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足
瓦絲蒙娜的彈跳力其實還不錯，才轉眼功夫，她竟已經連跳了三個石台，和瑞薩差出一大截了。
“滿點！看穩了再跳！”瑞薩維莎注意着瓦莎的動向，大聲提醒着。
“少管！”瓦絲蒙娜絲毫不領情，繼續依着她的速度跳躍着。
瑞薩維莎心裏本還有些話沒說，餘光忽瞥見怪水已漲得幾乎和爪下的岩石齊平了。她頸鱗一陣微立，忙躍上眼前的石台。回首再看，那塊岩石已然不見了蹤跡。
這水……漲得也太快了吧？瑞薩維莎心裏發起怵來。她確認了一眼瓦絲蒙娜的位置，便以輕盈的躍動向前追去。只幾個彈躍，瓦莎的尾巴尖瑞薩都能瞧見了。
瓦莎似乎有點累，動作也放慢了許多。見她這副模樣，瑞薩也沒法催促，低頭瞧了一下怪水，仰頭又觀察了一下瓦莎的速度，心裏泛起的怵也消下去不少。瓦莎的速度雖然不快，也足夠遠離這怪水了。自己的速度嘛，更不用說。
現在已經繞天坑壁一圈了，只剩下三圈不到，上去也是很快的事。這麼一想，瑞薩維莎也輕鬆起來，上一塊石台等怪水快漫上來才跳上下一個，一遍遍地復刻之前的動作。
跳到崖壁半腰，瑞薩正等着漲水，可隨意一瞥竟瞧見瓦莎正踞坐在一塊小台上，盯着頭頂的石台發起了呆。
“瓦莎？”瑞薩維莎伸着脖子高喊。
“這塊在頭頂，我累了，歇會。”瓦絲蒙娜氣喘不上來似的，也沒使出她那一套大嗓門。她的腹部抽了筋似的脹縮着，估計她也沒有這個心思裝樣子了。
不過瑞薩維莎聽她這話心裏不太舒服。這一歇是歇多久?一直跳下去才能保證不被水追上，這一歇着耽誤了時間可就難說了。
“別歇了！你起來吧，那水漲的速度很快！”
瓦莎聽見漲水一下子就站起身。
“好了好了，我上去，你太煩了！”瓦絲蒙娜仰着腦袋瞅准那塊石台邊緣。
前爪離地，後肢弓彈，瓦莎一躍而上，前爪搭住邊緣，作者卻猛一滑脫，整條龍單爪掛在半空！
“瓦莎！！別鬆開！別鬆開！！”瑞薩眼見這一幕心臟差點沒從吻間蹦出來，疾步往前躍。
瓦莎死死掛着，奮力將右翼甩搭在石台邊沿，左翼一撐崖壁，沒等瑞薩靠近，自己竟然成功翻了上去，癱伏在地，神情恍惚地吐着氣。
眼見瓦莎暫時脫險，瑞薩維莎暗暗舒了一口氣，縱身躍上眼前的石台。可不知怎地自己的爪下卻是一軟，前爪只摸到邊緣，一口氣還沒吐出去，一聲尖叫就竄出來。
一瞬之間，她的身子猛地下墜，她只能向上翻扣雙翼祈求命運的眷顧。
翼腕觸及了堅硬的岩石，瑞薩心底又燃起了火。只是，尾巴浸觸的那刺骨冰涼告訴着她事情並無多麼幸運。
“昂！！”
瑞薩哀鳴一聲，藉著這疼痛的力量把自己撐上去，趴在地上抽搐着低吼。
太大意了！剛剛居然沒看路！真想給自己兩爪子，可那被怪水浸濕過半的尾巴叫她連起身都困難。
“快爬起來！呃，水又要上來了，喂！”瓦絲蒙娜剛剛也差點沒被瑞薩的操作嚇得失了神，現在見她安全了些也顧不及什麼腔調，只探着腦袋大喊提醒。
真的差點死龍了……瑞薩苦哼了一聲，鉗着齒站起身，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尾巴，躍向下一塊石台。只不過，沒了先前的速度與輕盈。
“你也快點走吧……我沒事的。”瑞薩嘴上低喘着，仰首叫道。
瓦莎靜滯片刻，撇起顎沿：“你別總說我怎麼樣，自己出事那算誰的？”
瑞薩維莎見瓦絲蒙娜起身向上跳去，只能輕嘆一口氣，忍着尾巴的刺痛繼續向上。現在得小心些了，不能仗着自己有技術就隨意行事。尾巴已經碰水兩次了，疼的要死，再來一次自己估計就要沒了。
關係隊友是好事，可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啊。瑞薩維莎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出任務……隊友是活下去了，自己呢？值得嗎？還讓莫比爾痛苦……他應該能緩過來吧？希望……
瑞薩維莎爬上瓦莎玩過單爪懸空的石台，心裏做着祈禱，爪下也穩健了許多。尾巴的痛苦還未完全消退，但她的心裏已經認真起來。面對創界，能博得優勢就要儘力做到最好，優勢在這裏沒有絲毫壞處。相反，誰要是想逞能，遇上突發的意外，能力也不過是個笑話。創界有什麼樣的安排？這隻有創界知道。
瑞薩剛到了兩圈過半的位置，怪水竟霎時翻湧起來，漲水的速度快了一倍，逼不得已，她只能加快速度。神經絲毫不敢放鬆，這回她沒有再去關注瓦絲蒙娜，只是望着前路大吼一聲：
“瓦莎！！漲水快了！！加速！快加速！”
瓦絲蒙娜距離瑞薩並不太遠，她聽見瑞薩的吼叫順眼向下一瞄，直見綠光浮泛的怪水卷着花漲上來，身一個激靈，顧不上四肢的疲憊，強加速度往上躍。
瓦莎的速度再快也是比不上瑞薩的，瑞薩維莎沒過幾個石台就來到了瓦絲蒙娜的身後位置。迴轉脖子望了望水面，離自己不到一個石台的距離。
瑞薩不敢再等了，催促道：
“再快點，沒一圈了，就七八個石台就能到地面了！！”
瓦莎也知道漲水的位置，只是她的四肢酸痛得發軟。醫輔辦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運動量，她自己已經是連破殼的力氣都用上了。
眼見天坑邊緣之外的風景一絲一絲爬出來，探出青郁的灌叢與遠處鈍錐似的山巒，兩條銀龍心裏都騰起一股氣，一次次躍起，靠近那處仙境——難得的安逸之地。
總算要過去了……瑞薩心中滿是臨近光明的奮發，也暗暗積着憂鬱。第一個獨立空間就是這樣，還有七個這樣的空間……那自己能撐得過去嗎？何況還有瓦莎這樣毫無經驗的龍，那個特勞又那麼不合群，一條龍自己走在前面，只給後面的龍添麻煩。
命運之路一點也不輕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瑞薩維莎這樣想着。此刻她已身處最後一塊石台上，瞅着天坑的邊緣了。
“上去啊！水就差一個了！”瑞薩維莎回頭看了看，見怪水正緊挨着着身後，忙催促道。
“有點……高……”瓦莎喘個沒停，後肢不住地顫抖着。這樣高強度的運動下來，她已經有些脫力了。不光光是醫輔辦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的問題，瓦莎自己本身也是條討厭運動的龍。唯一能算鍛煉的話，那就是沒法迴避的飛行了。不談這個，瓦莎在醫輔辦，一天下來，爪子也不會邁超過五千步。也許她的爆發里很不錯，可是耐力着實是她的短板。誰會知道創界能這麼累龍啊？可後面還有七個……現在四肢都快給蹂躪折了。
折了就折了吧。瓦絲蒙娜咬咬牙，後肢一個曲弓，彈上天坑的邊緣。她望着那邊界，前爪越來越近，心裏那團積鬱之氣也絲絲縷縷散開。
爪尖越過邊沿，瓦絲蒙娜立即壓下前爪。她的爪尖扎進了地表的岩壤中，可她的心臟驟然間滯住了——她只有爪尖扎了進去。
“昂！！！”
瓦絲蒙娜的雙爪帶出兩道溝壑，帶着細碎的礫土與一聲絕望的慘叫墜了下去，后脊翻砸在石台側邊。重心不穩，她貼着邊摔下去，直投向離石台不足一米高的怪水。
瓦莎大腦一片空白，耳朵了里也是嗡作一團。后脊、四肢、，脖頸，冰涼的液體湧進她的眼眸，口鼻。
“瓦莎！！！”
她隱隱聽見一聲嘶啞的吼叫，隨即自己是渾身被剮鱗般的刺痛覆蓋。
完了。
瓦絲蒙娜在失去意識之前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