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223果果別哭，我們愛你

不論程茂安怎麼坑程唯，程唯的考試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計算機是多難的課程她自然知道，可是此一時非彼一時，她如今的腦袋，倒也是輕而易舉。

莫罌看程唯躺在眾多書籍裏面，一時間也沒有繼續出聲，反而無意識地搓着手指。

程唯躺在書裏面傷心了半晌，心情恢復了一點之後，抬頭就看見莫罌站在不遠處，像是在想着什麼。

“怎麼報個名回來，話還變少了，是我考試，又不是你考試，放寬心。”程唯以為她是擔心自己考不過，笑了一下，主動安慰她。

莫罌被她的話扯回了思緒，測手指也停了下來，淡淡的笑着:“我愁什麼？我可相信你了，反正你這小丫頭皮厚實着呢，就算是往死里學，也沒啥事兒。”

什麼叫皮厚實着呢，她細皮嫩肉的，可嬌貴了呢。

程唯翻了個白眼。

莫罌眼眸閃了閃，然後裝作無意的問:“你來法國的這段時間，京都發生了不少趣事，想聽聽嗎？”

程唯躺在床上愣了下，也漫不經心的回了句好。

莫罌看了程唯一眼，坐到了外面的沙發上，床和沙發之間並沒有什麼東西阻攔，只是距離稍微遠了那麼一些，莫罌背對着程唯，面無表情，聲音卻是興緻勃勃。

她說:“韓雪綾在精神病院裏過得很好，醫生每天給她安排時間看電視，給她買了一本ANGLE的雜誌，韓雪綾像寶貝一樣捧着那本雜誌，翻地膠水都掉了，她就把雜誌一頁一頁撕下來，全都貼在了她的病房裏。”

她說:“京都大學醫學系出了個天才，叫時雨，光風霽月，就像個漫畫裏面走出來的少年，被京都大學稱為校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可是沒人敢去告白，因為他太乾淨了，讓人自慚形穢。”

她說:“梁氏大少爺梁雲修，原本執行這全國最危險的任務，可就在捷日前回國，突然向政府請求留在京都軍區，京都上下嘩然，可是沒有人勸他。”

她就說了這三件事，似乎只是平常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可是裏面的每一個人，程唯聽到名字心臟都會撕心裂肺的痛上一陣。

江淡翎啊，

那個傻乎乎抱着她，目光澄澈，依戀的喚着她姐姐。

時雨啊，

是她年少時的白月光，那人太過驚艷，讓她三年多念念不忘。

梁雲修，

是她十年前失散的親生哥哥。

程唯心臟痛的像是被狠狠攥着，她鬱悶還躺在床上，如今已經是半坐着。

莫罌背對着她，彷彿沒有聽見她那急促的喘息聲，只是搓着手指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狠狠贊成了一個拳頭。

程唯手指動了一下，按在柔軟的床單上，溫暖的觸感傳來，她才彷彿覺得自己真實了一些。

程唯沒有抬頭看沙發上坐着的人，她只是聲音嘶啞的問:“為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

她們之間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可是程唯，真的是真心待莫罌。

她不知道莫罌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又是為什麼知道時雨和梁雲修。

她只是突然覺得，

莫罌不是俞子陽的人，

至少暗處的身份，

她不是。

莫罌坐在沙發上，神情已經有了些痛苦:“我和倉瓊，我們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程唯猛地癱軟在床上，她抬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莫罌的背影。

什麼時候，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成了黑三角派來的。

她知道她們對自己沒有惡意，可是這如同另方一方面的監視，又有何區別？

程唯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鎖鏈拴住的猴子一樣，任憑她怎麼掙扎，都不過是別人手裏的玩物。

紅狐那麼好心的告訴她自己的身世，不過是利用她擾亂四大世家。

紅狐利用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倉瓊利用她也是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以為莫罌是俞子陽的人，

可是莫罌也是在利用她。

程唯突然很累。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程唯。”

“或者說是梁莜安。”

梁莜安？

程唯譏笑了一下，聲音冷下來。

“你出去吧，我困了。”

莫罌眼睛早已經通紅，眼眶已經有淚水想要溢出來，她咬着牙，每一步都像是有刀尖在下面刺着一樣，痛不欲生，讓她鮮血淋漓。

“和倉瓊說一聲，給我找個人，教我計算機。”

她的聲音平靜卻滿是冷意，再沒有以往面對莫罌時，那溫柔又隱含撒嬌的語氣。

到底是無法如初。

莫罌嗯了聲，踉蹌的邁了出去。

然後在門再次關上的那一瞬間，淚流滿面。

她又何嘗不難過，可是文泰公館下的命令她不得不聽。

平常時，她是莫罌，只是個普通的經紀人，在娛樂圈裏沉沉浮浮，手上換了一個又一個藝人。

可是文泰公館下令時，她就只能聽命。

文泰公館讓她隱藏身份在程唯身邊，幫助她一步步向上爬，最後成為影后。

如今文泰公館讓她自爆身份，她也不得不聽。

到底是命不由人。

莫罌長呼了一口氣，擦去眼角的淚水，下了樓。

樓外的迷宮裏，倉瓊負手背對着她，站在入口處，她身上還是白日裏那一件果綠色罩衣。

在夜風的吹拂下，微微向後飄起。

莫罌看着她直直地站立在那，

她的頭微微向上，在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莫罌卻突然從她的背影里，看出了那濃濃的孤寂與悲涼。

近處是迷宮，彎彎繞繞，永遠不知道下一步通往哪裏。

就猶如他們的人生。

“說了？”

“說了。”

“她……怎樣？”

“……不好。”

倉瓊猛然一頓。

不好？

她到底還是讓這人，痛上一次又一次了。

“等去了黑三角，她會懂的。”

“那時懂又有什麼用呢？一路通過來，還剩幾分感情？”

莫罌很平靜的說完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面前的女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面前的女人一直沒有轉過身來，莫罌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後悔，哪怕是一絲一層也行。

莫罌實在是無法再看到眼前的人，她鞠了個躬，聲音低啞:“副館主，我先回去了。”

這個副館主猶如一個戰鼓，猛然驚醒了陷在回憶中的倉瓊。

“回去吧，好好待她。”

莫罌諷刺一笑。

轉身離去，

毅然決然。

傷就是傷了，何必還如此惺惺作態。

程唯第二日很平靜的訓練。

第三日很平靜的訓練。

直到試鏡開始，她站在喬納森面前，

隔着一堵牆外面，

是面色複雜的莫罌，

這堵牆裏面，

是面色平靜，無悲無喜的倉瓊。

程唯的試鏡很順利，試鏡過程全都被錄製下來，在外面實時播放。

她很有實力，把韓青演的栩栩如生。

眾人彷彿看到了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如何一步步成為後面神情冷漠，喜怒不明於色的女王。

江淡翎、金仁智和川端美靜靜的看着，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不屑與小瞧。

江淡翎看着程唯面無表情，眼神冰冷，莫名的有了幾分難過。

她想起那個坐在她沙發上，

乖乖吃健胃消食片的軟弱少女，

又想起了那個露水沾衣的清晨，

她緊緊地抱着自己，

睡相單純又無害。

江淡翎覺得這人不該演如此悲傷的戲，她該是一直那麼單純天真，不諳世事下去的。

可是人生，不由得她這樣。

人總是要成長的，只是成長的過程太苦。

江淡翎看着屏幕上那人流暢的說著台詞，不知道她演着韓青，還是在演着她自己。

程唯試鏡之後，睡了一天又半夜。

莫罌沒敢叫她，只是一遍遍的熱着粥。

試鏡結果很快就下來了，韓青的飾演者是程唯。

另外三人到也沒有不服氣，雖然有些不開心，倒也沒有在背後搞小動作。

結果出來之後，四個人就收拾行李準備走了。

程唯卻帶着莫罌和倉瓊，經紀人和化妝師，還有半麻袋書，坐飛機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國。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交談。

程唯沉默地看着書，睡着覺，聽着音樂，欣賞着外面的風景。

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呢？

莫罌顫抖着手，她的嘴唇顫抖，早已經被咬出了一道又一道牙印。

終於在四個多小時之後，莫罌徹底忍不住，沙啞着聲音眼裏滿是痛苦:“程唯你生氣你就罵我啊，你打我我也不會還手，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怎樣了？”

程唯逼問。

她的目光平靜，語氣也是淡淡。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莫罌神色痛苦。

“呵。”程唯嘲諷一笑。

“真是沒意思。”

“你們給我什麼，我就一定要接受什麼，不管好的壞的，我都要感恩戴德，是嗎？”

“我怎麼樣又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我從來都沒有做過我自己。”

“身不由己。”

“我終於還是明白了這個詞。”

“可是這是我想要的嗎？你們有問過我想要不想要嘛？”

“你們從來沒問過，因為我在你們眼裏，什麼都不是。”

“還說什麼呢。”

“沒什麼好說的。”

程唯閉上眼睛，斂去眼底的嗜血。

今日所受的一切，他日必百倍奉還。

莫罌聽着她從平靜到怨恨到憤怒，到最後一片沉寂。

還是哭了出來。

莫罌此時不免怨恨，為什麼館主要這麼對程唯。

程唯她，有什麼錯。

倉瓊一直在旁邊，閉着眼睛，面無表情。

往後的日子裏程唯過得很平靜，她每天都在和倪靜華到處宣傳着《木棉樹下》。

每天都很充實，到也沒有了亂想的時間。

等到宣傳好《木棉樹下》的時候，程唯的心情已經差不多調整過來了。

還剩依稀的幾分怨氣，直到她站在京都機場，看着面前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她們全都尖叫着，她們的表情很生動，她們在高興。

她們手裏拿着應援棒，有人拉着橫幅，上面寫着她的名字，表達着她們對自己的喜愛。

程唯心裏的那些怨恨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莫罌看着她終於清清淺淺的笑了起來。

這才放下心。

俞子陽在人群之外，他坐在車裏，透過厚厚的車窗，無聲看着遠方的那人。

程唯笑了笑:“你們好啊，我回來了。”

“啊啊啊，果果，我們想你。”

“回來就好，我們都在等着你。”

“嗚嗚嗚，果果瘦了。”

“妹妹妹妹，姐姐永遠愛你。”

“崽崽，媽媽愛你，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崽崽。”

……

她們喊着一句又一句熱情的話，程唯眼睛越來越酸，越來越酸，然後就那麼流出了眼淚。

果粉們都嚇壞了。

“果果，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怎麼哭了？”

“啊啊啊，我們家崽崽怎麼哭了啊，媽媽好心疼。”

“妹妹別哭了，妹妹別哭了，姐姐好心疼啊。”

“這是在外面怎麼了，是不是國外有人欺負她了。”

“果果一哭，我心也跟着疼，啊啊啊，我終於理解了那種疼的喘過氣的感覺了，心臟真的好疼啊。”

面前的粉絲似乎是突然慌亂了起來，原本有序的秩序也突然開始混亂了，保安和保鏢慢慢攔起來就有些力不從心，急得額頭都出汗了。

程唯眼淚還在流，嘴裏卻噗嗤一聲笑了。

粉絲們蒙了一下，迷茫的看着遠處，明明眼角掛着淚，卻笑的開懷的女人。

這是怎麼了？

程唯抽了抽鼻子，有些撒嬌的說:“沒有人欺負我啊，我可好了，我出去一趟都胖了好幾斤呢，我就是太久沒見到你們，想你們了。”

她的年紀小，臉龐本就稚嫩，本來就是圓潤，沒有稜角的鵝蛋臉，又因為帶着些嬰兒肥，總是給人一種需要保護的感覺。

尤其是她現在眼睛紅紅的，眼角帶淚，還在開心的笑着說，想她們了。

果粉們瞬間心裏就軟的一塌糊塗，七嘴八舌地安慰她，讓她好好吃飯，多吃一點飯，她們最喜歡她了。

還有就是，

她們也想她。

程唯看着眼前一群人亮閃閃的眼睛，笑着笑着，眼淚又出來了。

粉絲們頓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遍遍的叫着，

果果別哭，

我們愛你。

程唯離開機場的時候，所有人都高高地舉着映着程唯名字和頭像的布條，聲音嘶啞地喊着“果果。”

程唯遠遠的聽着後面的聲音，莫名感覺那聽起來有些像“蟈蟈蟈？”

雞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