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涌

第二天一早，秦雪鷗起床的時候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理智。她用一天的時間把三天的文案全部處理好，跟劉主任請了兩天假，離開公司的時候還沒到下班時間。她感覺自己是一個鬥士，在命運的安排下必須獨自保衛自己的家庭和小溪。她首先約了王樂在一家咖啡廳見面，進門的時候卻發現王啟也在。

秦雪鷗遲疑了一下，本來打算單獨跟王樂談的話，現在基本上全都不能說了，那麼這一次見面還有意義嗎？看到門口秦雪鷗的身影，王啟和王樂同時站起身來。秦雪鷗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她提醒自己一定要理智，要堅強，那就等王啟先開口吧。

“雪鷗，是這樣的，我覺得你們兩口子的事情還是當面談清楚比較好。所以我把王啟也叫過來了。今天就讓他當著我的面好好解釋一下他和喬南的事。”王樂誠懇地說了開場白，然後定定地看着弟弟王啟。到底是成功的商人，說話辦事滴水不漏。

秦雪鷗想到了這一點，她知道王樂在這件事情上幫着自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她在王家做了十一年的媳婦，自問對公婆、對兄弟妯娌都是以誠相待，平時關係也處得不錯。她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通過王樂了解一下自己丈夫和喬南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希望在大伯子的幫助下自己能最大限度地接近事實真相，然後再做進一步打算。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這些年來付出，所換回來王家人的認可。她從王樂的開場白里就明明白白地聽出了一旦出事，王家人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的態度。可笑的是，她原本以為自己在王家算“內”，喬南才是“外”。沒想到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開場白，自己立即成了他們兩兄弟一致對的“外”。

就在她出神的當口，王啟開口了：“雪鷗，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我跟喬南真的沒什麼，你看到的只是我們工作之餘的互相調侃，真的沒什麼。”

果然，王啟咬死了昨晚的說辭。這，可能也是自己進來之前，兩兄弟商量好的對策吧。那麼接下來，該輪到王樂和稀泥了吧？秦雪鷗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雪鷗，剛剛你來之前，我也跟王啟了解了一下情況，他也是這麼說的。是這樣啊，我覺得兩夫妻之間啊，最重要的是信任。你是因為信任王啟這個人才嫁給他的對吧？這人啊，每天都要遇到種種巧合和誤會。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實。這是我的想法，對這個弟弟，我是一百個相信的。我跟他從小一塊長大，他小時候從不敢瞞着我媽做我媽不讓他做的事，這麼膽小的一個人，你說他怎麼會有膽子跟一個公司的同事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吧？哈哈。”看着秦雪鷗面無表情的臉，王樂明顯有些尷尬，說不下去了，打起了哈哈。

話題進行到這，秦雪鷗已經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從這兩兄弟口中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她冷冷地開口了：“王啟，你做過的事情承認一下就這麼難嗎？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相信你，是的，我就是太相信你！就是因為相信你，所以自己明明感覺到你不對勁還使勁騙自己，讓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

秦雪鷗感覺自己有些激動，聲音明顯大了一些。她用自己的右手掐住了左手的虎口處，一陣痛感傳來，她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提醒自己要理智。不能衝動，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

平靜了幾秒鐘，她接著說：“這些都是我的感覺，我說出來不是為了發泄，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麼，其實昨天我拿到的那一份聊天記錄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我現在只是想知道，你和喬南發展到了什麼程度？是不是該我給她騰地方？”

“雪鷗，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王啟還是堅定地重複他口中的事實，但是他的語速明顯加快了，目光異常堅定。這種目光，讓秦雪鷗有了瞬間的疑惑。難道自己真錯怪王啟了？還是這個男人在高壓下成了“影帝”？

王樂適時接過了話：“雪鷗，其實喬南我也認識。前段時間我有個業務需要王啟幫我看看計劃書，在公司曾經碰到過她。看他們倆的互動真的沒什麼。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樣跟一個異性聊天肯定是王啟不對。王啟你必須要跟雪鷗道歉！”

王樂把目光再次轉向身邊的王啟，王啟低着頭沒說話。王樂接著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也是一個男人，我比你懂男人，男人有時候逢場作戲，必須要營造出跟每個人關係都很親密的氛圍，這樣在職場上能更好地開展工作。”

秦雪鷗感覺自己要聽不下去了。她想冷笑着懟回去：“那大哥的意思是說，職場的女性都是笨蛋？必須要因為男人的這種明裡暗裏的曖昧才會努力工作？才會貼心配合？我也是職場女性，我怎麼從來沒想過，我必須因為某個男人對我暗送秋波甚至關懷備至，再做好他交代的事？真是笑話！”

但是秦雪鷗忍住了，她不想這麼快露出底牌，她已經完全不信任王啟了這個底牌。她知道，這兩兄弟幾十年共同成長的默契讓他們完美配合演好了剛剛那齣戲，而從王啟的表現，至少可以證明這個男人是真不想離婚。原因也許是在意家庭，關愛小溪；還有可能是愛惜聲譽，這種事，沒傳開是風流，傳開了鬧大了還是屬於“生活作風問題”。這個道理，價值觀沒有完全偏離的成年人一定都懂。既然這樣，就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秦雪鷗緩和了一下面部表情站了起來，說：“今天謝謝大哥，為了我們的事情操心，還抽出寶貴時間來幫我們解決問題。我知道你關心我們家，這樣就夠了。謝謝。我昨晚和今天都有點不冷靜，我再想想吧。現在我就先走了。”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包廂，王啟和王樂都沒有跟出來，她開車找肖玲去了。

到了肖玲家，秦雪鷗再也沒法戴着面具了。她哭着把手機里王啟和喬南聊天記錄展示給了肖玲。肖玲看完，坐到了秦雪鷗身邊，摟住她的肩膀，陪着好朋友一起哭，直到秦雪鷗情緒漸漸穩定，把頭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肖玲開口了。

“雪人，你想怎麼做？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持你，不僅是支持你我還會陪着你。”

面對好朋友這麼堅定的支持，秦雪鷗睜開了紅腫的眼睛，她目光遊離，慢慢地說：“說實話鈴鐺，我沒想好自己想怎麼樣。我現在只是想知道他和喬南交往的全部事實。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到什麼程度了？兩個人都是真心的嗎？”

她說完這段話，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清明了一些，接著說：“鈴鐺，在我的心裏，愛情真的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樣。先來後到，後來的一定是第三者。在我這，不被愛的那個人才是第三者。我現在最難受的不是王啟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而是王啟和喬南聯手，讓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我最不齒的第三者！”

秦雪鷗說這段話的時候，她一直盯着沙發上方的天花板，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好朋友的臉色變了一變。

“雪人，你不要這麼想。或許感情里，你的‘第三者’言論是對的。但是一旦結了婚就是有責任的，不管怎麼樣，婚外情的發生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你沒有錯，錯的是王啟。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討厭自己，這是最關鍵的。”肖玲不想看着雪鷗一步步鑽牛角尖，因為丈夫的事情而傻乎乎對自己進行道德審判。

她刻意引開話題：“第三者不第三者我們先撇開不談，你想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全部？知道了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離婚？”

秦雪鷗沒有馬上回答，其實這時候的她真沒想好怎麼辦。她只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王啟和喬南是真愛，那麼以秦雪鷗的驕傲，不會要求丈夫，更不會委屈自己卑微地乞求保留這段婚姻。那就離婚吧！如果……男女之間的交往、曖昧，甚至上床除了真愛，還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嗎？如果不是真愛，那麼王啟又算什麼呢？他還是個人嗎？跟動物還有區別嗎？

當時的秦雪鷗單純、固執地認為男女之間發生關係是一定要有很深感情的，一定是奔着結婚，奔着一輩子在一起去的。她哪裏知道，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認知也一次次被周圍的人不斷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