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丑奴
司馬楚寧帶着那人一路往司馬府走，連街邊乞丐見了都一副驚嘆樣子，讓司馬楚寧可沒少轉眼球。
“不能這麼帶他回去啊！”司馬楚寧心中想道，又看了看天色，現在時辰還早，轉過頭打量了那人，他倒是聽話，自己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我今日是真的腦子不靈光，竟帶了這麼一個麻煩!”司馬楚寧想着，此時已是有些悔意，但是這事已經幹了，總不能扔了吧?
“過來!”司馬楚寧對那人說，那人兩步上前，離司馬楚寧僅有一臂遠，即使如此，司馬楚寧仍舊不可避免的皺了皺眉，這是什麼味道?
司馬楚寧仰了仰頭，微微嘆息，算了，還是別折騰了，帶他回去吧。二人一前一後，往僻靜少人的小巷子裏走，這裏多是些煙柳之地，白天是沒有多少人的，司馬楚寧一進巷口，便大喘了一口氣，幾步一回頭的，生怕剛買的人走丟了。
二人穿過巷子，繞到司馬府的後門，司馬楚寧站在門口，等那人過來，誰知那人知司馬楚寧停下來，自己也停下來，獃獃的站在原地。
這裏可是司馬家的地界，司馬楚寧思慮半刻，還是緩步走了過去。
司馬楚寧站在那人身側，低眼打量，這個人雖然衣着破爛，卻隱隱給人一種壓力。
“我停下來，就是在等你。”司馬楚寧對那人說，“跟我一起進去。”
那人沒反應，司馬楚寧卻不再多說，轉身而去，那人也跟上司馬楚寧，二人前後鑽進那扇小門。
這後門進去就是司馬楚寧獨自居住的後院，院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里日日夜夜都有護衛巡邏，更有不少機關暗器，旁人一寸也靠近不得。
司馬楚寧後院裏只有他一人，他領着那人到了書房，從一個黑色雕虎的柜子裏取出兩件衣服來，對着那人的身量比了比，反反覆復幾次才找到一件勉強合身的幽蘭紫衣。然後拉着那人去沐浴梳洗。
二人一起提來熱水，倒入浴盆之中。
“脫了衣服，進去洗。”司馬楚寧說道，“沒洗乾淨，不要出來。”
說著司馬楚寧轉過身，出了門，再將門關上。
那人抬起頭，對這兒四處看了一翻，又看了看浴盆中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旋即脫下衣服，開始梳洗。
司馬楚寧站在門外，他想起初見那人時的心情，竟有些怯弱和驚懼，再想想，最近不少前朝的官員都丟了腦袋，那這個人會不會也是其中一員?看他年紀不大，應該也是受到牽連。雖說如此，但也要小心些。
聽着裏面嘩嘩的水聲，司馬楚寧嘆了一口氣，從前再好的富貴，一旦落到了人販子手中，恐怕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
司馬楚寧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裏面突然沒了動靜，司馬楚寧下意識就要推門而入，抬手碰到門的那一刻，他又急忙收回手，方才已和他說過，梳洗好了后，自會出來。
再等了半盞茶，門吱呀一聲打開，司馬楚寧負手而站，乍見一位翩翩貴公子緩步而出。
司馬楚寧晃了晃眼，的確如此，這人穿上他前幾年的衣服雖然還是有些大了，但也勉強湊合，他自下往上看，那人的一張臉蒼白無血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加之容貌平平，扔進人堆里也辯不出特別的那種人，司馬楚寧心中竟有些失落。
“你身上有傷，隨我來吧。”司馬楚寧說著，自己走在了前面。
司馬楚寧帶那人到堂內，取出一個樟木箱子，又讓那人坐下，將其衣衫撩起，露出腿來，卻見那腿白皙細嫩，司馬楚寧一下子彈開，而那人依舊低眉，沒有任何反應。
“居然是個女的。”司馬楚寧凝眉，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買了個女人回來，男女授受不親不說，自己也有婚約，應當潔身自好，看來這人留不得啊。
“自己上藥，待在這裏。”司馬楚寧說道，抽袖而去。
司馬楚寧一走，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抓起桌上的傷葯在鼻尖微微一嗅，眉頭微皺，似乎並不是滿意。但也趕緊敷上，然後又撩起臂上衣衫，其臂上竟有五六道刀傷!那些刀傷還露着鮮艷的血色，那人目光凜冽，動作迅速，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便上好了葯，將其裝入樟木箱子裏，又如傀儡般低眉的坐着。
司馬楚寧往前院他母親的房裏去，穿過幾道迴廊，到那院子裏一處池塘邊，司馬夫人黛色曳地襦裙，月青罩衫，芙蓉釵環在與身邊的丫鬟說笑。
司馬楚寧上前，司馬夫人一抬頭，將一眾丫鬟揮退，讓司馬楚寧上前來。
“下人說，你帶了個小子回來？”司馬夫人笑問道。
司馬楚寧微微一笑，道，“阿娘，並非是小子，是個姑娘。”
司馬夫人黛眉一蹙，司馬楚寧接著說道，“本也是去打發時間，隨意買了下來，不曾想是個女子，這也是請阿娘的緣故了。”
司馬夫人略低眉，想了半刻，便拉住司馬楚寧，往後院走，一面走，一面低聲道，“你尚有婚約在身，唐家小姐未過門，你不可在外沾花惹草，污了自家名聲不說，你讓唐家作何想法?”
司馬楚寧點頭答應，他自然也是這個想法，婚約不可辜負，未婚妻更不可辜負。
二人進了中堂，那人起身，低眉垂首，依舊一言不發，司馬夫人蹙着眉頭，將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這衣裳，可是前年我給你做的那套?”
司馬夫人頗為不爽，她辛辛苦苦為兒子做的衣裳，怎麼就穿在別人身上?
司馬楚寧勉強笑答，“院中只有兒子一人住，一時不見什麼下人衣物，就尋了這麼一件衣裳給她。”
司馬夫人嗯了一聲，就上前抬起那人的下巴，皺緊了的眉頭又舒展開來，鬆開手，道，“這丫頭叫什麼?”
“並沒有名字，也不會說話，放在吳家老二手裏，怕是也吃了苦頭，呆呆傻傻的。”司馬楚寧說道。
司馬夫人笑笑，轉頭對司馬楚寧說道，“交給下面的人檢查檢查，沒問題的話，我便派人送些衣物來，你就留着用。”
司馬楚寧低頭勉強笑笑，瞟了一眼那人，長相一般，腦子也呆傻，本來是想送走，司馬夫人還給他留下了。
“你身邊留一個侍女，這般長相，也叫唐家放心。”司馬夫人說道，“你帶着去讓老媽媽查一下。”
司馬楚寧答應了個是，一面將司馬夫人送走。
“這丫頭，就叫丑奴。”司馬夫人說道。
司馬楚寧點點頭，回頭看了看那人，她依舊那般站着，不動分毫，像極了幽谷里迎風而立的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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