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把他放在心底藏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的申姜像永遠不會起漣漪的池水,那麼今晚的她似乎攢足了所有的風暴,要將一池的水攪個天翻地覆才罷休。
逢酒就喝,喝了吐,吐了再喝。
馮成周見她這樣,實在有些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盛以凡。
同學聚會飯局結束,因為明天下午還有事,盛以凡就提前趕着回A市了,這會澡都沒洗,趴在床上還有些暈乎呢。
聽到手機鈴聲響,她煩躁地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按了接聽,待聽到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發現不是錯覺,罵人的話堵在嘴邊,秒速精神趕緊爬坐了起來。
手指按住聽筒,咳了咳兩嗓子調整好聲音,她才開口道:“在的,怎麼了?”
聽電話那頭的聲音,馮成周猜一定喝了不少,說明緣由並囑咐道:“你朋友申姜有點不對勁,如果可以的話,建議你來看着她,對了,不許開車,打車過來。“
“馮哥,我現在這樣就是想開車也得行呀。“
想起晚上申姜給她打的那通電話,盛以凡心裏一緊,該不會是她碰到了梁京墨那傢伙吧,要真的是那可就糟糕了,噌地站起來躍下床,打開衣櫥隨便拉了一件厚衣服套上就準備着出門。
“你幫我看一會,我馬上就到。”
聽着電話那頭一會一個哎喲聲,估摸着人不是撞牆就是撞門了,馮成周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說,你這毛毛躁躁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了,人在我場子裏,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都認識這麼多年了,還能有點基本的信任不。
盛以凡吐了吐舌頭,又呵呵笑了兩聲,這誤解沒法解釋,誰叫他梁京墨是申姜的剋星呢!
“回頭馬上改,你先幫我看着她。”
馮成周完全不信她說的話,尤其還是在醉酒的時候說的,“成,一會見。”
“一會見。”盛以凡站在門口邊穿衣服邊套鞋。
掛掉電話,馮成周靠在吧枱上繼續看着申姜。
盛以凡到了地方就直接下車,車費都還沒給師傅,還是馮成周給人師傅結的。
見到申姜人的時候,好傢夥桌上空瓶子擺了一大堆,她回頭看馮成周,“她這是喝了多少?”
“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只知道已經吐了三回,見她人都走不穩還想繼續賣酒,就給她開了個卡座,總比她這樣醉醺醺去賣酒被人佔了便宜好。”
瞧她這樣,看來還是真的猜對了。
盛以凡嘆了口氣,對馮成周道:“謝謝你了成周,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看着她就好。”
兩個女孩子聊心事,他一個男人自然不適合留在這裏,“有事打電話給我。”
“嗯。”
盛以凡脫下身上的外套,扶着醉倒的申姜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用衣服將兩人身體蓋住,然後就那麼坐着,坐在燈光絢爛的人群中,卻與人群格格不入。
有時候啊,生活就是TM的操蛋玩意兒。
凌晨兩點,酒吧打烊的時候,申姜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見自己靠在盛以凡的肩上滿足地笑了笑,愛情於她而言是奢侈的,友情也僅剩這麼一個了,這麼多年過去,也就她站在她的身後,對她不離不棄,真好。
撿起地上的衣服給盛以凡蓋好,動作很輕,卻沒想到還是弄醒了她。
盛以凡揉了揉眼睛,動了一會酸疼的肩膀看她,“怎麼樣,心情好點了沒?”
“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也不枉我金貴的肩膀借給你一晚上。”
申姜笑着替她捏了捏肩膀,歪着頭問:“有多金貴?”
盛以凡來勁了,還真就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給申姜算了起來,“且不說我現在去酒吧駐唱出場費越來越高,就說我最近準備參加的那個歌唱節目,萬一拿了名次或者被哪個唱片公司給看上了,那可是前途無量,以後你想見我都還得電話預約。”
“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挺金貴的。”
盛以凡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隙了,“是吧是吧。”
“不過,”申姜抬頭捏了捏盛以凡的臉,“在我這你可不金貴,別忘了,想當初是我冒着被請家長的危險逃課去你家放你出來,又把每年存的零花貢獻出來讓你去參加各種比賽,你要是哪天得道了不帶我升天,看我不把你的醜聞爆料出來。”
說完,申姜動了動手指關節,發出清脆的咔咔聲。
“……”盛以凡無語,這還是那個溫柔善良美的申姜么,趕緊握住她的手,滿臉堆着討好的笑,“帶你帶你,以後我去哪都帶着你。”
“這還差不多,你金貴的肩膀再借我靠會。”
笑着拿手指假裝撣了撣肩膀上的灰塵,盛以凡將身體湊近申姜,“靠靠靠,以後這右邊肩膀是你的專屬。”
柔軟的肩膀,讓人想就這麼一直靠下去,申姜的眸子盯着一個方向,緩緩道:“昨晚我看到他了,他還和以前一樣,甚至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聽着她已經平靜下來的語氣,盛以凡喉嚨微澀,讓自己的聲音也盡量平常點,“他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申姜感嘆,眸光悠遠了一些,在時光中穿梭,平靜無瀾的眼底,泛起了點點笑意,“他身上總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所有女生的目光都忍不住追隨。”
“是嗎?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你那會眼裏只有某人,哪裏還容得下別人。”
聊着聊着,話題回到了過去,一切彷彿回到了年少時。
話題的尾聲,盛以凡還是忍不住問,“真的放下了么?”
“放在心底的最深處藏起來了。”
小時候覺得不會哭的孩子沒糖吃,長大了才知道只會哭的孩子也沒糖吃。
申姜最近瘦得更厲害了,徐玉娥坐在病床上盯着削蘋果的她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瘦得凹陷下去的臉頰,“最近工作壓力大嗎?”
將削好的蘋果塞進徐玉娥手裏,申姜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手,見母親固執地看着自己要個答案,她笑了笑,“壓力真的不大,上次不是跟您說了有夜班,我一時間還不習慣,過段時間習慣了肯定能胖回來。”
“要是實在不習慣就換個工作吧,”拿過申姜手裏想要收起來的水果刀,徐玉娥將蘋果切成兩半,另一半遞給她,“實在不行,我們把B市的老房子賣了,這樣你也能輕鬆一點。”
每每聽到這話,申姜就很頭疼,“徐女士,房子賣了我們以後住哪?”
徐玉娥低垂着眸啃蘋果,固執道:“住哪都行。”
知道母親是心疼自己,申姜坐在床邊攬住她肩膀,安撫道:“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我會跟您說的,不到最後一步我們都不要提賣房子這件事好不好?”
“可是……”
打斷徐玉娥的話,申姜掰了一塊蘋果趕緊塞進她嘴裏,一字一句道:“老房子是外婆留給我們的,如果我們真的賣了,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會傷心的。”
想起已經去世的母親,徐玉娥忍不住哽咽。
“怎麼還哭上了徐女士,你要是實在想賣,我們賣就是,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您了呢。”申姜抱着抽紙,替徐玉娥擦眼淚。
“姜啊,是媽媽沒用,要是我沒生這病,你也不至於這麼累。”
這眼淚還越擦越多了,申姜嘖了一聲,“哎喲,徐女士,求求你了,就別撒金豆子了成么,你這是存心要心疼死我,你要是沒用,請問我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老大爺扶着老伴進來,瞧着這一幕,關心道:“怎麼了這是?”
申姜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大爺沒事,我媽就是突然心情不好。”
“這病醫生說了要保持心情舒暢,才能恢復的快,可不能再哭了。”
申姜接着大爺的話跟上,“就是就是,徐女士,你可別再哭了。”
聽到老人家的話,徐玉娥抹了抹眼淚,勉強扯出一絲笑,“老人家讓您見笑了。”
大爺擺了擺手,扶着老伴躺下,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什麼見不見笑,得了這病有什麼法子,凡事啊多想想你家丫頭,你傷心啊,她可比你更傷心。”
越是這麼說,徐玉娥眼眶更紅了,她抬手捂住,哽咽着聲回道:“您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