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學聚會,猝不及防遇見
曾經年少時,我們會幻想五年十年後,彼此再見會是怎樣一種光景。
當然,我們幻想的都是那個最完美的自己,那個已經站在世界頂端俯瞰風景的自己,從未想過會墜入泥濘的自己,被現實打敗的自己,因為我們不會也不能接受那樣的自己。
直到真的多年以後,我們才知道幻想與現實的差距有多大,也笑曾經年少。
“我說,你們班的同學聚會你真的不去?”
盛以凡靠在吧枱上,邊刷班級群邊問申姜。
同學聚會,就她現在這副樣子去幹嘛,難不成去讓人看什麼叫做造化弄人,更何況當年高中那會她可是班裏的怪人,誰也不太熟,去了只能是干坐着的份。
“你們班今年在A市聚會,可憐我還得回C市。”
哪裏可憐了,明明就很高心好嘛,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打某些人的臉,還不可勁打個夠。
“你怎麼知道我們班在A市聚會?”
“不知道哪個傻子拉我進群的,你們班如今混跡在A市的人比較多,然後少數服從多數人的意見,同學聚會就定在了A市。”
那會課間沒事的時候,她總往申姜班裏跑,也加了她班幾個人的QQ,估摸着時間一久,他們看空間裏的相冊,就把她當做申姜拉了。不過這樣正好,改個馬甲潛伏着,沒準還能聽聽八卦。
“……”見群就進,這毛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蹭了蹭申姜的胳膊,盛以凡打着商量,“那我就把備註名改成你的名字啰?”
一瓶酒都沒賣出去的申姜正煩着呢,根本沒聽清她說啥,擺了擺手,“隨便你。”
進了群,這個群聊聊,那個群看看,盛以凡玩的不要太開心。
轉了一圈回來,賣出了兩瓶酒,有些頭暈,申姜靠在盛以凡的肩膀上,眯着眼朝她手機屏幕瞥了眼,待看清某人正用着她的名字旁觀八卦,嘖了一聲,除了見群就進毛病,這人還有顆時刻八卦的心,當初怎麼沒考新聞系呢。
“用我的名字可別在群里亂說話。”
“知道了,這還用得着你交代。”
平時拉着申姜不放的人,這會嫌她啰嗦,推着人肩膀,趕着人去賣酒。
第二天早上趕到飯店,老闆就有交待,說是晚上大廳被一位客人全包了,一共幾十個人搞同學聚會啥的,人比較多下班可能有點晚。
申姜哀嚎的同時,感嘆最近怎麼都在搞什麼同學聚會。
原本今晚申姜其實只用服務包廂的,可大廳的人實在有些多,點的菜和酒水也比較多,飯店就那麼大,人手就那麼多,老闆都上陣了,她也只能兩頭跑。
大廳里正熱鬧着,新來的小男孩不知道怎麼點單下單,申姜聽到對講機里叫她的名字趕緊從后廚里出來,接過小男孩手裏的筆和單子往大廳里去,待看到了投影儀上放的照片和學校名字,呆愣住了。
將手裏的東西急忙塞給了一位大姐,說了一下肚子不舒服便往衛生間裏去,趕忙掏出手機給盛以凡打電話,嘟了很久也沒有人接,煩躁的她撓了撓頭髮,好在第二通電話撥過通了。
電話那頭盛以凡已經喝上吃上了,納悶申姜怎麼這會打電話,“怎麼了?”
“你上次說我們班同學聚會在哪?”
“就是你工作的飯店啊,那天晚上我還跟你說了好幾遍啊。”
“哪天晚上?”
“大前天晚上啊。”
這人什麼時候跟她說不好,非得在她醉酒頭腦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此時申姜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掛了,等你回A市了,我再收拾你。”
“嘟嘟嘟……”
聽着電話那頭已經掛掉的聲音,盛以凡有點蒙,這鍋背的好冤啊。
還能怎麼辦,成人的世界逃避已經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整理好衣服,對着鏡子做了一個標準的笑,申姜出了衛生間。
無論申姜怎麼降低存在感,上菜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被人發現。
有個拿着酒杯正要敬她上菜這一桌酒的男同學,瞧了她好一會,摸了摸頭髮,又經過了一番仔細的回憶后,他驚訝地叫道:“你是申姜?”
得,想矇混過去難了,申姜淡淡一笑,“是我。”
經過這位男同學提醒后,班裏其他同學也認出了申姜,原本熱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有人詫異,有人憐憫,有人開心,總之他們面上的表情多彩多姿,然後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其中有一位一直看不慣申姜的女同學,開始嘲諷了她起來:“喲,這不是我們班老師最喜歡的英語課代表嗎?怎麼屈尊在這做小小的服務員呢?”
這些話申姜以前聽了或許有感覺,只是現在心裏起不了任何波瀾,繼續點單做完該做的,然後轉身去后廚幫忙上菜。
當然,也不乏看不過去的男同學,替申姜說話,“服務員怎麼了,服務員就不是工作了嗎?大家都是同學,你這樣冷嘲熱諷人家,有必要嗎?”
聽這話,女同學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我當時誰呢,原來是當年暗戀我們英語課代表的其中之一啊!怎樣,多年後再見,你有沒有再次被她迷倒?”
年少時的怦然心動,被人說出來男同學並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有些懷念那段默默喜歡一個人的時光,“我是喜歡她又怎樣,至少我不會喜歡像你這種女人。”
啪地一下,女同學氣得站了起來,“什麼叫我這種女人,你把話說清楚。”
一時間,氣氛變味了,火藥味十足。
這樣的氣氛,直到梁京墨出現才停止了下來,礙於他跟申姜之前的關係,沒人敢繼續議論,該吃吃該喝喝,只是氣氛再也回不到剛開始那會。
菜差不多齊了,申姜也落了個暫時輕鬆,不用再去大廳。
這會服務着一個讓她非常厭惡卻出手大方的客人,可再怎麼厭惡也得忍着,誰叫人家給的小費多。
拿着兩瓶酒進包廂,就聽到他們起鬨調笑的聲音,和往常一般無視他們嘴裏輕薄調戲的話語,申姜替他們打開酒。
只是這次,那個叫水哥的男人很明顯不想輕易放過她,趁着她開酒的時候,放在桌下的手悄然對她伸出。
礙於他們人多,還有今天的場合不對,忍着直接拿酒瓶砸人的衝動,申姜快速與他拉開距離,擠出一抹笑,“水哥,酒開好了,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另外一瓶酒也開了。”
叫水哥的男人,一點點收回手指放在鼻尖聞了聞,嘴裏咬着煙,瞧着申姜急切想要出包廂卻只能忍着的樣子很是高興,眸子裏的欲色更深了些。
避免剛才那樣的事再次發生,申姜遠離了他一些,誰知正開酒的時候他一把將她拉入懷裏,鐵盒裝的白酒才掀開的封口將她手掌劃了一道很深的傷痕,頓時血就冒了出來,也讓她一忍再忍的火燃燒了起來,推了水哥一把,冷沉着聲道:“水哥請你自重!”
水哥嗤笑,啐了一口痰,將嘴邊的煙夾在手上,斜着眼看她,“自重什麼呀,在老子面前裝什麼清高。之前怎麼沒見你這樣,叫你陪酒也沒見你拒絕,你TM的不就是想要錢嗎?老子有的是,給,賠你的醫藥費,長得一副喪氣臉,你還真當老子看上了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呵,申姜冷笑轉身,舔了舔后牙槽,他最後祈禱沒有下次!
只是,不過瞬間,她臉上所有的表情,眼裏所有的情緒,待看到門口站着的梁京墨時,慢慢地僵住了,不知道到該先動唇還是先眨眼。
第一時間在想,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看到了多少?
待觸及到他清冷寡淡的雙眸時,只覺一股寒風朝她襲來,原本早就站在懸崖邊上遲遲沒有掉下去的她,因為這股寒風,衣不避寒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往山崖下跌落下去。
不過,這樣也好,斷了她最後一絲貪念。
緊握受傷的那隻手背在身後,任由鮮血流淌着,申姜慢慢蹲了下來,鬆散垂落的頭髮遮掩住了她所有的情緒,一張張撿起被水哥甩落在地的毛爺爺,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撿完時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的瞬間將淚水全部逼退了回去。
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知道眼淚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除了最親的人,你流再多都收買不了任何人。
帶上包廂的門出來,與他擦肩而過時,她的鼻尖儘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清香味道這麼多年過去竟一點沒變,是他特有的,也只有他才有這麼好聞乾淨的味道。
“白天做飯店的陪酒女,晚上做酒吧的賣酒女,申姜,現在的你可真輕賤!”
不可否認,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現在的她確實如此。
但……這些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對她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就不同了。
這一刻,她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被他挖了一個大窟窿。
“是啊,真夠輕賤的!”
緊握着手中的錢,申姜腳下步子未做停留,一步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梁京墨的眸子在轉身時,瞥見了地上一滴滴血跡,晦暗不明,深得看不出此刻的他到底是一種什麼情緒。
這一幕,全部落在了剛剛同學聚會上,嘲諷申姜的女同學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