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時間流逝
時間已到七月,相思並未出關,顯然煉化磅礴的陰陽之力並非易事。此時的相思當之無愧成為人間真正的守護者,只有他才能對抗擁有混沌之力的白修子。
白修子煉化混沌之力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青鳥早從流霜口中知曉了一切,仙魔兩界自然有強大存在煉化混沌之力,但這是為仙魔兩界所不能容忍的,畢竟煉化混沌之力要無數的仙魔付出生命。所以除了一些龐然大物外,再無人敢明目張胆煉化混沌之力。
所以北府府主之子白修子才會降臨人間,在這裏,北府便是龐然大物,無人能抗衡他。
相思還未出關,但執法官再度領着仙魔強者降臨滄海之淵。
“相思,我早你一步,還順利晉陞魔王境。”白修子照樣黑甲白袍,指尖縈繞着一縷灰濛濛的混沌之力。
仙魔可以直接煉化混沌之力!
這是一個壞到極致的壞消息,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青鳥與嬴姝對視一眼,兩人皆是面露苦澀笑容,一個掌握混沌之力的白修子,一尊魔王刑奴,一尊偽仙王執法官,一尊偽仙王巨相之徒,一尊偽魔王天魔,北府的頂尖戰力實在強悍。
“務必保護相思。”兩女幾乎是同時出聲。
“大家,為了人間存亡,我們只有一戰,別無選擇。”炎帝說道。
“我是妖族領袖,總不能在這時候讓妖族蒙羞吧。”春姑望向妖族的子民,個個戰意陡然。
一位人族領袖,一位妖族領袖,兩人並肩作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對視一眼,並肩站在最前。
人族帝君有平天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我是時間掌控者,也是火靈之主,白修子,聽說你很強,可惜這是人間,”青鳥選擇迎戰白修子,喝道,“時間領域、時間之沙、火靈之力、紅菱。”
白修子指尖縈繞一縷灰濛濛的混沌之力,混沌之力的可怕之處眾人早有領略,哪裏敢大意?青鳥修時間法則,也修五行法則,自然是眾人中戰力第一人,當然該迎戰仙魔中最強的白修子。
她剛跨出一步,相思從微塵中走了出來,說道:“往後,我保護你。”
青鳥忽然淚流滿面。
曾在相地許諾,青鳥庇護相思三年,相思庇護青鳥一生。
“承此一諾,必守一生,”相思望向白修子,語氣又溫情轉寒,嗤笑道,“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白修子。”
“代價什麼的我不在乎,畢竟狂妄是需要實力支撐的,而我正好有。”白修子冷漠地瞥了相思一眼,如同看待一個死人。
“正好取你魔心。”相思招來魔仙劍,陰陽之力縈繞劍身,朝白修子殺去。
青鳥持紅菱踏火靈迎戰魔王刑奴,所謂刑奴,便是北府劊子手,掌管生殺大權,殘暴至極。時間領域與神之領域一併撐開,魔王又如何?
“小姑娘,當心你另外半張臉。”刑奴並不用魔槍,而是一炳長刀,魔刀下曾有無數冤魂喪命。
“老怪物。”紅菱自青鳥手中揮舞而出,如一條火蛇,吞吐蛇信朝刑奴逼去。
“你們一併吧,休說我倚強凌弱,”嬴姝釋放神之領域,招來四海與大河之水,喝道,“大河之水天上來。”
天魔、巨相之徒、執法官三人不敢大意,聯手迎戰嬴姝,手段盡出。
“為了妖族的榮耀,”春姑飛舞,喝道,“鳳凰翔殺。”
“人間給我千萬種滿心歡喜,我只取她一朵,她凋零了,我便綻放,”鬼臉妖皇想起了鬼臉妖妃,嘆息一聲,怒道,“鬼臉花開。”
無盡的鬼臉妖花在滄海之淵瘋狂生長,妖艷,且致命。
“要麼榮歸故里,要麼埋骨他鄉,我有兒子,他會比我更加出色。”姜御忽然想起了他的父親,當初在神農山迎戰妖族時,他的父親也是這麼說的。
這叫傳承,如薪柴燒盡,火種將會傳承下去。
“炎帝,抱歉,這次我需要大道之音,”軒轅敬夫朝炎帝歉意一笑,軒轅少杜、伏白與軒轅西子念誦大道之音加持與軒轅敬夫一身,軒轅敬夫步入人皇境巔峰,指着影子和繆言,譏諷道,“叛逆之人,今日軒轅敬夫清理門戶。”
其餘人盡數念誦大道之音加持炎帝一身,少了原黃帝部落四人助力,炎帝只步入偽靈境,但足夠了,一步踏出,取下背負的神農弓,彎弓搭箭拉弦一氣呵成,接連數箭飛掠而去,引爆在仙魔中。
“喵喵音波功。”喵喵虎嘯一聲,再化作人形,手持孤竹揮出一道道巫力棍影。
伏蒙找朱鳥討來蚩尤戈,上前指了指巒宗、千棹與萬棹三人,說道:“我並不崇尚公平的戰鬥,但絕不害怕以寡敵眾,你們一起上吧。”
“大言不慚,終結者,這次我定要勝你。”巒宗暴喝一聲,招來撼岳槍,率先沖向伏蒙。
這是人間與仙魔兩界的正面交鋒,北府仙魔盡數出動,人間人族和妖族不遺餘力。
混沌魔王白修子,以混沌之力抗衡再次步入魔仙王境界的相思。
北府魔王刑奴,以強悍魔軀對抗時間法則七境、五行法則靈境青鳥。
偽魔王天魔、偽仙王巨相之徒與偽仙王執法官,三位強悍人物聯手抗衡五行法則靈境嬴姝。
伏蒙以一敵三迎戰巒宗、千棹與萬棹三尊魔靈。
軒轅敬夫、軒轅西子、軒轅少杜與伏白四人聯手剷除叛逆的影子和繆言兄弟。
虛芮、虛空、姜子規、姜太初、姜太玄、姜御、太阿、少阿八人吟誦大道之音加持與炎帝姜執一身,炎帝暫時躋身偽靈境,抗衡數十天仙、魔靈。
神牛牛郎並未以圖騰之力加持在炎帝姜執身上,畢竟如今也無法晉陞靈境,他以虛無之火助陣炎帝對抗數十仙魔。
喵喵以喵喵音波功和孤竹棍法助陣炎帝。
春姑、秋郎聯手以風刃、虛無之火助陣炎帝。
鬼臉妖皇滋生無盡的鬼臉妖花,盡量鉗制仙魔。
大熊、黃銅虎、半人馬王西勞與鹿蜀王鹿朴子,四人組建一支騎兵沖陣,撕裂仙魔的防線。
青眉靜坐月下,背後有龐大青狐虛影沒入青眉體內,青狐默念道:“奶奶。”
月牙山白洛忙不迭地以巫力蘿蔔砸向仙魔陣地,招呼道:“瑤蝶對吧,還有這兩個憨憨,來幫我丟蘿蔔。”
月牙山白洛口中的憨憨自然是齊魯和岱宗兩人,兩人和瑤蝶一樣實力低微,哪裏幫得上忙,見到白洛邀請,也顧不上被罵作憨憨,三人也依着月牙山白洛的模樣丟巫力大蘿蔔。
流霜持劍飛到伏蒙身側,一劍逼退千棹,溫情說道:“這一次我要和你並肩作戰,不許說不。”
一場人間與仙魔的大戰將寂寥的夜鬧騰得喧囂,將黑暗的夜照耀成白晝。
大道之音在念誦,虛火之火在焚燒,大河之水在傾瀉,巫力蘿蔔在廢物,鬼臉妖花在綻放,神之領域在釋放,時間之沙在流逝,時間領域在凝結……
陰陽法則與五行法則在對抗。
混沌之力與陰陽之力在糾纏。
帝兵與仙兵、魔兵在交鋒。
人間和仙魔兩界在爭鋒。
與仙魔而言,這是一場征伐之戰,他們屢次三番降臨人間,每一次都給人間帶來莫大災難。
與人族和妖族而言,這是一場守護之戰,守護人間安好的初生之土,守護初生之土上的人族和妖族,守護背後的家園。
相思持魔仙劍揮出一道劍氣,陰陽之力交融其間,陰陽本不相融,但他有本源陽靈之心壓制蠢蠢欲動的魔心,還有一顆律動的人心,詮釋了自己是人族,是初生之土的子民。
青鳥撐開神之領域和時間領域,兩重領域疊加,她驕傲如一尊女神,揮舞紅菱纏繞北府大魔刑徒。
嬴姝停滯半空,風華絕代,引導水靈小泠,無盡的天上大河水淹沒整片滄海之淵,縱然面對偽魔王天魔和偽仙王執法官、巨相之徒也不落下風。
八位人族脊樑念誦大道之音,炎帝不知疲倦地拉動神農弓,一枚枚巫力箭矢先引再發,帝兵所指,仙魔嚎哭連天。
軒轅敬夫是原黃帝部落碩果僅存的小巫,也是當之無愧的長者,他帶着年輕的軒轅西子、曾經不學無術的軒轅少杜和一向持重的伏白,勢必要斬殺叛徒。黃帝部落容不下叛逆者,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他作為長者,責無旁貸。他本可以帶着三個年輕人年誦大道之音加持炎帝姜執再入靈境,但他選擇了自私一回。
青鸞、火鳳在盤旋飛舞,如同年幼時春姑停駐在蒼梧爺爺枝丫上,秋郎繞樹三千匝,歌唱着:“凰兮凰兮棲蒼梧,鳳兮鳳兮繞枝飛……”
月牙山白洛最不喜殺伐,第四次仙魔降世她參加了,第五次也參加了,這是第六次。不喜殺伐,不代表不會殺伐,至少這巫力大蘿蔔便是她帶給仙魔的禮物。
伏蒙與流霜月下並肩殺伐,一人身着魔甲手持蚩尤戈,一人身着仙裙手持流霜劍,長戈所向,仙劍所指。
十丈大熊本體、十丈黃銅虎本體、十丈半人馬、十丈鹿蜀,四隻大妖入戰場殺神,橫衝直撞,碾壓而去。
“誅仙箭、屠魔箭、火靈之箭。”炎帝姜執再度將神農弓拉至滿月,三箭齊發,盡數傾瀉在仙魔陣地。
釋放最強三箭,炎帝姜執幾乎虛脫,緩緩落在地上,他心滿意足地望着凄慘的仙魔,嘴角扯開不小的幅度大笑,似乎在回味。
大道之音戛然而止,八位人族脊樑癱軟在地,實力稍弱者噴出鮮血,浸染腳下大地。
倖存的仙魔不多了,炎帝已經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神通,覆地。”
“神通,搬山。”
“神通,鐵蹄。”
“神通,鐵蹄。”
大熊、黃銅虎、鹿蜀王鹿朴子、半人馬王西勞聯手發動神通。
大地傾覆,山巒鎮壓,更有半人馬和鹿蜀虛影大軍踐踏而去。
“漂亮,”春姑大喜,與秋郎對視一眼,喝道,“鳳舞九天。”
鸞鳳飛舞,口噴虛無之火,翅震肅殺之風。
“還有我。”神牛牛郎周身燃着虛無之火,追逐上黃銅虎四人。
“嘿,小朱也會玩火。”朱鳥是妖帝境,便是那鹿蜀王鹿朴子也晉陞妖皇境了,她實力最弱,也不甘寂寞,引導火靈之力盤旋在幾隻大妖頭頂。
面對人族和妖族聯手的殺招,倖存的數十仙魔幾乎折損殆盡。
虛芮、虛空、太阿與少阿再度念誦大道之音加持在軒轅敬夫身上,軒轅敬夫氣勢再度攀升,距離偽靈境也只有一步之遙,他手握帝兵,步步朝影子和繆言兄弟逼去,悲憫說道:“我的帝兵,以前的名字並不重要,現在名審判。”
“審判之劍,殺叛逆之人。”軒轅敬夫遞出生平最強一劍,一劍飛掠,繆言伏首。
“水靈,囚禁。”嬴姝輕聲念誦。
水靈小泠引領天上大河水,踩水纏繞住巨相之徒、執法官和天魔,再隔絕為三個水之監牢,將三人押解其中。
巨相之徒、執法官與天魔皆是怒喝,三人竭力掙扎,妄圖掙脫水之監牢,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仙魔徹底陷入頹勢,但仍有反抗之力。
鹿蜀王魯鹿朴子被南臣、北君兄弟聯手絞殺,龐大身軀倒塌在地。
月影九哭一劍洞穿半人馬王西勞腹部,半人馬王隕落。
謬言死在軒轅敬夫審判之劍下,影子隱沒在虛空中,刀光閃爍,接連暗殺伏白、軒轅少杜與軒轅西子。
軒轅敬夫如發狂一般尋覓影子,虛空中又是寒光閃爍,少了大道之音的加持,軒轅敬夫無力抵擋,含恨倒下。
伏蒙挑死千棹與萬棹兄弟,喝道:“流霜,殺了影子。”
“小心。”流霜囑咐一聲,持劍追逐虛空而去。
待流霜殺向影子,影子已再度刺殺虛空與虛芮,自知不敵流霜,影子隱沒在虛空中。
月影九哭帶着流蘇、南臣與北君避開黃銅虎等人,殺向虛脫的炎帝一行人。伏蒙撇下巒宗,持蚩尤戈殺回,巒宗一槍劃破虛空投擲而來……
曙光東來,天朗氣清,滄海之淵的戰鬥也接近尾聲。
嬴姝力克執法官、巨相之徒與天魔,將三人鎮壓在水之監牢中。
炎帝在大道之音的加持下,又得到眾人助力,將數十仙魔一網打盡。
青鳥以時間領域束縛刑徒,將其一舉斬殺。
軒轅敬夫未能復仇,甚至影子接連刺殺軒轅少杜、伏白、軒轅敬夫、軒轅西子、虛芮、虛空,除了軒轅西子逃過一劫,其餘人盡數慘死影子刀下。
伏蒙自然不會放任影子作亂,讓流霜持劍去阻攔影子,伏蒙持蚩尤戈回防阻攔月引九哭,念誦大道之音的眾人與炎帝姜執都陷入虛弱狀態,此時月引九哭等人趁虛而入,若是讓他們得手,代價絕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巒宗豈會放任伏蒙離去?他手持撼岳一槍投擲而來,伏蒙聽聞破空聲避開,這一槍扎在伏蒙左肩,伏蒙怒哼一聲,跌跌撞撞繼續往月引九哭殺去,可惜他受創,已經無法阻止了。
一直青狐攔截在炎帝身前,一個蘿蔔砸在青眉臉上,白洛慌忙道歉道:“青眉,我砸歪了。”
青狐也不計較,冷漠地望着月引九哭,背後有龐大青狐虛影。
青狐虛影徹底沒入青眉虛影,青眉生九尾,九尾搖擺。
青眉的奶奶曾在青丘月下枯坐千年,等着那人歸來。那人是狐妖皇,曾在神農大帝姜少鼎的時代踏足登神長階,千年未歸。
“瞬殺。”青眉一聲怒喝,殺機畢露,九尾飛舞,照面斬殺月引九路、南臣、北君與流蘇四人。
“停下來,”春姑喝道,“青眉,快壓制境界,否則天劫將會降臨。”
青眉在渡劫邊緣,已是妖皇境巔峰!
騰出手的青鳥將青眉鎮壓在時間領域中,叮囑道:“青眉,別衝動。”
青眉安靜蜷縮在時間領域中,望向相思,輕聲呼喚道:“白大人。”
青眉出手解決了月引九哭幾人,伏蒙一把拔出肩膀處的撼岳,丟給巒宗,拄着蚩尤戈勉強站立,說道:“巒宗,給你個機會,殺死我。”
此時的仙魔已經盡數落敗,流霜擒拿了影子,只剩混沌魔王白修子還在與相思纏鬥。
巒宗悲愴哭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人間總要和仙魔兩界作對?我們仙魔兩界已經夠亂了,還要遭受人間的欺壓。”
伏蒙忽然覺得好笑,分明是仙魔兩界屢次三番降世給人間帶來無盡災難,到了巒宗這兒反倒是人間欺壓仙魔兩界。
伏蒙拄着蚩尤戈勉強站立,也沒解釋,和仙魔沒有多餘可以解釋的,一群骯髒的生靈。
“撼岳,”巒宗招來撼岳槍,步步朝伏蒙逼來,叱問道,“終結者,你一向壓我一頭,今日已無生還可能,我還是想壓你一次。”
流霜將影子交給嬴姝,嬴姝再度將影子押解在水之監牢,流霜持劍欲要過來協助,伏蒙喝道:“男人的事,退下。”
“我不光壓你一頭,還要壓仙魔兩界,”伏蒙單手持蚩尤戈,左手垂懸使不上力,譏諷道,“這場戰爭,我是終結者。”
整個滄海之淵只剩下兩個戰場,一個是九天之上的相思和混沌魔王白修子,一個是地上的巒宗和伏蒙。
相思沒讓青鳥和嬴姝插手,他記着孟魚的死,不想再重蹈覆轍。
伏蒙也沒讓流霜插手,這是男人的尊嚴,他能處處壓制巒宗,以前能,現在也能,儘管少了一邊肩膀。
單手持戈,伏蒙迎面震開巒宗手裏撼岳,譏諷道:“太弱了,這是你的魔兵,而我只是隨意挑了一把兵器。”
“呀喝。”巒宗再度抓舉撼岳,以衝刺姿態襲殺而來。兩人皆是避開對方兵器,巒宗一手抓住伏蒙手中蚩尤戈,一手持撼岳高居再刺,猖狂笑道:“你少了只手,終結者,去死吧。”
伏蒙拋棄蚩尤戈,右手抓住撼岳。此時的伏蒙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成人儀式上,他徒手掀翻兩頭因為發情而兩眼赤紅相互角力的公牛。
如同當日再現,伏蒙單手抓住撼岳高舉,巒宗不肯丟棄撼岳,九丈九魔軀被伏蒙舉着,伏蒙左腋夾着撼岳,右手掄動,將巒宗狠狠砸在地下。
巒宗從微塵中爬起來,仍然手不離撼岳,怒道:“終結者,你連武器都沒有了,拿什麼與我作對?”
“只有弱者才會把勝負壓在武器上,”伏蒙單手遙指巒宗,輕笑道,“巒宗,讓你看看人間體修的力量,豈是你區區魔靈能比的。”
巒宗身體微微彎曲,擺出衝刺的姿勢,伏蒙也如此,唯獨手中少了武器。
兩人皆是九丈九魔軀,碰撞在一起,如同山巒倒塌,如同驚雷落下。
在九天之上,青鳥與嬴姝竭力撐開神之領域與時間領域助陣相思,相思自然不會蠢到當真要和白修子來一場公平的決鬥,也不覺得藉助兩位夫人的力量可恥。畢竟先前仙魔在山李山可沒對相思手軟,幾萬人追殺幾人,那才叫可恥。
“相思,不得不承認人間真是一個充滿奇迹的地方,”白修子對麾下仙魔的慘敗絲毫不在乎,他們已經沒有剩餘價值了,唯一的遺憾便是他們太孱弱了,白修子話音一轉,輕蔑說道,“該結束了。”
白修子手中魔槍滌盪着混沌之力與魔力,相思正在暗中戒備白修子釋放殺招,白修子只是再度揮出一槍,和先前無異,等相思去抵擋時退到時間領域邊緣,往西逃逸而去。
“上當了。”相思怒喝一聲。
白修子逃竄之時,伏蒙和巒宗的決鬥也到了尾聲,相思落地一把攙扶起伏蒙,淡漠地瞥了一眼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巒宗,輕輕一拳打在伏蒙心口。
“疼。”伏蒙忽然裂開嘴笑了笑。
一向不苟言笑的伏蒙這一次笑得沒心沒肺。
流霜過來從相思手中接過伏蒙,相思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伏蒙一眼。伏蒙本是堅冰一塊,卻被另一塊堅冰融化,這是好事。
“白修子跑了,我無能。”相思懊惱地回來,掃視一圈眾人,心情凝重。
當初說過的二十九人出征,要二十九人歸去(老茶數學太差,前面寫成了三十九人,就不改了,又得麻煩美女責編),這才一個北府,便個個帶傷,還有些人長眠於此。
鹿蜀王鹿朴子,隕落。
半人馬王西勞,隕落。
小巫軒轅敬夫,隕落。
小巫軒轅少杜,隕落。
小巫伏白,隕落。
小巫虛芮,隕落。
小巫虛空,隕落。
再加上最早隕落的鬼臉妖妃,八位人間脊樑喪命在仙魔手中。
“相思,過來。”炎帝招呼道。
相思竭力忍住眼淚,走到炎帝身前,恭恭敬敬喊道:“父親。”
“無須自責,”炎帝洞悉了相思的心思,說道,“戰爭從來沒有贏家,但我們沒有選擇,你是領袖,這個道理你要明白。”
相思轉回身,他的後背沐浴着晨曦,他面前是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青鳥、嬴姝、姜子規、軒轅西子、姜太初、姜太玄、姜御、伏蒙、太阿、少阿。
春姑、秋郎、喵喵、牛郎、大熊、鬼臉妖皇、青眉、月牙山白洛、黃銅虎、大熊、朱鳥。
儘管人族和妖族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這一次北府的仙魔幾乎盡數隕落在滄海之淵,只餘下白修子逃竄而去,木華不知所蹤,天魔、執法官、巨相之徒與影子被囚禁在水之監牢中。
沒人開口,都在等着相思,他們過分相信相思,以至於讓相思有些愧疚。
相思瞥了水之監牢中的四人一眼,悲切說道:“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你們,可你們還不能死,要讓整個人間的人族和妖族來宣判你們的死罪。”
影子面露譏諷之色,不屑說道:“相思,我真後悔沒有聽繆言,將你斬殺在東莽原,也不至於淪落到今日地步。你們人族總是做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總喜歡拿道義說事,可惜道義是由強者說了算,這一次你們贏了,你們怎麼說都對。”
“仙魔降世,禍害人間,該不該死?”相思質問道。
“該死,你說得都對,”影子凄厲笑道,“那我父母枉死,他們就該死了?”
“魔靈么咸能親手殺死自己的女人也不見得是好人,”相思搖搖頭,說道,“至於天仙聽言,若不是蒼梧老妖好心救他一命,你覺得你們兄弟還能活下來?若不是相叟放過你們兄弟,你覺得你們還有今日?若不是軒轅少陽將你們帶回部落,你們早該死在野地了。”
影子似乎並不在乎相思的言辭,嗤笑道:“真是可憐,你當真以為覆滅了北府便高枕無憂了?況且北府你也沒能覆滅吧?”
“聒噪,”相思一把攝來影子,直接帶到軒轅敬夫面前,一腳將影子按在地上,怒斥道,“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看看他們,軒轅敬夫、軒轅少杜、伏白,他們都是黃帝部落的子民!縱然將你千刀萬剮也不能贖罪。”
相思仰天嘆息一聲,說道:“喵喵,殺了他,千刀萬剮。”
寰宇初開,只有混沌一片,後來創世神女媧分離混沌之力,於是有了陰陽。
陰陽發於混沌,所以可以共生。那位北府府主之子白修子在山李山煉化混沌之力,身懷陰力與混沌之力,為混沌魔王。
被囚禁在水之監牢中的執法官、巨相之徒和天魔很是安分,不敢得罪相思,畢竟那位聒噪的影子已經成了前車之鑒。
混沌魔王白修子逃逸,並非不敵相思,而是麾下仙魔盡數落敗,若是等青鳥和嬴姝恢復實力,便要陷入以寡敵眾的局面。
相思並未追逐混沌魔王白修子,儘管他在時間領域中煉化陰陽之力再度重回巔峰,但即便有青鳥和嬴姝的時間領域和神之領域,面對混沌魔王白修子也占不到半點優勢,何況是獨自迎戰?
到底是混沌之力,作為初生法則孕育的強大力量,便是創世神女媧也是自混沌中走出來,甚至混沌法則也是觸及虛無縹緲的神的契機。
擺在眼下的還剩下三尊龐然大物,一個是北府混沌魔王白修子,一個是遠在神隕之地的伽羅領主,第三個則是再度不甘寂寞的遺忘島永生者子璞。
相思讓青鳥和嬴姝照看眾人,然後請春姑和炎帝到遠處走走。兩人自然洞悉了相思的心思,春姑說道:“相思,你是嫌棄我們現在是累贅了吧?”
春姑一句話讓相思有些難堪,炎帝解圍道:“春姑,相思哪裏會嫌棄我們,他要是敢嫌棄我我現在就揍他。相思是不想再看到我們有所損傷了。”
相思感激地望了炎帝一眼,說道:“這一次在滄海之淵已經殺死了所有仙魔,只剩一個混沌魔王白修子,就讓我、青鳥和嬴姝去面對吧。”
“叫我臨陣脫逃,我怎麼和妖族交代?”春姑神色有些不悅,顯然,她不會輕易離開。
相思正在斟酌措辭說服春姑之時,嬴姝過來挽着春姑手臂,召喚出水靈斑斕水蛇小泠,說道:“姑姑,小泠也是妖族。”
“還有白隱。”青鳥丟出紅菱,紅菱化作火狐,正是火九白隱,除了額間一撮白毛,與隱山令狐有十分相似。
“相思,”春姑忽然一聲怒喝,相思匆忙抬起頭,以為自己又哪裏得罪了春姑,擺出一副挨訓的模樣,春姑忽然笑道,“看到你這模樣我就放心了,還是青鳥調教得好。”
相思尷尬地乾咳一聲,春姑認真地端詳着相思,說道:“照顧好青鳥和嬴姝丫頭,她們要是有半點閃失,我拿你是問。”
相思忙不迭保證,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春姑。
朱鳥銜來蚩尤戈,招呼道:“走了,回家了。”
相思一戈洞穿禁忌屏障,在炎帝和春姑的帶領下,人族和妖族盡數撤出蠻荒妖域,也帶走了八具遺體。伏蒙最後一個離開,也帶走了流霜等仙人,他從相思手中接過蚩尤戈,說道:“等你回來。”
“大王。”瑤蝶望着相思,臉上寫着不舍。
相思安撫道:“沒事的,人間就是你的家。”
“不是,”瑤蝶搖頭說道,“大王,小狩還在自由之城。”
瑤蝶一言如平地起驚雷,小狩還在自由之都,上千孩子還在自由之城。
“伏蒙,你守在禁忌屏障外,”相思交代伏蒙一聲,招呼道,“嬴姝、青鳥,走,自由之城。”
自由之城。
從山李山綿延到黑暗森林,最終在滄海之淵的無盡之戰,戰火併未燒到自由之城。
相思三人趕到自由之城,自由之城早已空空蕩蕩,一個不好的預感浮現在相思心頭,他一拳砸在城牆上,怒喝道:“白修子!”
“夫君,或許小狩帶孩子們離開了。”青鳥安慰道。
嬴姝有些疑惑,青鳥解釋道:“自由之城是自由軍和天地會兩個仙魔組織的地盤,那位瑤蝶、岱宗和齊魯都是自由之城的人,他們奉行為自由而戰,為道義而戰,與殘暴的仙魔不同。”
嬴姝招來帝兵鎮海珠,水靈斑斕水蛇小泠躍動到嬴姝手心,嬴姝輕輕托舉小泠,吩咐道:“小泠,你去找找。”
斑斕水蛇小泠歡呼離去,嬴姝安撫道:“夫君,會沒事的。”
“我想靜靜。”此時的相思陷入兩重糾結之中,如同從白澤那裏聽到的屏蓬,搖擺不定。
第一重是救還是不救自由之城的孩子。儘管承諾過長衍會庇護天地自由,但相思不想給人間招來災難,甚至即便是流霜、瑤蝶她們,相思都不願讓她們踏足初生之土。上千個孩子,如果盡數去了初生之土,成年便是足以比擬巫修四境的強者,足夠給人間帶去不小的災難。
不救,可自己承諾過長衍會庇護自由天地,況且若不是長衍率軍自爆,相思一行人想要逃脫執法官的追殺也絕非易事。
情理二字,落在別人頭上並不覺得有多重,落在自己頭上才知曉沉重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第二個讓相思糾結的是孩子。
孩子,他本來也可以有孩子的,被那個當千刀萬剮的初代金靈豐粟毀了。
自由之城的孩子,儘是在下階仙魔戰場誕生的可憐孩子,或許父母喪命仙魔戰場,或許被父母拋棄,無依無靠,若不是天地會願意收養他們,他們的下場不敢想像。
“看天意吧。”相思嘆息一聲,若是小泠能尋到小狩和孩子們,救;若是尋不到,想救也就不了了。
“相思。”青鳥罕見地擺出一副小女兒嬌羞模樣看着相思,又欲言又止。
相思詢問道:“怎麼了?”
“你過來。”青鳥輕輕招手。
相思滿臉疑惑地隨青鳥走出自由之城,等離得稍微遠些了,捻着衣角,踮起腳尖,伏在相思耳畔說道:“我有孩子了。”
相思滿臉驚愕,急切說道:“真的?”
青鳥滿臉嬌羞,也不回答,踩着小步子跑回自由之城。
相思忽然淚流滿面。
斑斕水蛇小泠歸來,說道:“他們在去無憂嶺的路上。”
“走。”相思當機立斷,帶着兩女往南奔去。
小狩行走在蠻荒妖域,身邊簇擁着上千個孩子。相思和北府的大戰落下后他曾去黑暗森林查探過,甚至找到了魔西一號的殘肢。
不管到底是相思勝出還是北府勝出,長衍和魔西一號他們應該都死了吧。
走投無路的小狩回自由之地時抹乾了眼淚,說道:“孩子們,我們要去遠處歷練,歷練過後就能變成男子漢,怕不怕?”
孩子們搖頭,齊聲答道:“不怕。”
有孩子問道:“教習,城主他們呢?”
“他們啊,還在打北府那些壞人,等我們歷練回來,他們就該回來了。”
小狩以善意的謊言哄騙自由之城的孩子們離開,帶着他們往南探尋,盡量遠離紛爭之地。
小狩的做法很明智,他們剛離開自由之城不久,混沌魔王白修子便從滄海之淵返回,折道來了自由之城,似乎是忌憚相思,所以並未久留。如此,小狩才逃過一劫。
“小狩。”相思遙遙喊道。
“大王,”小狩見着相思又驚又喜,他往相思背後張望,似乎是在尋找什麼,問道,“大王,城主他們呢?”
相思還在斟酌措辭,小狩又笑道:“哦,城主他們沒事呀。”
相思望見孩子們歡喜的模樣,一切瞭然於心,說道:“對,沒事。”
“大王,許久不見了,”木華忽然閃爍到小狩身邊,一劍遞出去殺死數百孩子,再以劍柄打暈小狩,譏諷道,“大王,你真該後悔沒殺死我。”
相思咬牙切齒怒道:“木華,你找死。”
“大王還是擔憂擔憂自己的處境吧,”木華淡然指着青鳥笑道,“比如,這個所謂的子璞傳人,你是不是該見見師傅了?”
數道強悍仙魔出現在相思三人身側,領頭的是個魔女,嫵媚至極。便是用屁股也能猜到,這是伽羅領主!
伽羅領主!
那位號稱下階仙魔戰場的主宰,長久佔據中域的伽羅領主。
那位曾追隨過相叟的伽羅領主。
那位儘是凶名,日夜要一個男人侍寢,向來沒人走出過她的寢宮的伽羅領主。
相思忌憚地望着伽羅領主,那伽羅領主似乎在打量相思,眉頭緊皺道:“果然不像。”
相思囑咐嬴姝和青鳥:“務必當心。”
那伽羅領主輕笑道:“相思,你不必怕我。”
相思忌憚之心更重,面對一個會吃人的女魔王,說不怕那是在自欺欺人。相思也在悄然打量伽羅領主身邊幾人,那伽羅領主介紹道:“端禪、青官、良臣、山卜、桑君、索哥,木華就不必介紹了吧?”
那端禪和青官魔氣磅礴,也是魔王境無疑,除了最弱的索哥是魔靈境,其餘三人也是偽魔王境。
伽羅領主能在紛爭四起的仙魔戰場立足無數年頭,麾下勢力果然不容小覷。
三位魔王,三位偽魔王,一位魔靈,還有木華。
“這是一場惡戰,小心。”相思再度囑咐兩女,防備着伽羅領主的偷襲。
伽羅領主又端詳着相思,依舊皺眉道:“怎麼看都不像。”
“木華,”伽羅領主笑吟吟招手,等木華靠近,她拔下發簪插入木華頭頂,再一手扶住將死的木華,悲憫說道,“你不該得罪相思。”
如同隨手碾死一隻螞蟻,伽羅領主饒有興緻地將手伸入木華心口,掏出一顆聖潔陽石,隨手拋給相思,招呼道:“走吧。”
“站住,”伽羅領主這番表現讓相思越發覺得蹊蹺,等到伽羅領主轉過身,溫笑看着相思,相思盡量平靜詢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沒有為什麼,”伽羅領主瞥了相思一眼,熱烈紅唇上揚,說道,“奉勸你一句,回去吧,不要嘗試去神隕之地,神也是會隕落的。”
伽羅領主離去,相思並未追逐,眼下還有數百個孩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小狩也並未蘇醒。
相思守護在小狩左右,青鳥和嬴姝則去安撫受驚的孩子,一直等到小狩悠悠轉醒,相思才交代道:“青鳥、嬴姝,你們帶小狩和孩子們回去。”
兩個都站起身望着相思,相思解釋道:“我不是去送死,我想去見一見伽羅領主。”
“你去吧,”青鳥拉着嬴姝,招呼道,“小狩,我們走。”
“你聽我解釋,”相思叫住青鳥,說道,“伽羅領主曾追隨過相叟,她不會害我。”
“你去就是,”青鳥推開相思,憤恨說道,“你想讓我們的孩子沒有爹你就去吧。”
相思往西看了一眼,伽羅領主一句“奉勸你一句,最好別踏足神隕之地”如一隻貓在相思胸口抓,不探尋清楚他心有不甘。
相思還是妥協了,返回滄海之淵途中,他好說歹說才勸好了青鳥。
伏蒙依舊在滄海之淵等候,齊魯與岱宗兩人見到數百孩子欣喜不已。伏蒙破開禁忌屏障,相思與青鳥、嬴姝沒回去,只是和禁忌屏障另一面的人族和妖族默默對視。
“走吧,”相思招呼道,“等仙魔的危機徹底盪除了,我們就去相地,我耕田打獵你們帶孩子。”
三人離開滄海之淵,往山李山而去。儘管神隕之地的伽羅領主已經現身,但不解決混沌魔王白修子,相思暫且無暇去面對伽羅領主。
山李山。
那座曾被黃銅虎以神通搬山搬至天穹的山李山再度落在地上,孤竹河自山李山下盤旋而過。此時的山李山成了一片廢土,孤竹河入海口,混沌在延伸。
三人在山李山沒見到混沌魔王白修子,倒是伽羅領主身邊的端禪在孤竹河入海口等着相思。
見到相思左顧右盼,端禪輕笑道:“無需擔憂,就我一個。”
“白修子呢?”相思質問道。
端禪搖頭,表示沒見着,招呼道:“相思,伽羅知曉你會來山李山,所以特地讓我來這裏候着,和你交代些事情。”
相思安撫住青鳥和嬴姝,問道:“你說。”
“修五行之力,踏足登神長階,儘早,儘早。”端禪囑咐道。
“給我個理由。”相思舒一口氣,生出不祥之兆。伽羅領主再度讓端禪來告誡自己不要留在人間,讓他覺得蹊蹺。
“果然是個倔強的孩子,”端禪輕笑道,“海上,地下,都容不下你,你只能去天上了,當然,天上也容不下你。”
相思還在回味端禪話里的意思,端禪說一聲“告辭”,然後洒脫離去。
“海上,應該是遺忘島永生者子璞,”青鳥細細斟酌端禪話里的意思,說道,“至於地下,是大地神龜敖玄無疑了。”
嬴姝思索一番,說道:“夫君,我看還是離去吧。遺忘島永生者子璞容不下你,那位大地神龜敖玄心思也難猜,還是離開好些。”
“先不管這些,找找混沌魔王白修子的下落,”相思一直走到海邊,招呼道,“過來。”
在孤竹河入河口,一條灰色河流在大海中流淌。
這自然不是河流,而是灰濛濛的混沌之力!
“如果不出意外,混沌魔王白修子是感應到了凜冬之地的存在,他正在往凜冬之地逃竄。”相思嘆息一聲,無論是他還是青鳥、嬴姝,都沒有掌握混沌法則,都無法沾染混沌之力,所以無法追逐混沌魔王白修子。
“如果不出意外,白修子走到哪兒,哪兒將會變成混沌之地。”青鳥極度厭惡說道。
多災多難的蠻荒妖域,不過短短十年間便接連遭受仙魔三次碾壓,更是兩次凝塑出混沌之力。
五行之力、陰陽之力、混沌之力,三種法則在蠻荒妖域交融,將蠻荒妖域變成一片廢土,比仙魔戰場更加荒蕪。
相思坐在海邊,望着北海的混沌之力發愁。
《竹書紀年》記載:
“太古人與生俱來身懷混沌之力,他們行走在混沌人間,走到哪,哪兒便充斥着無盡的混沌之力。與吞噬法則相反,混沌法則能從一絲一縷孕育到無窮。太古人間的太古人數目不過百,依舊把太古人間擴展到無邊無際,最後在光陰河便見到了仙魔兩界……”
如果那位混沌魔王白修子當真去了凜冬之地,倒不是壞事,相思擔憂的是他抵達初生之土!
“夫君,青鳥,你過來看。”嬴姝招呼道。
嬴姝站在海邊,她釋放出水靈斑斕水蛇小泠走水翻騰,沿着混沌之路周邊狹窄的水域一直前行。嬴姝手裏托着鎮海珠,鎮海珠里可以看見斑斕水蛇小泠周邊景緻。
一條混沌之路一直往北延伸而去,在混沌之路的盡頭,混沌魔王白修子以混沌之力衝擊禁忌屏障,禁忌屏障並未破碎,但一直往北延伸。
似乎是察覺到斑斕水蛇小泠的窺視,混沌魔王白修子抬手一道混沌之力朝斑斕水蛇小泠激射而來。
斑斕水蛇小泠瘋狂踩水逃逸,畫面戛然而止。
嬴姝將斑斕水蛇小泠召回鎮海珠中,斑斕水蛇小泠心有餘悸說道:“太可怕了,混沌之力太可怕了。”
作為初生法則孕育的力量,混沌之力自然強悍無比,除了吞噬法則能與混沌法則抗衡,相思還不知曉有別的法則可以正面抗衡混沌之力。便是他陰陽兩修,魔仙王境界,面對混沌魔王白修子也討不到便宜,要知道若不是有青鳥、嬴姝的兩重神之領域和青鳥的時間領域,相思還不定能抗衡混沌魔王白修子。況且是炎帝斬殺大量仙魔,青鳥斬殺北府魔王刑徒,嬴姝鎮壓執法官、巨相之徒和天魔,仙魔潰敗,混沌魔王白修子忌憚遭到眾人圍剿這才退去。
相思心中懸着的石頭終於落下,說道:“看來混沌魔王白修子也破不開禁忌屏障,到底是大地神龜敖玄的手筆。”
既然混沌魔王白修子無法威脅到初生之土,相思也不必急着斬殺他了,說道:“任由他去凜冬之地吧,那裏將會是狗咬狗的局面。”
在第六次仙魔降世之時,初代水靈瞎眼夫諸、小白龍、魔仙王八臂鶯歌、龍蠡四人得吞噬法則與混沌法則,入了凜冬之地,去探尋成神契機。後來大地神龜敖玄出手,凜冬之地只許進不許出,相思可不覺得他們能探尋到成神契機,凜冬之地是一塊初生神域雛形不假,創世神女媧是從混沌中出來也不假,可凜冬之地還有鯤鵬族,甚至便是這幾人也是面和心不和,個個都是心狠手辣之輩。
混沌魔王白修子暫且不管,蠻荒妖域的仙魔只剩下神隕之地的伽羅領主了,作為在下階仙魔戰場中域盤踞多年的強者,伽羅領主實力比起北府如何暫且不得而知,但至少比起下界的北府只強不弱。
伽羅領主本身便是魔王境,再加上端禪、青官、良臣、山卜、桑君和索哥,儼然彙集成一股強悍到極致的力量。
顯然伽羅領主下界的目的不是凜冬之地,否則也不至於坐視混沌魔王白修子煉化混沌之力了。
甚至相思更不會以為伽羅領主的目的真的是蕩平人間,她儼然是下階仙魔戰場的主宰,實力便是放在仙魔兩界也不算弱者,如何會與一二重天卑賤的仙魔一般?
伽羅領主對相思並無敵意,否則今日在自由之城與無憂嶺之間她選擇出手,實力並未完全恢復的相思三人如何會是敵手?甚至當相思和北府決戰之際,她完全可以橫插一腳,坐收漁利。
“伽羅領主的目的會是什麼呢?”相思苦苦思索,依舊沒有頭緒。
“木華提到了子璞,”青鳥說道,“而且伽羅領主也讓你小心子璞。”
“對,子璞,就是子璞。”相思恍然大悟。
子璞的存在在仙魔兩界不是什麼秘辛,甚至萬棹三兄弟的父親苦棹便是時空之路擺渡人。
相思腦中靈光閃動,他想抓住,卻抓不住,幾番苦苦思索終於恍然大悟,說道:“縱橫大魔和歲華老仙非死即傷,沒有這兩位老不死的幫助,仙魔兩界的時空之路已經因為時間之力和空間之力的缺乏已經停了,或許伽羅領主下界的目的是尋求子璞的幫助!背後應該是代表了整個仙魔兩界。”
在洞悉了伽羅領主的目的后,相思毅然決然說道:“仙魔向來對人間不安好心,我要阻止他們。”
嬴姝向來持重,凝重說道:“夫君,不可以。”
“如果伽羅領主當真將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放出來了,恐怕那才是人間真正的災難,便是大地神龜敖玄也不一定能庇護人間,”青鳥決然說道,“這一次,我和夫君的選擇一樣。”
嬴姝見青鳥也和相思達成一致,只好苦笑道:“總不可能讓我一個人回去吧。”
相思將嬴姝攬入懷中,輕聲說道:“等徹底解決了蠻荒妖域的仙魔危機,我們就回去。”
十萬大山。
這是相思第二次踏足十萬大山,那綿延十里的劍氣溝壑讓當初少不諳事的相思震撼不已,這十里劍氣溝壑和滄海之淵的無盡之戰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故地重遊,相思還未來得及感慨一二,端禪再度出現,眼裏儘是慍怒之色,喝道:“相思,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一股龐大威壓降臨,緊接着再是第二股。
第一道是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此時遺忘島懸浮在神隕之地上,正是空中島嶼,子璞負手站立在島邊,身邊有一顆萱草在生長。
第二道自然是大地神龜敖玄,他落在相思面前,責備道:“不是讓你別來嗎?”
難道說伽羅領主出面勸說自己是大地神龜敖玄的交代?
遺忘島永生者子璞哈哈笑道:“敖玄,我贏了。”
等相思投去疑惑的目光,遺忘島永生者子璞解釋道:“我和敖玄打了個賭,讓伽羅小丫頭去告訴你一番話,看你究竟來還是不來,很可惜,我贏了。”
大地神龜敖玄喝道:“放了相思,我放你自由。”
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搖搖頭,似乎不太滿意,說道:“敖玄,你向來不認賬,就是輸了我也威脅不了你,但我可以拿捏相思。”
相思望着遺忘島永生者子璞腳邊的萱草,滿臉慍怒之色,呵斥道:“子璞,你想拿相苗威脅我,休想,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若是再走一次光陰河呢?”子璞譏諷道,“相思,有些事你恐怕不知情吧。”
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揮手一道時間之力朝相思糾纏而來。
“你敢,”大地神龜怒喝一聲,“神通,守護。”
“哼,敖玄,由不得你,縱然你能庇護相思不死,你也阻止不了我,”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招手以時間之力裹挾相思,大笑道,“況且我這是為了相思好。”
“回去,”大地神龜敖玄揮手送走嬴姝和青鳥,又招來蚩尤戈,吞下肚皮,怒道,“子璞,你想成神?做夢。”
光陰河。
這是相思第二次來光陰河,和先前不同的是沒有白澤引路,他也沒有遺忘一切。
有相氏。
朝死了,悠忽也死了。
有相部落誕生了一個孩子,智者相叟並沒有給他行沐浴禮,孩子奄奄一息,他還沒睜眼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要追隨他的母親去了。
白澤剖開胸口,掏出一顆溫熱的本源陽靈之心。
夕坐在花田裏哭,她很小,不知道什麼是死,只知道她的姐姐在流血。
“去看看孩子,你是她的姑姑,夕。”相叟拍了拍夕的腦袋,等夕離開后他將一顆種子埋在花圃里。
那個孩子沒有名字,有相部落有名字的也只有首領相農和智者相叟。
相叟再一次離開了有相部落,等他回來的時候孩子在地上爬。相叟身着麻衣,麻衣上披着晨曦,他站在姜水河畔遙望岐山,擺出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姿勢悲愴說道:“神垂死,我苟活。”
孩子在他身邊爬,他不能理解這麼晦澀的語言,相叟陷入了無盡的沉思,孩子也緩緩長大,有相氏叫他小石頭。
小石頭自然不喜歡這麼潦草的綽號,他無力辯解,因為別人總指着姜水河畔的石頭說:“你的祖父是一塊石頭,你沒有爹,也沒有娘,你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是哪裏來的?”
小石頭竭力忍住要哭出來的衝動,手腳並用爬上姜水河畔的石頭撒尿。
他的姑姑,那個叫做夕的女孩比小石頭大一些,也大不了多少,她承擔起了撫養小石頭的責任。
小石頭從未喊過夕一聲姑姑,當他詢問夕他的父母時,夕只是搖頭。夕沉默寡言,小石頭從未聽過她說話,甚至懷疑她是一個啞巴。
在有相部落里,一個十歲出頭,一個四歲,兩個孩子相依為命,如同兩顆卑賤的野草一顆挨着另一顆,就這樣簡單地活着。
夕的日子過得極其簡單,她只專註於三件事,或者說是一件。
活着。
和小石頭一起活着。
和小石頭一起快快樂樂地活着。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所謂快樂幾乎成了空談,夕唯一的快樂源泉是花圃,裏面有好多花,那是她和姐姐朝一起栽種下的。
“咦?我記得沒有這個呀,”夕抱着小石頭跑去尋找首領相農,詢問道,“首領,你快來看看,這是什麼花。”
首領相農正在為過冬的事情發愁,儘管冬天還很遠,但每一個冬天都是折磨,他想過得舒服點,滿腦子只有糧食、獸皮和木柴,哪裏有心思琢磨這些花草。
夕懊惱地去尋找相農的女人,相農的女人的見識僅次於首領相農和智者相叟,她知曉五十八種可以食用的草木。女人很有耐心,一邊忍受着相農的絮絮叨叨,一邊隨夕過來看花田,驚喜說道,“這是萱,可以吃。”
說吧,她伸手去掐萱草,夕連忙攔住她,哀求道:“我喜歡萱。”
遺忘島永生者子璞忽然眉頭緊皺,一把將相思拉扯出光陰河,跑回神隕之地,大地神龜敖玄急忙接住相思,相思不偏不倚落在大地神龜敖玄背上,保持着盤坐修鍊的模樣。
“時間流逝,”遺忘島永生者子璞以時間之力滋養萱草,萱草開了花,花中沉睡着一個嬰兒,長着一對潔白翅膀。在時間之力的滋養下,嬰兒長成一個女人,和相苗有八分相思,只是憑空多出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
“悠忽仙子!”伽羅領主驚呼道。
遺忘島永生者子璞撫須笑道:“沒錯,萱才是白澤和悠忽的孩子,才是相叟後人,才是神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