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惡夢

黎煙又開始做夢。

“我們分手吧。”周弘懿表情冷酷、語氣決絕不留餘地的通知她。是通知，不是商量。

“我不要!”她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等終於反應過來之後，一把衝上前拚命地捶打他，想要發泄內心的痛，歇斯底里得像個潑婦。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拳頭的無力，好像所有的力氣在他漠然地吐出那幾個字之後就已經被抽光，只剩下一點點氣息殘喘着看自己如何做垂死的掙扎。

“你分明知道懿現在愛的人是我，我們已經在一起，怎麼還那麼賤地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女人嘛，最要緊是姿態好看，否則難堪的只是自己。”汪若婕走上前來用力地一把把她推開，站到周弘懿身邊一手緊緊挽住了他，然後示威般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另一手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得意而又張狂。

黎煙猝不及防被推開，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直至身後的桌子頂住她的身體，才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天造地設般的倆人，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張開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撲簌簌地控制不住地往下淌，涼涼的，直抵心臟。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伸起顫抖的手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回家，這是她慣有的姿態，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就喜歡當鴕鳥……出了那屋子，一個人走在路上，卻發現路邊全都是相同的建築……她迷路了，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世界大而死寂，只剩得她一個。她心慌意亂但努力地四處張望，試圖找出出路，內心委屈、糾結、窒息、絕望、歇斯底里，快要崩潰了……

是被馬路上孩子們的喧鬧聲吵醒的。微微側過頭，覺察枕頭被眼淚打濕了一大片，涼颼颼的。

是夢境，卻是真淚。

清晰記得夢的內容，黎煙抬手擋住眼睛。情緒低落。

自從來到溱橋鎮，她一直試圖把自己弄得很忙，列了書單然後按計劃看書，學習瑜伽，練習朗誦，錄播客，同時在網上開了幾篇長篇小說……有多用力多執着地試圖忘掉一個人忘掉一段往事，只有自己才知道。當然，她大部分時候挺滿意自己目前的新生活。只是當在夢中不斷重溫那種患得患失痛徹心扉的煎熬，黎煙終於清楚地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有多無望。

即使遠遠逃離那個傷心的城市，果斷轉身揮別過去，即使偶爾她會覺得時間以及距離已經稀釋了很多負面的情緒，但事實上，僅僅一個夢，就可以把她千辛萬苦才拼湊起來的完整撕得粉碎。她太輕易就被打回原形，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不堪回事的往事不曾消失也不曾遠離，它們就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在夜深人靜之際，又來打擾自己目前看起來平靜無波的生活。

有時候她會想，一段失敗的感情，只能說明遇到的不是對的人、不是對的感情，它並無言外之意。它不能說明你不優秀，它不能證明這個世界沒有真愛，它無法佐證愛情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天下烏鴉一般黑……不，不，那都是一些錯誤的消極的想法，是把一段失敗的感情無限地放大了而已。她只不過是還沒有足夠的運氣，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罷了。

她也無數次在心裏暗示自己，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要放過自己。許多事不過是短時間內無法釋懷而已，何必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告訴世人自己有多念念不忘只是還是經常整夜整夜的失眠，會大把大把的掉頭髮，或者不自覺間，便無聲無息地淚流滿面……

決定不再胡思亂想，黎煙伸伸懶腰，拿過床頭桌上的鬧鐘一看，已經8：30分了。掀被起床，披上外套，她移步走到窗邊，一把拉開厚厚的布簾，推開鏤花木窗，呼嘯的冷風撲面而來，冰涼刺骨，她一陣哆嗦，終於徹底地清醒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股帶着冷冽的清新頓時讓她心曠神怡，壞情緒一掃而光。

憑窗遠眺，銀裝素裹的世界分外妖嬈。雪已經停了，太陽公公很難得地露出了笑臉，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附近的商鋪粉妝玉砌，路旁的玉樹瓊枝流光溢彩，馬路上厚厚的積雪格外明亮。

樓下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或堆雪人或打雪仗。有小朋友費力地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白嫩嫩的小臉蛋漲得通紅，雙手高舉木棍攢足了勁兒，瞄準了屋檐下的冰柱子，一棍子用力敲下去，“嘩啦”一聲脆響，晶瑩剔透的冰柱掉在地上的，碎成好幾節。在一陣歡呼聲中，一直在旁圍觀的小夥伴們瞅準時機，爭先恐後地哄搶起來。搶到手的冰柱子，拿來充當雪人的鼻子，然後對比着看誰的雪人的鼻子又大又長，誰就是最好的。

也有小夫妻帶着穿得圓滾滾的幾歲小孩堆雪人、滾雪球。小孩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幫爸爸推動碩大笨重的雪球，凍得通紅的小臉卻漾滿興奮。當看到他在爸爸的幫助下，晃晃悠悠站在雪球上舉起雙手快樂地向給他拍照的媽媽擺pose的時候，黎煙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如果，她的孩子順利出生，再過幾年，他/她也會這樣無憂無慮地衝著自己開懷大笑吧想到那無緣的孩子，她的笑瞬間就凝固在臉上。

她突然想起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不管昨夜經歷了怎樣的泣不成聲，早晨醒來，這個城市依然車水馬龍。開心或者不開心，城市都沒有工夫等，你只能銘記或者遺忘，那一站站你愛過或者恨過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