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王
狼王刀疤嘗到甜頭，往後一直徘徊在山洞附近，等到黃羽開始弄吃的，便一瘸一拐出現在附近灌木中。
黃羽起初還頗為戒備，餵了它數次后，發現它頗通人性，對自己的態度不像最開始那樣敵視，最明顯的變化是一雙烈陽般眸子，在看向自己時已有了幾分溫柔和順服，雖然不明顯，已讓他的戒心下降了許多。
好幾次黃羽外出漁獵，遠遠看到它趴在山坡或者草窠里曬太陽，見到黃羽，抬起頭看了兩眼，很快又將頭埋下，對黃羽的路過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
對於一個長在山野的猛獸，這是極不尋常的，一方面是它的確傷得很重，一方面黃羽猜想是它的智慧已經可以駕馭自己的野性，有一些像人類這樣的智慧種才有的特徵。
大約半個月後，刀疤的傷勢差不多痊癒，本來黃羽還擔心它會不會野性大發攻擊自己，卻意外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黃羽心中隱隱有些失落，特意在它常出沒的地方尋了一遍，都沒有看到它。
直到數日之後的夜晚，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灌木叢跳出來，黃羽正在打坐修鍊，被黑暗中的動靜嚇了一跳。藉著火光，定睛看去，竟是刀疤。
它渾身血跡斑斑，除了大腿，脊背和肚子都有一個很大的傷口，看起來傷勢比上一次更加嚴重。
它嘴裏喘着粗氣，一動不動地站在火光中，雙目注視着黃羽，見他沒有動作，緩緩走到洞口一側，在火光與黑暗的交匯點尋了個看起來舒服些的位置，竟旁若無人地躺了下去。
黃羽目不轉睛地看着刀疤的舉動，好幾次想要起身戒備，見它沒有攻擊的意思，又受了這麼重的傷，便強迫自己鎮靜，只是盤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看着它。
直到刀疤旁若無人躺在不遠處，黃羽方才瞪大眼睛，明白髮生了什麼。
火苗在身旁跳躍，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將黃羽的影子投在山壁上。火光跳動，但黃羽的影子依然紋絲不動。
直到過了許久，影子才驀然拉長，離開火堆，向洞中走去。
黃羽從山洞中出來時，刀疤正抬起頭盯着自己，他立刻將手裏之物半舉，是一整塊野豬腿，自己今日下午剛剛獵到的。
“我沒有惡意，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沒吃東西，這個野豬腿先給你墊墊肚子。”
黃羽也不管刀疤能不能聽懂，快步走到火堆旁，遠遠將野豬腿扔給它。
刀疤這次傷得很重，躺在地上，下半身都不願動彈，只轉動腦袋，將野豬腿銜到嘴邊，接着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眨眼間一整條野豬腿連骨頭帶肉，已盡數入它腹中。看起來似乎還未吃飽。
“你等等，還有。”
黃羽立刻轉身跑向洞中，很快再次取出一整塊野豬腿，遠遠扔了過去。
刀疤重複之前的動作，很快將野豬腿吃完，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便埋頭睡覺。過不多久，連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不似先前，呼吸聲沉重。
黃羽見它老老實實睡在一旁，頗有一種恍若夢境的錯覺，也不知這一次又惹上了山中哪尊大神，堂堂狼王，被傷成這樣。
他心裏頗為感嘆，嘴角露出苦笑。很快又盤膝坐好，將被刀疤擾亂的心緒收攏，重新開始修鍊。
這段時間，他的修鍊已經有了一些進展，雖還沒有修出法力，隱隱已經朝那邁出了一大步。
不過至於何時能修出法力，真正踏上仙途，他心裏卻一點譜都沒有。
冬天終於到了，黃羽身上早披上了厚厚的皮毛，打坐的地點也移到了洞內。
數日前刀疤傷勢痊癒，再次消失在林中，黃羽日復一日重複着修鍊和狩獵，倒沒有因它的離去而擾亂自己的生活。只是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擔憂，剩下幾分卻是期待。擔憂它再次受傷，期待還能回來，在孤寂冷清的山洞中與自己為伴。
沒過幾日，他心中的期待和擔憂同時應驗，同樣是夜晚，林中飄着細雪，一個巨大的黑影忽而闖入山洞，還沒等黃羽看清來者何物，黑影就昏死過去，
刀疤這次傷得很重，除了周身四五處傷口，最緊要的脖子幾乎被猛獸咬穿，四個駭人的血洞，兩左兩右。
黃羽用自己手掌量了一下，傷到刀疤的猛獸張着嘴，差不多能直接咬碎自己的腦袋。
由此推測，個頭最少比刀疤大兩倍，以前可從未聽說附近山林中還有如此巨大的野獸，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一頭怪物？
它先前兩次受傷多半也是拜其所賜，也不知為何如此固執，三番兩次去尋怪物搏鬥，終落得個重傷半死的下場。
黃羽在心中感嘆一二，拿出一些儲藏的肉食，放到刀疤嘴邊，終究受傷太重昏死過去，放到嘴邊的肉都無法讓它醒來。
黃羽無奈，只得將肉塊放在一旁，看來只能等它自行蘇醒，不然自己也愛莫能助。
黃羽重新回到火堆旁，看了刀疤兩眼，又盤膝開始修鍊。
第二日，直到晌午，刀疤才悠悠清醒過來，黃羽一直守在一旁，見狀大喜。
“你沒事吧？”黃羽拿着肉塊，小心翼翼扔到刀疤嘴邊。
刀疤鼻子聳了聳，感激地看了黃羽一眼，隨即開始狼吞虎咽。
“你三次傷在對方手中，傷得一次比一次重，明知不是它的對手，為何還要幾次三番與它相鬥？”黃羽問道。
刀疤進食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黃羽一眼，神情堅毅，很快再次將頭埋到肉塊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黃羽明白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等它康復過來，一定還會再去尋那怪物。
刀疤吃完肉塊，緩緩從地上起身，一瘸一拐移到洞壁旁，向黃羽望了兩眼，再次沉睡。
黃羽修鍊進展一直都很順利，雖然還未修出法力，經過兩個多月的持續修鍊，力氣大增，他稍稍測試了一番，原先只能舉起六七十斤的石頭，如今差不到整整增加了兩倍。
五感更變強了許多，能聽到方圓十數米最輕微的動靜，就算在深夜，也能看到潛藏在灌木中的獸類。
若非能力大增，提高了他的狩獵成功率，否則也不可能在自己吃飽的同時，還滿足得了刀疤的胃口。
他心裏打定主意，等下次刀疤再有舉動，自己偷偷跟上去，倒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一天沒有讓他等太久，刀疤這次受傷比前兩次更重，但體質頑強，僅僅二十多天就徹底復原。
黃羽見它傷愈，小心留意，這一日深夜，果然注意到它小心翼翼從洞口起身，躍進灌木叢中。
黃羽睜大眼睛，朝洞外看去，臉上露出好奇之色，取過牆邊自己新制的強弓和羽箭，背在身上，又摸過一柄長矛，輕手輕腳，一頭扎進黑暗之中。
黃羽並沒有追上去，而是憑藉遠超常人，甚至比刀疤更強一些的五感，不遠不近墜在它身後。
刀疤明顯有清晰的目的地，一路上片刻不停留，在何處躍河，在何處翻山，它一清二楚，走在山林中，頗有輕車熟路之感。
正午時分，黃羽隨刀疤到了一處山谷，只見它跳上一塊大石頭，昂首朝谷中怒吼連連，聲音中充滿挑釁。
黃羽遠遠藏在灌木之中，死死注視着山谷中的動靜。
忽然，一聲虎嘯從深谷中傳來，驚起林中飛鳥，沒由來一股涼意在黃羽脊背升起。還沒看到本尊，只遠遠聽到嘯聲，就讓他心裏止不住顫抖。
“我說刀疤為何能傷成那樣，竟是要挑戰老虎！”黃羽忍不住暗呼。
這片山林原本是沒有虎的，老虎乃百獸之王，至少在凡間是如此。只要有老虎出現，便是那塊區域的獸王，其他野獸，幾乎撼動不了它的地位。
“刀疤原本是這塊山林的霸主，莫非是為了爭奪那霸主之位才會三番兩次挑戰虎王？”黃羽在心中猜想。
只見谷中林木晃動，跳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蟲，高約大半丈，身長足有兩丈。他發現之前的預估還是保守了，光看體格，足足比刀疤大三倍還多。
林中獸類，體格越大，力量越大，刀疤在這方面遠不如虎王，如此挑釁，無異於找死。
“它瘋了么？”黃羽瞪大眼睛，就算再鬥上十次百次，刀疤多半也贏不了，它這是何苦為之！
虎王看來也是認識刀疤，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沒有多餘的前戲，遠遠撲來。刀疤不退反進，悍不畏死迎了上去，一虎一狼斗在一起，雖然虎嘯狼嚎此起彼伏，從一開始刀疤就被壓制，完全處於防守的態勢。
黃羽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了，他發現有些還低估了刀疤的悍勇，在虎王面前都毫不畏縮，前撲的氣勢甚至比虎王還兇悍。
“咦。”
黃羽的目光隨一虎一狼戰場轉移，注意到山谷的平地上赫然堆着十幾具骸骨，看上去死亡的時間不長，還有皮毛搭在骸骨上面。
黃羽眉頭慢慢皺起，張大嘴巴，“是狼，這十幾具骸骨都是狼！”
這些狼多半是命喪虎口！
黃羽抬頭向刀疤看去，原來它之所以如此悍不畏死，竟是為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