只看獨孤家殘眾,可會舉兵反撲。”
即便兩人深情故劍之時,他想得也是:
“這小崽子好惡毒!居然讓朕相信過……她可以拯救朕。”
九幽忽然領悟:原來感情最扎心不是不真愛,也不是他裝純良無辜騙她,而是他一開始就奔着別的目的接近自己,他甚至想逼死她,他比自己更能狠心割捨,這讓她不寒而慄,自己太可笑了,難以再愛他了。
再次從黑暗與幻境裏脫身時,她握着劍鞘狼狽後退,她原本看見岐王在和洛河王打鬥,忽然見一抹女體倩影閃過,在黑曜石座椅的扶手上一摸,九幽只覺腳下一空、旋即豁然墜入暗道。
當她下墜滾落,摔在地上時,巫皇已經帶着鏡兵等候她了。
原來玄機閣座椅上的玄關地道,居然通向聞啼街!
九幽正害怕着,忙出鞘了鐵塊粗糙,只剩了白刃的劍。
被鏡兵簇擁的巫皇、笑容獰厲:“沒了鳳凰赤霄劍,你光靠守心,還能與孤抗衡嗎?”
她派鏡兵蜂擁上來,九幽原本只能狼狽後退,卻忽然間、憑空出現了兩波鏡兵!一波是看不清臉的,渾身披銀白鏡面鎧甲的;還有一波鎧甲黯然,紅帽盔上纏着紅繩。
那波后出來的紅帽盔,比那群沒臉的鏡兵還積極,個個瞪一雙紅光眼珠,把九幽團團圍着!
巫皇狂妄的笑了兩聲!“你便連靈魂都困在此處,永伴巫神罷!”
九幽哆哆嗦嗦攥着手裏的劍,後退的路漸漸都被縮小……結果那波纏着紅帽盔的鏡兵,一眨巴紅眼珠,‘豁然’一亮武器!
——霎時間,九幽都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了,卻見鏡兵各自抬刀舉盾擋在她面前,而後齊刷刷轉過身,沖向了冼祈!
居然天無絕人之路?
九幽欣喜若狂的,看着兩波鏡兵在打,而那群紅帽盔的鏡兵,居然武德充沛,打起架來十分生猛!
巫皇也傻了眼,與她四目相對,“你怎能驅使芙澤王的鏡兵?”
她旋即又忽然反應過來,“芙澤王的鏡兵是遠征送嫁軍,定是因你有獨孤如意的血,才得以激發送嫁軍魂靈的忠心護主。”
莫非果真如此?九幽太高興了,連忙虛空一抱拳,招呼這群紅帽盔,“請各位送嫁軍有靈氣兒的,去上頭傳信給芙澤王,讓他打開機關暗道來解救我!”
這小姑娘訓練鏡兵,上手的還真快,這般就打入內部了?
巫皇甚為惱火,“反了天了!孤煉化的鏡兵竟然反叛造物主?鏡——收!”
於是剛才還在打架的兩波鏡兵,忽然盡皆僵住,而後由巫皇的鏡兵開始,緩緩散化。送嫁軍的紅帽盔也隨之消散。
卻才任由倆人對峙片刻,憑空又出現了滿地銀白的鏡兵。
九幽心都涼了,此時更覺出體乏腹空來。但為了活命,她又不能作出弱勢,只得拿起光禿禿只剩白刃的劍,奮力砍殺鏡兵。
——忽然一道劍光閃過,冼祈忽然尖叫着捂着臉!九幽扭頭看去,是個黑衫男子身披黃袍、搭肩甲套護腕,金冠束個馬尾,手裏彎弓搭箭,被鎧甲泛光的禁軍簇擁過來。
那位鮮卑皇帝生得盛世之顏,她只遙遙一眼,那鳳眸睥睨,艷煞人心。
冼祈都要瘋了,“怎又是你闖入聞啼街?險些傷了孤的眼睛!你不想活着出去了是吧?”
九幽本來都疲憊臨界了,一看見大周天子來了,恨的死都不敢死!她還得保護他!遂拔劍掙扎。
她看着手裏微露銹跡的寒鋒白刃,佩劍不止失去了以往的削鐵如泥,還有些鈍。
一看見宇文邕,心裏雖然恨他的絕情,還是擔心他受傷。眼看着他被那些、不知怎麼下來的鎧甲禁軍簇擁,還奔她衝過來……他額前兩邊垂了漆黑的幾縷發,散而不亂,以蟠龍金冠梳着馬尾辮兒,頗顯年輕燦烈,龍血鳳髓。
被黑袍金鎧簇擁的君主,那張美艷銳利的男人臉,確實是宇文邕,幻境都沒這麼真。
“陛下當心!”禁軍急呼一聲,那距白衣姑娘兩步之遙的陛下,猛然側過臉——
忽然!原本賴在地上的姑娘突然來勁兒,還要揮舞着白刃銹劍,試圖替他抵擋暗器,“皇叔何故又來此!多虧我還沒早死!”
那身材高大清瘦的鮮卑男人,只一側金蹀躞勒出的細窄腰身,便躲過了飛來的暗器,
“侄女倒英雌救美慣了,可朕才是英雄!”
他一挨上姑娘,便被禁軍圍在圈兒里。
瞧着鮮卑男人那細瘦精美的腰肢,雖只是一晃而過的妖嬈,也讓她晃了心神,聯想起諸多愛欲橫流的過往;從索吻窺視也是奢侈,到無愛之歡。
九幽嗤笑了聲,藉機歇息片刻。
華胥姑娘撐着劍半跪於地,馬尾辮兒的半搭在額頭肩上,在臉頰與脖頸的肌膚浮面,更掛着不知誰的血跡、已然乾涸。
當素來果敢英勇的人,也展露出血肉之軀、嬌氣脆弱的一面!更顯狼狽的,是她露出雪白膝蓋和腿肉的純黑細褲。已被亂刀鏡片,砍成破布條裙子,不知是傷到哪裏流出的血,沾染了她滿腿……宇文邕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第一反應是別過頭去!又默默脫下外衫蓋在她身上,將她攔腰欲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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