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人，嘴下留情
筆！
紙！
池川蹭地一下站起，激動到臉色通紅。
他已經意識到什麼——門洞可以連通地球！
就像小說中最常見的金手指。
這間房子他每個角落都搜查過，知道旁邊卧室的床頭柜上就有筆紙，還有一部不帶話筒的電話機，開水瓶那麼大個，只是怎麼研究都沒反應。
衝進房間后，他在像一個大號腰鼓的左床頭櫃旁蹲下，拿起還算正常的鉛筆，在一張備忘紙上刷刷寫下三個字——你是誰？！
然後揉吧一下，扔進門洞。
咻！
幾乎都沒眨眼，裏面又飛出一個紙團。
【霧草，你嚇到我了！你又是誰？！】
池川來不及思索對方反應為什麼這麼快，想了想后，沒有隱瞞。
【我叫池川。】
【靠！池川？原來是你個王八蛋，死了都不消停啊，幹嘛賴上我？】
手裏拿着攤開的紙團，池川終於知道對面那傢伙是誰了。
強哥！
他的發小，兩人從小學開始同學，一直讀到高中，然後雙雙落榜。
兩家離得也不遠，就在斜對門。
【強哥，我沒死！】
【騙鬼呢？沒死你能這麼神乎，在老子腳脖子旁邊打個洞出來，還跟老子隔空傳書？我說兄弟，別賴着哥啊，哥從小到大對你咋樣你心裏有數，大不了每年忌日我多給你燒點錢唄。對啦，路邊攤的那些紙錢好使吧？】
“……”
不愧是號稱女鬼上門直接推的我強哥。
池川換位思考了一下，假如他在地球那邊，這邊的是強哥，他收到“你是誰”那三個字時，肯定不會回復。
事情太過詭異。
話又說回來，就是起先他也不會往門洞裏扔字條。
【強哥，我真沒死，情況有點特殊。還記得我上次安利你看的那本網絡小說嗎，主人公穿越到別的世界。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對啦，地球那邊的我怎麼樣了？】
【你說呢，整個房頂砸身上，人都扁了，消防那邊直接拖殯儀館火化了，根本不敢給人看。我說小川，你可別欺負我讀書少，這種事情還能變成真的？】
自己果然死翹翹。
池川苦笑，還死得慘不忍睹。
所幸心裏早有準備，還是那句話，不然怎麼穿呀。
【我爸媽怎麼樣？】
這才是他當下最關心的事情，至於怎麼讓強哥相信他真的穿越，倒也簡單，扔個地球上沒有的東西過去就行。
【唉，民叔跟你一樣，不走運，當場就壓死了，蘭姨好點，不過人雖然沒死，但我聽我爸他們聊天說，估計也不大可能再醒過來，成了植物人。】
池川獃獃望着紙條，有水珠自上而落，一滴一滴掉在紙面上，將那些藍色水筆字浸染開來。
身後，呦呦站在房門處靜靜注視着這一幕，漂亮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父親死了！
母親變成植物人！
老天爺，還講不講道理！
【我媽現在在哪兒？】
【縣人民醫院。我聽我爸他們說，你媽那邊每天要花好多錢，現在是剛出事，縣裏還照顧着，但等過段時間可能就要做你親戚的思想工作，把管子拔掉。】
池川狠狠抹乾眼淚。
【不能拔！強哥，幫幫兄弟，一定要阻止他們！】
【唉，小川，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是人是鬼。講真的，你讓我怎麼幫？咱倆同年，我也才18歲，你覺得我能改變那些大人的決定？我再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變成植物人，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真的好嗎？】
【我不管！她是我媽！我要她活着！】
【小川，別這樣。我媽也去了，我爸斷了雙腿，我算命硬的，被人從地下刨出來，只是破了腦袋，咱們鎮東頭這一片受災最嚴重，除了龔大勝家有所房子都塌了，每家每戶都有人死。】
【龔大勝？他家房子憑什麼不塌？】
池川表情憤怒，心中十分不平。
龔大勝是鎮上有名的惡霸，囂張跋扈，壞事干盡，如果真有報應一說，他才是最該遭報應的才對。
【有錢唄，我們的房子都是磚砌的，他家房子是直接混泥土倒的，縣裏專家說能抗六級地震，意思就是再來兩級都沒關係。】
王八蛋，沒天理了，好人不長命啊！
這一刻，池川紅着眼，從小被父母教育出來的樂善好施的性格，產生一絲變化。
【強哥，我真的穿越了，我給你扔個東西吧，你看看就知道。】
【好。不過你搞快點，每次我都等老半天。】
池川疑惑，他收強哥的紙團時，速度非常快，幾乎他的紙團剛過去，強哥這邊的紙團就過來，快得就像事先準備好的一樣。
他這邊也沒耽擱呀，難道……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他從牛仔褲的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一隻金錶。
這是之前搜索村裏的房子時老胡發現的，他發現指針不走就準備扔掉，被池川順手拿來。
雖然知道金銀財寶在這個世界已經毫無價值，但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金錶，更別提擁有，尋思留個紀念。
與金錶一起扔進門洞的，還有一張字條。
【強哥，這是一隻純金手錶，地球上絕對沒有這個款式和品牌，你把黃金融掉拿去賣，如果縣裏不幫我媽付醫藥費，你就承擔下來，我這邊金銀根本不值錢，應該能搞到不少，別擔心錢的問題。總之，幫忙照顧好我媽，一定不能拔管！】
池川心中陡然生出一個迫切的願望——回家！
本來穿越到這邊，在完全不知道家裏的情況下，他還沒有這樣急切的心情。
假如通過強哥知道父母一切安好的話，也不會。
但現在不同。
父親過世。
母親獨自躺在冰冷的病房裏，他想陪在她身旁，照顧她。
門洞既然連通地球，那麼人鑽進去，會不會也回到地球？
池川怔怔望着腳下，沒有第一時間拿起剛出現的紙團。
白天的門洞若有若無，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發現。
但洞口實在太小，而且位置非常不友好，還隨身體移動而移動。
舉個或許不太恰當的比喻，就像兩條絕對垂直的線條，永遠不可能相交在一起樣。
長嘆口氣后，他伸手從地上拾起紙團。
【靠！小川，我真信啦！這麼浮誇的手錶，地球上可真沒有。金銀居然不值錢，還有這種好事？小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妥了，如今這個社會認錢不認人的，再說我也是18歲的成年人，就不信送錢過去醫院還不賺。】
【嗯，強哥，我媽以後就拜託你啦，我會經常給你扔些值錢東西過去，你腦子靈光，有些藏拙的事情我就不說。另外，你那邊有吃的嗎，扔點過來，這邊是個末世，你敢信？食物比什麼都貴重。】
啪！
啪！
啪！
…
紙條剛扔過去，池川腳邊就有東西一樣樣冒出來，他大概率猜到，強哥那邊的門洞跟他這邊差不多，雖然具備一定延展性，但終歸太小，東西只能一件件傳遞。
很快，他腳邊就堆滿食物。
身後的呦呦直接看傻掉。
有奶油麵包、蔬菜麵包、漢堡麵包、火腿麵包。
有蘇打餅乾、曲奇餅乾、威化餅乾、蔥油餅乾。
有老壇酸菜面、紅燒牛肉麵、香菇燉雞面、鮮蝦魚板面。
有一、二、三、四、五……十二瓶，整整半箱礦泉水。
最後過來的是一個紙團。
【小川，身上就這些錢，全買了，應該夠你吃兩天，完了你傳紙條就是。老實講，我現在有點想笑，你那邊金銀不值錢，我這邊食物應有盡有，咱倆靠這個都能發財！不過話說回來，末世是個什麼鬼，情況有多糟？你一定要小心啊！行啦，你估計餓壞了，先吃東西吧，晚點再聊。】
池川可不就是餓壞了嗎？
將地板上的食物全部抱到床上，然後拆開一袋奶油麵包，狠狠一口咬下。
嗯，真香！
“呦呦，要吃自己拿。”池川示意。
呦呦踱步來到床邊，伸出小手觸摸那些食物，漂亮的小臉上有股驚訝之色。
但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吃。
“你不用吃東西的嗎？”池川詫異。
呦呦不回話，而是從公主裙的兜兜里，摸出一顆糖果，熟練拆開，塞進小嘴巴中，吧唧吧唧着。
“只吃糖？”
這都行啊？
果然是非人類。
池川不再理會她，扯着嗓門喊道：“老胡，妮其，上來！”
不多會兒，老胡和妮其邁着沉重的步伐，出現在樓梯口。
雖然剛吃掉兩顆糖，但對於他們極度飢餓的身體來說，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兩人依舊渾身乏力，虛弱到極點。
然而他們剛抬起頭，循着聲音注意到池川后，四隻昏暗無神的眼睛裏，陡然爆發出奪目的光彩。
都有些晃眼！
“池川大人，哪來的麵包！”
還是奶油麵包。
望着那雪白的奶油，蓬鬆的麵包片，老胡很不爭氣流下拉哈子，口涎連着絲，垂落到腰間都不見斷裂。
妮其比他好不到哪裏去，不過知道注意形象，用手背不停拭擦着不斷溢出的口水。
“這個、你們先來吃點吧，吃完再說。”池川邊說，邊美美咬上一口。
鬆軟的半塊麵包瞬間少掉四分之一。
看得老胡和妮其一陣緊張。
大人，嘴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