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兇手不止一個
“我認為,這起案子或許不止是一個兇手。”張山緩緩道。
他的語氣不是很堅定,或者說,他的猜測或許是多餘的。
因為作案工具就是那台尾號為731的出租車,正是搭載張山的那輛,如果作案兇手不止一個的話,那作案工具肯定只是這輛車啊!這輛車7:30的時候還在警局門口,也不可能瞬間移動過去啊!
案件進展到這一步,頓時陷入了僵局,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團迷霧,迷霧籠罩着整個烏市刑警隊的幹警的心,他們覺得這件事情根本行不通,不可能有人在二十分鐘之內開車從A點到B點,完成殺人拋屍,並且完美的離開現場。完成這一系列的舉動,至少也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現實和邏輯相違,兩種說法一個也站不住腳。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長達五分鐘的寂靜,電話來自於外勤組的同事,張山接起了電話,迅速道:“我們的外勤同事在排查的時候,在距離案發現場三公里處的縣道上發現機動車碎片和血跡,碎片是紅色的,初步判斷可能是那台出租車和死者留下的,張昊、曾偉、孫鵬,你們和痕檢科的同志一起出一趟外勤,去那個地方看一看。”
“好的。”
此時,張山的心頭更加迷茫了。
因為他知道,慕雲說的是正確的。但慕雲還是忽略了一點,就是案發的出租車。
如果這次外勤組的人發現的碎片真的來自於那台出租車的話,那麼基本上就可以斷定郊區的鄉道就是第一案發現場了,兇手在鄉道以70km的時速撞向被五花大綁,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害人,被害人被撞飛,在空中翻了個圈,後腦勺落地,當場斃命。
出租車的安全氣囊彈開,兇手安然無恙。
但現場上找到的出租車,除了電瓶沒有出現問題,發動機基本上是報廢狀態,根本無法發動。兇手如果想把出租車挪動到現場,還需要一台拖車才可以,一來二去也需要時間。
經過鑒定,痕檢科的同事很快就給出了答覆:案發現場的汽車碎片來自於案發的出租車,地上的血跡來源於死者。郊區那邊雨勢較小,所以還是留下了一點點血跡,但足夠化驗了。
難不成這真的成了一樁懸案?他怎麼也想不通兇手是如何在20分鐘以內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他在慕雲在白板上繪畫的草圖上寫寫畫畫,反覆模擬着兇手的作案軌跡,從A點到第一案發現場,距離城郊建築工地5km處的鄉道(暫命名為C點)撞死受害人,然後用某種方法把已經無法發動的出租車和死者一併移動到城郊建築工地,拋屍,並且在屍體上釘鋼筋?
辦公室內,只剩下了張山和慕雲兩個人,此時已經早上八點鐘,雨後的烏市氣溫偏涼,天空已經放晴,在被烏雲籠罩幾天之後的太陽出來拚命的透着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說實話,我也想不通……”慕雲對着煙不離手的張山說道,隨後把窗戶打開散着煙味。
“我還是認為,兇手有兩人以上。”
“但殺死死者的車只有一輛,不是嗎?”
張山沉吟些許道:“墨水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墨水就是市面上很常見的藍鳥牌墨水。”
“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去死者家屬那邊去問問看吧,排查一下人際關係。”
“好的。”
張山深知案件已經鑽進了死胡同里,從監控錄像和時間下手是一個死循環,只能換一個方向去尋找突破口。他在警校的時候,老師說過這樣一句話,世界上只有無能的警察,沒有無頭的案子。他始終信奉着這句名言,但這世界上無頭的懸案那麼多,你能說那些沒有破案的警察都是無能的警察嗎?回答是肯定的,不能。
相比於老師的這句話,張山覺得,警察和罪犯是處在對立面上的兩個角色,始終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是這個道理。再有經驗的警察,遇到更高智商的罪犯,也很容易陷入僵局。顯然,張山認為自己已經一步一步的被這次的殺人兇手給刻意帶到了死胡同里,從最開始的五元錢紙幣,到後來的案發現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殺人兇手早早就佈置好的一個局。與其被你們警察破案抓到,我倒不如攪渾水,先入為主,製造迷霧,給你們的案子製造困難,看你們上哪裏抓我!
挑釁。
張山的嘴角抽搐了,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這是他所無法容忍的。
“等着吧,我一定會親手抓到你!”張山從喉嚨處輕聲擠出這句話。
在張山和慕雲趕往死者家屬家的路上,外勤組的同事已經調查了監控錄像,可是因為暴雨的緣故,昨天晚上六點到8點鐘,從警局到南環路、再到郊區鄉道的監控錄像竟然全部癱瘓了。
在慕雲驚訝的表情下,張山知道,這並不是巧合。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
這恰恰說明,兇手並不會瞬間移動,他也是通過手法來作案的,如果他會瞬間移動的話又怎麼用的着破壞監控呢?張山坐在副駕駛上,他一夜沒有怎麼休息,慕雲主動開車。
但他也沒有閑着,而是拿起了烏市的交通線路圖,把癱瘓的監控點給重點標註了下來,他從中找到了一些邏輯。
癱瘓的交通點都是通往城郊的道路,包括警局到南環路一段、南環路到城郊公路一段、以及城郊公路到郊區鄉道這三段,但還有一條路的監控也失靈了,這條路是從郊區鄉道通往王莊村的唯一一個監控點,這個監控點看起來和案發現場絲毫沒有關聯。
警覺的張山立刻揣摩起了兇手的作案軌跡。
他拿起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揣摩了幾套方案,最後判斷道,兇手就是先從警局出發,去南環路,盡頭往東,但並沒有去城郊工地,而是路過城郊工地,先去了郊區鄉道。將死者在郊區鄉道殺害以後帶回城郊工地,收拾好現場后,又返回郊區鄉道,往王莊村方向離開。
否則,兇手沒有理由破壞王莊的監控,他認為,兇手不會做任何多此一舉的事情。
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他直接給外勤打了電話,讓外勤排出經歷,嚴密搜查王莊和附近的村莊,重點搜查流動人口,可疑人員,並且詢問在昨天夜裏有沒有什麼大車和出租車經過。
隨後,二人繼續驅車趕往死者的家中。
……
某處出租房內,窗帘緊閉,室內只開着一盞昏暗的燈泡。
中央處擺着一張方桌,方桌面對面坐着兩個人,一個年紀將近五十歲,聲音略蒼老,另外一個相對年輕,約莫二十多歲,均帶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面目。
中年人開口徐徐道:“你多此一舉了。”
“老師,我只是擔心他們會看到我的臉和車的去向。”
“你如果不多餘的毀掉王莊的監控,他們或許並不會注意到你。那些警察都不是傻子,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他們一定會通過這一條線索去排查王莊附近的。那個地方,一定會被找到。”
一聽他這麼說,青年人有些慌了,拳頭攥的很緊,額頭上出了一層細蒙蒙的汗,“老師……那現在該怎麼辦?”
“查吧,他們就算找到那個地方,也不會查到任何東西的——我已經清理好了。只是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畫蛇添足的事情了。”
中年人站起身準備離開,他的左腿有些瘸,左手處纏着繃帶,近期受過外傷。
“老師……你的傷。”
“管好你自己的事,“另外一個人”,怎麼樣了?”
“老師,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我擔心……”
“好了,不要在說了,按照原計劃執行。”
說完后,中年人推門離去,樓道內,只傳來一深一淺的走路聲,漸行漸遠。
警局對於這件事情高度重視,出動的外勤人員足有十餘人,按照張山的部署去王莊重點篩查了車輛和流動人口,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後外勤人員傳來消息,說查到了。
張山按照外勤人員說的地址立刻趕了過去,外勤人員所說的知情人是本村的電工,因為暴雨的原因村子停了電,他去村裏的配電室裏面查看電路正好目睹的昨天的車禍。
目擊者姓劉,村裏的人都叫他劉工。張山很驚喜這件事情有目擊者,便追問詳情。
劉工說:“昨天停電了,我去配電室查看電路,聽到外面有一聲巨響,但是因為下雨我也沒聽好。我就打着傘從配電室出來,看到有兩輛車停在鄉路上,其中一輛車是小貨車,另外一輛是出租車。”
張山追問:“那你有沒有看清兩輛車的牌照?車禍大概發生在幾點鐘?”
劉工搖頭道:“沒有,雨太大了,當時天也有點黑,但是出租車的樣子太好辨認了,就是本市最多的那種車,那兩輛車裏分別下來倆人,有過交涉,然後貨車就拖着出租車走了,我當時覺得可能是發生什麼事故或者出租車拋錨了,叫的朋友來幫忙拖車吧,所以也沒有注意,繼續回去查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