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薛定諤的周天正(下)
解決襄陽問題,周天正反而不是主角,勝負手落到了自己這邊,己方如何處理,直接關繫着周天正後續的舉動。
“這tmd叫什麼事情,穿越還傳出量子力學來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弄個高、周糾纏態出來啊……”李煜只能默默吐槽。
如果像高從誨說的那樣,召他回江陵述職,那弄得不好周天正當時就反了,家人親屬這種羈絆,說有用是真有用,但倘若威脅到個人生命安全后,周天正也少不得學一下楚漢對壘時劉邦的洒脫來,自己雙手往後一背,隨便你……
如此自己就該頭痛了,如果真圖痛快一刀把周家家眷全給剁了,日後自己的名聲就是屠戮婦孺聯繫在一起了,對今後的發展頗為不利,何況作為穿越者也確實做不到對無辜的婦女兒童下手,心狠手辣與濫殺無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殺伐決斷是對敵人的,而不是對敵人親屬的。
如果不殺?那留在手裏做什麼?
這時李煜心中難免埋怨起高從誨的小肚雞腸來,襄陽的價值大家心知肚明,對方要策反周天正,開出的價碼肯定不低,封異姓王也不在話下。
在梟雄眼裏,封王和家眷的輕重不問可知;
而倘若周天正是大忠臣,那有何必扣着他家人?
這是麻煩處。
另外倘若對周天正和劉承祐勾勾搭搭的事情眼開眼閉就當不知道的話,一來對不起魏亮這番心思,二來等於是平白無故把事關爭霸天下的主動權送到別人手中。
至於強攻,實在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用為好。
“周天正啊,周天正啊……”高從誨喃喃自語,只是臉上卻不見得是深惡痛絕的之色,反而是帶了幾分無奈。
“樹倒猢猻散,周天正向來以儒將、智將自詡,他也確實當得上此號,他把守襄陽十年,偽漢不是沒動過心思,但每次都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啊?”李煜跟着念叨起來。
“正是,周天正論勇猛血氣是不及褚大成,但高某還是將襄陽城防交給他,看中的就是他的權謀機變之能,說句不好聽的話,大唐宋齊丘當年號稱機變舉世無雙,周天正若是入了文職,只怕就是第二個宋國老,他守襄陽十年,北面可沒佔到到半點便宜。”
“罷了,高某這就去襄陽走一遭吧,如果能勸得周天正回心轉意是最好,倘若被他當了投名狀,高家子嗣眾多,就要拜託大王照拂了。至於退位國書,仆這就招中書舍人來……”
這話一出,李煜連忙擺手。
“大王也莫阻攔,此行看上風險頗大,其實細想之下,倒還是多有成算的。”高從誨開始解釋
“媽的,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好像老子每次單槍匹馬前都是這麼勸別人寬心的,今天繞了一圈被人勸到我頭上來了?”
高從誨不知道他心裏在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以為是在琢磨怎麼勸阻自己,頓時心中感動,湧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的感覺來。
“大王,周天正眼下首鼠兩端,但也是和高某一起自幼長大的,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答應劉承祐的條件,一來是知道南平國此番在劫難逃,樹倒猢猻散也是常理,二來,高某也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在他身邊安插那麼多人,他怎麼會不知道?何況還扣着他家人為質。自己做下的孽,總要自己去解決才好。”
“現在承蒙大王不棄,高某也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周天正,想來以他的聰慧應當知道該怎麼辦。”高從誨搖搖頭就要招人進來擬旨。
“且慢”李煜慢吞吞的道,隨即臉上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要去也是仆去啊……”
說完他自己都哭笑不得,自從打完長沙后,朗州-武昌-江陵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張嘴孤身赴險,去說動對方。
這還不算孝感那次帶隊夜襲踹營。
雖然這樣每次都成功了,而且讀者們可能會比較喜歡看,但是這些事情其實風險都不算小,自己怎麼也說的千金之子,莫說坐不垂堂,反而是帶頭作死,本着領導幹部帶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沒事就試探在作死的邊緣。
最討厭的是這年頭沒高速沒高鐵,李煜在夜襲孝感時把屁股上和大腿內側的皮都磨破了,之後這些天他都是和普通士兵一樣徒步行軍,美其名曰和基層官兵打成一片,結果,這幾天腿上的嫩皮嫩肉是長好了,可腳底上卻開始起泡,想想自己在江寧的時候,過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清晨晚間還經常荒淫無恥,現在真是自討苦吃。哎,為了要點訂閱可真不容易。
眼看高從誨嚇的的雙手亂擺,嘴裏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李煜也知道自己這回確實有點越廚代庖。
但話說回來,他也有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而且很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本來他想要江陵,結果卻連着高從誨一起收入囊中,現在想要襄陽,也覺得這個周天正實在是很有意思。
自己手下雖然有魯直這等帶兵大將,但終歸是邊鎬嫡系,表面上雙方合作密切無間,但缺乏制衡則不是好事。
就算魯直是鐵了心為自己賣命,絕對不和老東家勾搭,可畢竟是武將,戰場上刀劍無眼,一支流矢就能要了他的命。
魯直一死,自己手裏連個替補都沒有。
林天朝等人只是虞候要升到軍級大將起碼還得磨上個五六年,七八年。
魯直要是真死了,自己總不能再厚着臉皮問邊鎬要人吧?
就算邊鎬願意給,這一來一去得花費多少時間?
戰情可不等人。
再說,那時候李璟下到聖旨,送個大將過來接管日天軍,自己是用還是不用?
這些事情李煜一直都沒有公開說過,只是暗地裏留意着。
他忽然發現這個周天正倒是可用之才,守了十年襄陽,對面從後晉的石敬瑭、石重貴到契丹再到劉知遠、劉承祐走馬燈似的換,他卻我自巋然不動,襄陽城險固然是重要原因,可若是換個普通大將來,只怕也做不到如此的平淡。
亂世中武將總是以武功自誇,彷彿決定自己能力和成就的便是殺敵多少,斬首幾何。
甚至更有那打仗不行就靠着殘害百姓博取名聲的禽獸,比如三節度之一的趙思綰。
高從誨方才那句“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可謂是對武將的最高評價,明明做了很多事,卻讓你覺得他什麼事情都沒做,而且還達到了既定的目的,這種人萬金難買!
而且因為和劉承祐有了私下的媾和,周天正肯定是再也無法繼續在高從誨手下做事了,雙方都是講體面的人,既然有了裂痕那就索性分道揚鑣,否則勉強合作之下,反而是相互猜疑,矛盾不斷。
那正好自己可以朝他伸出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