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談心

陸帝繞着樹林東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直到天邊漸漸泛白，確定沒有情況往回走，遠遠看見姚彥斜靠在姜瀚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靠在樹榦后，眼睛無神地看着地上。

這丫頭，這種環境下也能睡得着，為了不打擾她休息，姜瀚保持着身型幾個小時都沒有動，離她這麼近，轉過頭就能看見她精緻的側臉，小巧高挺的鼻子上竟然還有一顆痣，身上淡淡的體香撲鼻而來。姜瀚忍不住輕輕地笑起來，想不到這麼囂張跋扈的她，熟睡后竟然像一隻乖順的小綿羊。

姚彥呻吟一聲，睜眼一看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抬手胡亂地拍開他，“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姜瀚揉揉已經沒有知覺的肩膀，“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幾個小時，我現在動都不能動，你還問我想幹嘛！”

姚彥不好意思笑笑，“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伸手去揉捏他的肩膀。

“別動，我還不想胳膊廢掉。”

姚彥哪裏肯聽他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放心吧！胳膊發麻是長時間壓制局部血液循環不通暢造成的，廢不了，”修長的芊芊手指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揉捏起來，姜瀚怔怔地看着她，想不到她按摩的手法這麼老道熟練。

“經常幫人按摩吧！”這話一出又感覺不對，她是醫生，幫人按摩很正常不過。

姚彥低着頭良久，“你是第二個。”

姜瀚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第二個？那第一個一定是男朋友了，“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你說錯什麼了？”姚彥半開玩笑地看着他，“我媽媽有很嚴重的頸椎病，有空的時候我都會幫她按摩，時間一久就積累了一些經驗。”

姜瀚看着她點點頭，內心的陰霾豁然開朗，“你是個孝順的好姑娘。”

“我不是，”姚彥垂下頭，如果她夠孝順的話，就應該聽父母的話，不和楊力帆在一起，也不至於到現在，也不敢告訴他們她的情況。

“孝順原指愛敬天下之人﹑順天下人之心的美好德行。后多指盡心奉養父母，順從父母的意志，如果以這樣的標準衡量的話那我就是忤逆不孝了，”姜瀚拿着樹枝在地上隨意划拉，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笑意，自從來到這裏后他就很少和爸媽聯繫，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你來這裏你爸媽知道嗎？”當了四年兵留在連隊和軍部也一定會比在這裏有前途。

姜瀚點點頭，他來這裏沒有和老爹商量，遞交了申請書以後，他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他沒有阻攔是沒有辦法，也是出於職責，他的真實想法，他無從知曉，望兒成龍望女成鳳，爸爸對於他的決定多少會有些心寒吧！

“你……”姚彥見他面色不好看，想來和父母關係一定很僵。

“我……爸從小對我就很嚴厲，”姜瀚看着天空嘆了口氣，“從小到大，不論什麼事情，我都要做的比同齡人好。”

姚彥看着他忍不住投來心疼的目光，所以才導致他現在散漫放蕩不羈的性格，“現在好了山高皇帝遠，他們是鞭長莫及了。”

姜瀚苦笑着搖搖頭，若真的這樣就好了，他恐怕一輩子也擺脫不了他們的羽翼了。

“怎麼他們現在還管着你嗎？”

“差不多吧！”姜瀚看着她吃驚的表情，“我是不是特別慫？”

“沒有啊！在父母的眼裏，孩子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她倒很希望父母能多管管她，這樣她的人生或許就會少走很多彎路。

“你是獨生女嗎？”

姚彥點點頭，“難道你不是嗎？”

“是，”姜瀚意味深長地看着遠方，“為了響應國家晚生晚育，少生孩子多種樹的口號，他們甚至打掉了一個孩子，不然我就會多個弟弟或者妹妹，這樣我小時候挨的打就有人能幫忙分擔了。”

姚彥忍不住笑起來，這麼傷感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自帶幽默感。

“等我結婚以後，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這樣我就是孩子王了，我一定不會拘着他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姜瀚兩眼放光，彷彿自己已經被一群孩子包圍。

“這想法不錯，但是你得先找到老婆吧！”

“老婆……老婆，”姜瀚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這麼親切的稱謂，他什麼時候能叫出來，該對誰說？

“想什麼呢？”姚彥俏皮地沖他招招手，“現在是秋天你就開始思春了？”

“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歡別人叫她老婆？”

“算是吧！”姚彥想了想，“但是這個稱呼不能隨便叫的，要等結婚後才可以叫。”

姜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以後結婚了就不叫她老婆。”

“那叫什麼？”姚彥一臉好奇地看着他。

“妹妹，”姜瀚湊到她耳邊。

妹妹？姚彥訝異地一轉頭，對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睛，兩個人竟然離的如此近，近到能從他的眼睛裏看清自己的模樣，面頰一熱慌亂地轉過臉去。

“那要找比你小的，不然就得叫姐姐了。”

“就算她是姐姐我也會把她寵成妹妹，”姜瀚得意地眉毛一揚。

“結婚前誰都會這麼說，結婚後就都變了，”一如他們一樣，剛戀愛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別人眼中羨慕的俊男才女，三年的磕磕碰碰下來除了爭吵就是冷戰，完全找不到當初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姜瀚一臉自信，“我對感情一直都很忠貞。”

“是嗎？”姚彥挑釁地看着他，“我洗耳恭聽你忠貞的故事。”

姜瀚沒想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你真的想聽？”

姚彥眨巴眼睛肯定地點點頭。

“好吧！”姜瀚摟着槍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姚彥也學着他的樣子挨坐在旁邊。

“我的初戀在高二，因為一場運動會我們認識，那個時候只要放學休息，都會想方設法見面，可惜好景不長，被老師發現請了家長，我……爸在教務處和她談了一個下午的心……”

“後來怎麼樣了？”見他欲言又止，姚彥急了。

“後來她就跟我斷了聯繫，這件事就不了了知了。”

“那你到現在都沒有談過嗎？”學生時代早戀是最正常不過的事，能教育別人一下午，還能讓人回心轉意，姚彥不覺對他的爸爸有些好奇，那是一位什麼樣的父親才能做出這麼成功的阻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