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無言的感慨
第三十七節無言的感慨
待鄭浩再睜開眼睛,發覺一群人密密麻麻地圍住自己,一個個目瞪口呆,好像傻子一般,原來老何跑回駐營地,這麼一叫,大夥一聽,這不得了!連忙提起鳥槍,裝好鐵砂,趕忙跑來,卻發現根本插不上手,幫不上忙,那青蛟將鄭浩纏得緊緊的在地上翻滾扭動,塵土枝葉都被掀了起來,好似狂風刮來形成的霾霧一般,大家看都看不清情況,更別說用槍瞄準了,硬要用槍打,只怕鄭浩沒被青蛟弄死,反而被大夥用鳥槍打死了。
大伙兒束手無策,只能這麼呆看着,大伙兒滿腹悲憤,老何又惱又急,他知道鄭浩是姑丈盤山與徐靜川徐先生的心肝尖子,寶貝得不得了,自已向盤山滿口包票,拍胸脯發大話,說保證萬無一失,不會讓鄭浩出?,姑丈才同意讓鄭浩跟出來打獵。沒想到先是自己讓鄭浩救了一命,這救命之恩還沒有報,自己卻害得鄭浩喪命在青蛟之口,老何無比懊惱,要不是自己將鄭浩拉到在偏僻之處,青蛟根本沒機會,自己真是百死不贖其罪!大伙兒眼看着慢慢地動靜小了下來,灰塵漸漸散開,眼前一幕讓這群狩獵多年的瑤民們又驚又喜,只見那條青蛟並沒有纏着鄭浩,而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鄭浩卻四仰八叉在倒在青蛟旁邊,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鄭浩看起來完好無損,胸腹間一起一伏,能明顯的看到氣息進出的徵兆。大伙兒吃驚不小,不知道鄭浩是如何殺了青蛟的?這青蛟的厲害,大伙兒都心知肚明,二三十枝鳥槍齊轟之下,它還能瀕死發威,要不是鄭浩一腳一刀,老何就給他陪葬了,老何小心翼翼走了過去,用腳撥了青蛟一下,青蛟一動不動,看樣子是真死了,老何又試了試鄭浩的鼻息,完全正常,他終於舒了口氣,再仔細察看了一番鄭浩的情形,於是放下了心口上的那塊大石,鄭浩看樣子只是累着了,這下下是睡著了。
待鄭浩醒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他與青蛟搏鬥的情形來,鄭浩雖然身體有點疲倦,但精神卻異常亢奮,自己徒手搏青蛟,可與古時周處除三害相提媲美了,他射虎斬蛟還帶了兵器,自己卻赤手空拳。鄭浩繪聲繪色地將自己與青蛟相鬥的經過講給大家聽,還不時演示一下當時的情形:如何一拳劈在青蛟頭上;如何被青蛟纏住;如何叉住青蛟脖頸;如何咬住青蛟犄角。他講得跌蕩起伏,眉飛色舞,眾人則聽得心驚肉跳,驚心動魄。老何在旁邊沒有言語,待鄭浩意猶未盡地將傳奇講完后,老何這下開口了,他打住了鄭浩的話頭,要大家抬起青蛟去駐營地收拾。
到了營地,大家開始忙碌了起來,除了幾個人在準備晚飯,大多數人在圍觀着看老何處置青蛟,這條青蛟可比先前那條難辦多了,先前那條滿體鱗傷,蛇血差不多都流光了、蛇肉都弄髒了,只餘下不多的一點東西。而現下這條卻完完整整,老何端詳着青蛟,仔細琢磨了一下,俗語“打死打七寸”、這“七寸”既是蛇的弱點,應該最好下刀,他拿出一把匕首,挑向青蛟的七寸,果然感覺雖然蛇皮也很堅韌,但比起別處的要好入刀多了,他圍着蛇頸環切一刀,將蛇的腦袋與蛇身切了開來,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傷口卻沒流什麼血,看樣子鄭浩開始吸的就是這條青蛟的血了,否則血不會這麼少的!老何叫上何猛牛與另一個瑤民搭手,小心翼翼地將蛇皮像蛇脫殼一樣剝了下來,又將蛇膽取了出來,這次卻沒有將蛇膽刺破,只是用酒泡上。大家把蛇肉剔了下來,有的用蛇肉加上蘑菇、淮山等熬湯,有的將蛇肉切成一片片準備等下烤上。
大家都在忙碌着,卻沒人發現這時鄭浩不見了。原來,剛回營地沒多久,鄭浩就覺得全身都是熱烘烘地,猶如在一堆大火旁烤火一般,這在火堆旁烤火,一般都是身前熱,而此刻鄭浩卻是身體從內到外都熱,五臟六腑宛如火燒一般,他沒作聲,走到溪水邊喝了幾大口水,周身燥熱卻絲毫不減,用手按上臉頰,着手之處火燙無比。這幾口水喝下去,不但沒有帶來清涼,更覺得腹中炎熱異常,如有一團火球在其中猛烈燃燒,身體周遭恍如滾水沸騰一般,恰似身處桑拿房內,那種悶熱感憋得他難受無比,雖然剛喝了水,卻依舊口渴異常,更讓鄭浩難過的是,周身皮膚似欲裂開,從頭頂到腳心,到處奇癢無比,鄭浩這下暗自估摸:“這番看樣子真是蛇毒發作出來了,我要死了?”雖然身體內難受無比,但腦海中不斷胡思亂想,相形之下,被青蛟開始纏住身體時的疼痛己經感覺不到了。鄭浩心中害怕,正在這時,老何拿着一個大酒?找了過來,鄭浩連忙將身體的種種異狀講給他聽,老何聽鄭浩這麼一說,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怪異得很,直說以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現下卻沒什麼事情,不過即算有事也可以說是好事!老何這麼含含糊糊一講,鄭浩心內似懂非懂、有些明白,就沒再做追問了,而且就在說話間,體內這種種不適都逐漸減弱,過不多時,身體便已恢復如常。這下鄭浩終於放心了。老何將那個酒?遞給鄭浩,說是整個青蛟膽泡的酒,要鄭浩收好,鄭浩本欲推辭,看老何的語氣神情,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默默接過酒?背好。
兩人沿着小溪回到營地,鄭浩發現剛才還是一片狼籍的空地現下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眾人晚上過晚的棚子還沒搭好,晚上吃的獵物也沒打夠。看來一連遇上、獵殺兩條青蛟,雖是件讓大眾極高興地事,但也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天都快黑了,駐營地都還沒有準備好。
一個中年瑤民正在指揮七八個人用砍下來的一根根碗口粗的毛竹搭棚子,看到老何與鄭浩回來便走過來:“小哥子,沒什麼事吧?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要開口,千萬別留下內傷,老何醫術不錯的!?”
鄭浩笑着表示感激:“多謝大哥關心,我很好,看樣子今天晚上可夠嗆,棚子也沒搭好,吃的也不夠。”鄭浩看見他們用大石塊搭了四個灶台,其中二隻灶台上架着大鋁鍋,一個年輕漢子正在往熊熊燃燒的灶眼裏添乾柴,一個瑤民正在攪動着鋁鍋里正在熬着的蛇羹,另一個人則在調製蛇肉段。
聽到鄭浩的擔憂,老何笑着?頭說:“你可真把咱們瑤家獵手看輕了,開始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看到草叢裏有很多野山羊拉的新鮮屎,看樣子離咱們這營地不過幾里遠,而且數目還不少,我估摸着得有二三十隻,剛才叫猛牛帶了十幾個人去打,應該能弄回幾隻。”
鄭浩聽完佩服不已,自己也是一路走來,卻沒什麼發現,在這山野中,自己要學的看來還多啊!想到這裏,鄭浩決心利用這次狩獵的機會好好學習一下狩獵和植物知識,以及如何在野外生存,說不定那一天這些東西能用上。
遠遠地一陣暄囂聲傳來,原來是出去打獵的何猛牛他們回來了,看樣子收穫不小,好幾個人抬着捆紮好的獵物興沖沖地走着,甚至還能聽到羊叫喚。他們一行人走到溪水邊去處理這些東西,何猛牛遠遠看到鄭浩立即迎了上來:“沒想到這羊這麼肥實,最輕的少說也有四五十斤,等會燉一隻烤一隻,托你的福,還能吃上青蛟肉,今晚上大夥口福不淺啊!”
鄭浩聽了,哈哈大笑着:“是嗎?還不是大伙兒一塊動的手!對了,猛牛,這幾天你可得好好教我一下怎麼辨認野獸蹤跡,怎麼做套子設陷阱,怎麼驅趕和打獵,怎麼找吃食挖草藥,我對這些只是略知皮毛,萬一哪天我在哪個山裡迷路了還可靠它們救命呢!”鄭浩笑着向何猛牛提出請求。
何猛牛聽了鄭浩的話哈哈一笑,很爽快地答應下來:“老僮,你這可算是找對人了!沒問題,明天開始我就教你,不過辨別草藥的事你得找我爹,他可是我們千家峒的郎中,對那些草藥我們誰也比不上他。”
何猛牛看着轉身離去的老何,對身邊的鄭浩感嘆到:“我爹一直是我們千家峒最好的獵手,他前幾年陪州里來的什麼專家上山,一個人打死了一隻兩百多斤的花豹,如今快五十了身子還這麼硬朗,我都不知道我到了他這歲數,有沒有他這本事?今天又打了兩隻青蛟,這事肯定要記入我們千家峒的族譜了!這次大家都臉上有光啊!回去后把這事一說,小蘭都不用追,肯定會笑眯眯地來找我上山!不過,今天可真是盤王保佑,讓那幾隻狗先發現了青蛟,不然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以前聽老人說,每次遇上青蛟都要死上好些人!”
聽了何猛牛的感慨,想着今天的兇險,鄭浩覺得要幫一下自己這個老僮,他對何猛牛直率、坦蕩的性格十分欣賞,可不想看到這個憨厚的結義兄弟出什麼事情,鄭浩滿面嚴肅地對何猛牛說道:“猛牛,你的功夫與你爸比,誰高一些?”
何猛牛一愣:“一年前,他就打不過我了。”略有點得意:“我現在是千家峒第一高手。”
“這樣啊,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段時間晚上紮營之後我教你一些功夫,反正我師伯也收了你做記名徒孫。”鄭浩笑着說道。
“真的?太好了!我前些天就想求你教,可我爸說如果你不主動開口,我就不能勉強你,要我守規矩,搞得我心痒痒的可難受了。”何猛牛興奮得拉起鄭浩的手,拖着他走到正在擺弄一堆花草的老何跟前:“爸,我老僮說要教我功夫了!”
老何有點詫訝地看了鄭浩一眼,轉向何猛牛黑下臉問道:“死皮賴臉哀求的?”
鄭浩看老何臉一黑,知道瑤家的規矩重,於是忙着解釋起來:“老何叔聽我說,猛牛本來是我老僮,我師伯也收了他做記名徒孫,我這老僮和他練兩招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本來也是我提出來的,你可千萬不能怪猛牛。”
老何滿面笑容對何猛牛鼓起眼睛:“你小子撞彩了!當年我想學,你盤山族爺不肯教,這段日子裏好好學,也把你那兩招打獵的家什教給你老僮,別只顧自己。”
何猛牛咧着大嘴儘力表現得恭恭敬敬地一個勁點頭,讓旁邊的鄭浩十分感慨,他知道老何的老婆在生下何猛牛後沒多久就死了,老何是既當爹,又當媽,將猛牛拉扯大,其中的艱辛自不待言,自然希望他這兒子能有大出息。一時間,場面有些苦澀,觸景生情,鄭浩想起有段時間沒見師父了,更想起遠在潭洲的一家人,眼圈都有些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