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直都等你(一)
程美立在我的床頭,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看。
我眨了眨眼睛,終於將視線落在她的眼裏的時候,她看了我三秒,然後忽然坐到我的近前,聲音輕柔的開了口,“親愛的,我是誰?還記得嗎?”
我茫然的看着她,搖了搖頭。
她頓時就有些緊張了起來,身子向我的近前挪了又挪,清了清喉嚨又開了口,“你看這是誰?”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將視線從他的臉上轉移到了牆上的照片。
定定的看了三秒,然後又搖了搖頭。
程美蹭的一下從床上站起來,掐着腰在我的床前走了兩圈,忽然停下來,凝視着我,試探着問,“那你是誰?”
我看的出來,程美十分擔憂我。本想繼續裝下去嚇嚇她,可是我轉頭的時候,忽然發現床頭的相框不見了。瞬間就沒了逗她的心思。
“程美,你看見我相框了嗎?”說著話,我迅速的掀開被子,爬下床,跪在地上尋找起來。
在我說完話的第一時間,程美驚喜的看着我,連聲掉都高出了幾分,可說完“你竟然……”三個字,就看見我跪在了地上,在尋找相框,後面的話頓時就變了腔調。“你沒事就好。”
我沒有接程美的話,一邊掀床單,一邊問她,“你看見我床頭的相框了嗎?”
“這裏。”
我轉身看見程美從抽屜里拿出了相框,一把搶過來抱在懷中。
程美再開口的聲音里,明顯帶了哭腔,她拉着我坐下來,將我的頭靠在她的肩膀,良久后,忽然開了口,“安歌。”
喚完我的名字,她沒有再說話。
我們靜靜的坐在一起,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忽然開了口,“他走了。”
程美從喉嚨里發出了一個極輕的音節,“嗯。”
房間裏很安靜,程美輕輕的拍着我的肩膀,沒有再說話,我聽着時鐘的滴答滴答,忽然從她的肩頭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瞪大了眼睛,以一種急迫的語調開了口,“你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了嗎?”
程美看着我,搖了搖頭。
剛才那一剎那的喜悅隨着程美的搖頭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我的視線緩緩的落在相框上,以一種連我自己都聽不出來的聲音,嘀咕了一句,“他為什麼要離開?”
“安歌。”程美起了身。
我沒有應她。
“我們出去走走吧,你剛醒來,還沒吃飯,我請你吃飯吧?”
我忽然想到他離開了,我還沒有去過他的公寓,也許他只是欺騙了我,說不定他並沒有離開呢?這樣想着,我趕忙抬起頭,回應了程美的話,“好。”
快速的洗漱、化妝,然後從衣櫃裏挑了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拎着包跟程美下樓。
吃過飯後,我裝出一副已經無事的樣子對程美笑着說,“你回去吧,不用陪我,我一會就去公司了。”
“真的沒事?”程美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嗯。”我笑着回答她。
看着程美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忽然轉身,朝田川的公寓跑去。
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樣子,門口的保安看見我還對我微笑。
我滿懷希望的按了電梯的按鈕。
站在電梯裏,我心底充滿了期望,又滿懷忐忑。
他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的。這樣想着,電梯數字一個一個的變幻,到了他的樓層,電梯門緩緩的打開。我大步邁出了電梯,幾步就走到了他家的門前,剛要伸手去按密碼鎖,忽然就停住了。
我理了理裙擺,等氣息完全平穩了,才伸手去按密碼,隨着輕輕的咔嚓聲,門開了。
我鼓起勇氣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門廳,門口一雙鞋也沒有。
其次映入眼裏的是客廳,客廳也收拾的很乾凈。
希望隨着眼前情景的再現一點點的破滅,就好像吹起了一個肥皂泡,然後忽然就破滅了一樣。
我顧不及換鞋,慌忙跑到他的卧室,猛地拉開他的衣櫃門,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的衣櫃裏一件衣服也沒有,就連家居服都不在了。
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具也一件都沒有了。
我緩緩的蹲下來,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他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打算回來了。
我茫然的起了身,離開了他的公寓。
一路上腦子裏都在回放着剛才的畫面,忽然就想起了張信哲的過火,“一定是我不夠好,所以你才想要逃,逃到天涯和海角,……”
農曆五月的省城,柳絮紛飛,是誰曾說過,願意陪着我,過最平凡的日子,是誰曾說過,不想錯過我,難道他,真的是回去結婚了嗎?
不會的,他如果要回去結婚,就不會追着我到省城,更不會為了我不惜捨棄全部身家。
可是,不是結婚,會是什麼?
我忽然想到了三姑姑。
三姑姑說過會幫我做一件事。
想到這裏,我跑到馬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去了他家的老宅。
門口的石獅依然立在那裏,只是大門緊閉,好像是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我敲了很久的門,才聽到門裏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
“是誰啊?”
我趴在大門上,盡量提高了音調,對着門裏喊,“請問,田川在嗎?”
“哦,田家的人都搬回了瑞士。”
“請問,你知道,田伯父的病如何了嗎?”
“你說老爺啊!老爺身體好着呢?”
田父沒有病?他們都走了,難道他真的是為了離開我,所以舉家都離開了嗎?
不會的,我一步一步的倒退,不小心撞到了石獅身上。
回到家以後,我癱坐在沙發上。其實我心裏很明白,他離開了可能不會回來。我心裏很明白,他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得不離開,而且那晚他也親自承認了他要離開。可是我出了家門,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將視線落在他曾經站過的地方。到了公司,還是會情不自禁的一次一次申請去項目現場,我自欺欺人的以為,他會像以往的每一次跟我鬥氣一樣,會突然出現在會議現場,會突然出現在我轉身回眸,抬頭的某一個地方。
我努力工作,每天很早就到公司,下了班,就急忙回家。因為,我還期待着,期待他也許就會在公司,也許就會在我家樓下,或者在我的卧室,對我邪魅的一笑,說,“我是爬窗進來的。”
他說,“難得你謝我一回,為什麼不邀請我上去坐一會。”
他說,“美男計對你好用嗎?”
他說,“這麼跟領導說話,在我們這個公司里也只有你了。”
他說,“我的心已經給了你,你打算怎麼還給我。”
他說,“我不想跟你分開,一天都不行。”
可是,一天都不想跟我分開的你,為什麼突然就要離開?
要我怎麼相信,其實你不愛我,或者你不愛我了,我根本就不會相信。
不知道什麼原因,張總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離開公司。有一次,我路過他的辦公室,我聽見他在打電話,他看見我,立即壓低了聲音,掛斷了電話。
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我田川到底為什麼要離開。
我的生活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每天兩點一線,從家裏到單位,從單位到家裏。他轉贈給我的財產我沒有簽字。張總找了我好多次,我每次都很堅定的告訴他,除非他回來親自找我,否則我不會簽的。
身邊所有與他有關係的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樣,誰都不肯在我面前提起他半句。
一個月後的一個中午,我終於聽到了關於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