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不是這樣（2）
桌上手機屏幕明了又暗，是盧雨潔發來消息問他是否安全到家。
早在一個小時前，他就到家了。
關掉燈，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他倒上一杯紅酒，坐在窗前，打量外面燈火。這一刻，他與世界的距離越來越遠，隔着萬千霓虹，孤獨而又寧靜。只是思緒複雜混亂，理不出一絲緣由。
為什麼不推開她？他給了自己無數個解釋，卻沒有一個能使自己信服。
尹小的心思很明了。儘管她一直抑制，但每逢醉酒，她就會原形畢露，清醒時該說的不該說的、敢做的不敢做的，她統統都做的出來。正因為如此，林格早就清楚了她的想法，只是她還渾然不知。
在悉尼的某個晚上，林格正和室友蔡佐晟在酒吧聚會，餘光發現一個酷似尹小的人坐在吧枱前，醉得不省人事。
她正難過於在三番五次嘗試與其他男人接觸之後，林格的模樣還是會浮現在眼前，他就像被人用火烙印在了她心上似的，稍一觸碰就會身心灼痛。
他走過去，試探性問：“尹小？”
她轉了過來，雙眼微醺，拿着酒杯指着眼前的人：“林格？”
見她快要從高腳椅上墜下來，他俯身想要穩住她，尹小卻自己站起來，腳上踩着細高跟，整個人搖搖晃晃，下一刻就要倒地了般。
他伸手擋在她身前，感覺到尹小鼻尖噴出的熱氣，酒吧的燈光在她的眼裏閃爍，在她的淚里晃蕩。
尹小撐着吧枱，臉枕在林格的肩上。
她想要讓字字句句慢慢飄進林格的耳朵里，緩緩地說：“喜歡你真的好難。”
說完，人像一根脆筷折了腰，倒在了林格的懷裏。林格愣在原地，仍淚水打濕肩頭，浸濕衣衫。此時此刻，她那細微如蚊的哭聲在耳畔極其響亮。
送她回公寓的路上，尹小不斷地在囈語。關上音樂，閉上窗戶，林格聽見她在念他的名，斷斷續續，無助可憐。林格早已察覺到尹小的猶豫。而現在，當他清清楚楚知道時，卻還是不願去相信這個女孩喜歡他喜歡了11年。究其原因，他也不明白，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次日，林格發現尹小不記得她醉酒後的行為。
那時他正在讓蔡佐晟清理地上的薯片殘渣。因為蔡佐晟特別喜歡在林格的房間吃薯片。
尹小發來了信息：“謝謝你昨天送我回來。”
林格回復：“沒事。”
過了許久，她在信息里說道：“我沒有說什麼糊塗話吧？”
他明白，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在她眼裏，說出喜歡他可能就是胡話吧。
第二天尹小從夢中驚醒過來，她夢見她吻了林格，拍拍腦袋，仔細回憶發現這竟然不是夢！她將頭埋進手裏，尖叫起來。
聽見尹小房間傳出的哀嚎，原本睡眼惺忪漱口的姜楠頭腦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從外面探頭，問：“怎麼了？”
一聽這句話，尹小欲哭無淚，：“求求你，別說這句話。我昨天做了什麼混賬事情。”
預感有勁爆消息，姜楠換了只手漱口，忙着問：“什麼事？”
尹小掩面回答：“我喝醉了。”
“你喝醉了？那肯定混賬了。你哪次喝醉后不壞事的？”姜楠揮了揮手，一臉不屑地刷着牙走開。過了片刻，她又倒了回來已是梳妝整齊的模樣，欣喜道：“忘跟你說啦！咱公司要組隊去巴黎島，今晚去！”
尹小驚道：“這麼突然？去多久？”
姜楠手按住下巴，說道：“十來天。你知道的，我們老闆就是陰晴不定，跟撞上大姨媽似的。不過這次還好是帶我們出去玩。”
尹小盤腿坐在床上，瀟洒手一揮說：“去吧！去吧！不帶禮物回來就別進家門！”
姜楠樂呵呵地應了聲，唱着小曲蹦躂走開。她那邊倒是輕鬆愉快去，不過尹小這邊卻是一團亂麻。
平常里隱藏得如此得好，千算萬算沒算到醉酒後本性就暴露無遺。尹小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合手閉眼祈禱：希望林格當時也醉了，他就記不起來。可要是他喝了酒，怎麼會開車送我回家？這讓我以後怎麼見雨潔和他？活了24年的老臉被丟完了！其實，我在數宇娛樂又不會跟他見面。對啊，我跟他不見面，他也提不起來這事兒，我還怕什麼......
正虔誠禱告着，這時，許洛發來了消息：“我已經到咖啡店了。”
尹小慌忙地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十點了！她上周約好和許洛一起逛文創店，眼看要遲到，她利索地翻身下床，隨便套上一件T恤和牛仔褲，五分鐘的時間畫好淡妝。速度之快，讓尹小都震驚。她不禁驚嘆到這都是上班練出來的好本領。
到咖啡廳的時候，許洛已經喝了三杯咖啡。尹小來回搓手，道歉“對不起啊，我昨晚喝醉了！”
許洛遞過一杯拿鐵，說：“走。”
他們去吃了文創公園的抹茶甜品店，逛了各種設計師的店，然後沿着鐵欄杆樓梯迎着陽光往下走。遠處，江水泛着粼粼波光，有一種瞬間尹小覺得要是身邊的人是林格該多好。走着走着到了江邊，又順着鵝卵石路沿着江水往下。
想到昨天的事，尹小心亂如麻。
“你看起來不大好。”許洛交手擱在欄杆上，平視着她。
尹小眯着眼看着天空的日暈，摸了摸咖啡杯，“我和林格的女朋友在一家公司，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洛噘起嘴，滿不樂意安慰道：“你又沒騷擾林格，你害怕什麼？除非你做了什麼你覺得對不起她的事。讓你心煩的根本不是你倆在一家公司，對不對？”
她詫異地看向許洛，望着他澄澈的目光和有星光閃爍的睫毛。她從未想過有人會如此了解自己。她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偏過頭，說：“昨天聚會，我喝醉了，我就像瘋了一樣吻了林格......”轉眼看向許洛，語氣焦急，“我該怎麼辦啊！”
許洛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尋思道：“他沒有推開你？”
想起昨晚她丟下的最後一句話，尹小點了點頭。
“你確定他有女朋友？”
尹小再次篤定地點了點頭。
許洛豎起修長的三個手指，用數學老師講解公式的口氣說：“三種情況！他要麼被你嚇到了，要麼就是個渣男，要麼就是在糾結。”
尹小皺皺眉，大腦快速分析一遍，說：“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肯定是被我嚇到了。等下，糾結？有什麼好糾結的？”
許洛敲了敲欄杆，說：“他喜歡他女朋友的同時，但又不清楚對你的感覺。”
“不會，”尹小雙手環抱胸前，否定道，“他很喜歡盧雨潔。你要是看見他看她的表情，你就知道了。”
許洛繼續敲着欄杆，低沉聲響在指尖回蕩，“誰說人在交往的同時，不能喜歡另外一個人？只是喜歡的程度不同而已。”
晚上，尹小一直在思索許洛的這句話。她知道人本來就會對不同的事或人都產生好感，但感情方面卻不一樣，就像有好感和喜歡有差別，喜歡和愛又是不同的程度一樣。而且，林格絕不是朝三暮四的人。看看自己，360°喪失魅力的宅女，就算菩薩顯靈都不能動搖林格的心。
一定是他被嚇到了！
尹小撐住床翻身下來，眼神堅定，說：“一定是這樣！”
姜楠推着行李箱打門前經過，看見尹小披頭散髮，如神婆般神叨叨地站在床邊半天，自顧自地念念有詞，突然又像是中邪似的奔向浴室。姜楠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人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