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他真的去做了
“鎮長。”福福叫了一聲坐過去，拉過包袱掏這次帶回來的細軟銀子，覺得肯定是錢不夠鎮長才病成了這樣。
鎮長聽到福福來后就想起身，可掙扎了半天也沒用，還是福福和鎮長夫人扶他起來，在身後墊了枕頭讓他勉強靠住。
看着鎮長的樣子，福福的眼睛濕了，嗚囔着說：“您病了怎麼也不叫人捎個話給我，我給您帶些葯回來。”
鎮長咳了一陣兒喘勻了氣，這才沙啞着嗓子說：“你在外肯定也是受苦累，我老頭子害得你背井離鄉，哪還有臉再給你添累贅。”
說著又嘆氣，眼神很哀傷，可眼睛已乾涸流不出淚，“唉，你爹以前寶貝疙瘩似的寵着，現在卻要出去給人家為奴為婢，我將來入了土，也沒臉去見他。”
福福忙說自己在外過得很好，又安慰了好一陣，最後才發現二牛不在家，忙問二牛哥哥去哪兒了。
“他那天從城裏回來沒接到你，整個人就悶悶的不說話了，還帶回了一堆錢。”鎮長說著面露羞愧，“這個不孝子，我把錢丟到他臉上，說他不該就這麼回來，即使你在外面有了人依附，我們也該知道那人底細才是，哪能因為些錢就不過問了。唉，我那時也是急了，也該想到二牛肯定是爭過的。”
鎮長夫人進來送葯，聽了也說：“二牛回來的時候本來心情就不好，錢也不是他想要的，又被罵了一頓，偏城中那時封鎖出來就回不去了，他也是急得冒火，今天一早起來就去了田裏。”
福福趕忙又跟鎮長的家人說自己哪兒也不會去，錢既然得了就留着買糧食，也不必羞愧。她還帶回了一些錢，應該夠使好一陣子了，以後她再想辦法弄錢。
“現在錢還不是要緊。”鎮長夫人用圍裙擦了擦手說，“自從你進城后，你伯伯也想辦法到處抓錢，飯倒是能吃飽，可外面的饑民越來越多，鎮子又不能全都收留，那些一無所有的饑民有的就落草為寇，偷啊搶啊的鬧的可凶了，你沒見咱們鎮上都有人把守了嗎？防的就是他們。”
鎮長夫人許是憋壞了，說開了就收不住，乾脆坐下說：“光是偷搶還好防，糟蹋莊稼才是嚴重的，我們剛種下的他們就挖出來吃，連葉子都啃沒了，我們將來吃什麼呀。鎮上的青壯有限，看得住鎮上就看不住地里，這可怎麼好？”
福福聽着都心慌，鎮長忙擺了擺手，“好了，你去給福福端點吃的過來，她剛回來，跟她說這些幹什麼。”
鎮長夫人滿臉憂患地站起身，又看看窗外，“唉，二牛還在田裏看着，那些偷吃的人連命都能不要，真打起來我怕……”
福福這才明白，二牛去田裏，就是憋着跟人打架呢。
福福站起身說她自己去飯堂吃飯就行，順便收拾下家裏，晚上她還要住呢。
回去的時候大牛已經把車夫送走，車夫竟然還留下一袋子錢，囑託大牛他們照顧好福福。
福福想着一定是祁鹿哥哥的慷慨，她把錢又塞給大牛，讓他去外面請大夫給鎮長看病。
大牛卻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現在城裏的大夫根本不敢外出來咱們這裏，怕被攔路打劫，爹爹病不重的時候我勸他和我一起進城看病，他不肯，現在這樣子，連去都不能了。”
福福想了想，還是說：“不行，得去，找車拉伯伯去。”
大牛也沉思着，“那個車夫走的時候把其中一匹馬和馬車都留下了，可馬車太扎眼路上毛賊又多，需要幾個人護送才行，鎮上這會兒抽不出人手，萬一爹在路上出了事豈不是更糟？我實話跟你說福福，這裏我和二牛都只能一次出去一個人，鎮上巡邏看守的人少了，那些毛賊土匪準會過來搶的。”
福福回來的時候感覺挺安全的，沒想到這裏實際情況是這樣。
“不行我就跟二牛抽一個人再去城中請大夫，多花些錢，實在不行……”大牛眼中露出些凶光，看樣子是想搶個大夫回來。
福福扯他一把，“我跟你一起去，我常在城裏多少知道些事情，跟大夫好好說，肯定行的，我出來的時候城中的封鎖已經解開了，咱們明天天不亮就出發，上午就到了。”
大牛本來不想讓福福一個女孩子隨自己出去，可其他青壯帶出去鎮上又沒人保護了，而鎮上的女子有膽識會說話的也只有福福了，於是先答應了下來。晚上時有讓娘子過來給福福送了套男裝，讓她明天扮成男子再和自己一起出去。
晚上福福把自己的卧房收拾了一下，重新住了下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扮好，一身男子的短衣長褲，帶上氈帽臉上抹點灰，像個半大小子在門口等着大牛過來。結果大牛和二牛一起來了，二牛昨天在外面和毛賊打架弄的鼻青臉腫，走路還一瘸一拐。他昨天聽到福福回來就想過來的，可是太晚了被哥哥母親攔下了，今天就一大早趕來，非要代替福福出去。
福福看他那樣子就不能答應，和大牛半勸半強制的把他交給守街口的人，自己和大牛騎馬到城中請大夫。
奇怪的是，這一路卻很平靜，連大牛自己都有些奇怪，但後來覺得可能是自己騎的馬太威武使毛賊望而生怯了，因此便有了底氣，讓福福坐好，一路上策馬揚鞭很快便到了城中。
城門果然已經解除了封鎖，一進去后兩人更驚了，他們竟然看到了粥棚！
就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熱乎乎的糧食香氣直飄到福福鼻子下。大隊的難民已經把粥棚圍上了，排隊就佔了大半條街，而且看樣子人還在增多。
大牛帶着些諷刺口吻說，“沒想到這裏能看到粥棚，是哪家的員外大發善心啊？”
一位拿着碗路過的老大爺聽見，專門停下來嚷嚷：“哪是什麼員外啊，這是朝廷讓蓋的，而且一晚上就搭起來了，後面還在搭呢。”
大牛伸長脖子往後面看了看，好像是聽見熱火朝天搭棚的聲音，他忍不住問：“那這些糧食從哪裏來啊？”
“這不是縣令被抄了嘛，”老大爺笑得露出沒牙的牙床，“連帶着那些狗腿子親戚全抄了，朝廷讓把抄來的錢糧都用來辦粥廠周濟窮人，不夠，朝廷會再派糧。”
福福明白為什麼這一路這麼太平了，八成毛賊和劫匪也來領粥了，他們也不過是想吃飽飯。
福福想起那個男人走時說的話，他真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