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鑰匙

20 鑰匙

李璟和着龍袍氣沖沖離開了太極殿,早晨濃霧一股腦地瀰漫在宮中各處,路都甚不明朗,李景遂跟在後面,也沒有回話。

領路掌燈,掌扇的小太監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畢竟是掉腦袋的事情,平日裏,皇帝甚是好相處,可是伴君如伴虎,此言非虛,李璟一怒,或許也只有燕王李景遂敢上去搭幾句話。

到了垂拱殿後,李璟看上去方才消了消氣,今日是小朝會,按理各部官員應巳時前來,參加朝會,參知政事,如今方才辰時一刻,時間還早,倒是皇帝李璟先來了。

到了偏殿,老皇帝正了正衣冠,穿上了那一身明晃晃的龍袍,稟退了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后,便拉着李景遂坐在了自己身邊。

“景遂啊!你也瞧見了,太子如此不堪用,這滿朝文武又是結黨營私,弄得這朝廷是烏煙瘴氣,能辦實事的又有幾人?朕能靠得住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先前就勸皇兄,整頓吏治,清明朝堂,如今弊端如此冗重,竟鬧得不可收拾之地步,皇兄當初就應該聽我的話!”李景遂在李璟面前,自然不是外人,有什麼說什麼。

“朕悔呀!景遂,朕是糊塗了呀!想着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可是錯了呀!景遂,先前太平,局勢還控制得住,可這邊疆之事一旦傳出,朝中必亂,我李氏江山危矣!”李璟也顧不得什麼皇帝威嚴,如今像一個急壞了的孩子。

“封鎖消息,但要做最壞打算,新宋出兵進蜀的消息半一個月後才會傳開,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提前動手,以武止戈,那時,朝中積弊將其一舉剷除,接下來,便是和新宋對峙,據江而守,這是最好的結果!”

果敢,幹練,李景遂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李璟會按照他所說的一一去辦,如果順利,南唐還會存在幾十年,甚至更久。

“以武止戈?是不是太冒險了些!”李璟自然知道南唐和新宋的差距,硬碰硬,太過於冒險。

“不是和新宋,而是和吳越,閩……”

老皇帝李璟聽罷,眉頭緊蹙,很是不解,兩國皆是小國,皆臣服南唐,每年近獻貢品,皆無異心,就連金陵都有兩國質子,前些日子在興慶宮宴會上還看見他們兩個,一個是閩國二皇子,一個是吳越太子。

“雖臣服,但還是異國,我們不能保證,新宋來犯之時,他們不會從背後捅我們刀子,所以,先下手為強!”

“哦……”李璟長長應了一聲,想起先前在太極殿中的那番話,李璟頓然開朗,原來先下手為強指的是對兩國下手,而不是新宋。

“那就叫在南疆戍邊的老二動手,打他個措手不及!”李璟又說著,若是論起對南疆的了解,那必是老二李從固,戍邊十幾年,吳越,閩打了不少的交道,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戍邊有餘,但這打仗不是他的強項,我瞧着安老公爺最好不過!”

“老國公?”李璟眯眼仔細想了想,原來是那個老傢伙兒,大概也有七十多歲了吧!那可是唐時的人物。

“我準備派安國公爺去主持大局,但這之前,我們還得演一齣戲,叫人看不出破綻來!”

“演戲?”

“對,演戲!”李景遂微微笑着,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

巳時,霧已漸漸散去,早起的貨郎,尋街的官差,醉酒的公子,一夜未歸的賭徒,這清晨的街上多的就是這些人,各色和各樣的人,官差們罵罵咧咧地將倒在地上的,醉酒的公子,少爺們一個個拉回縣衙,等着他們清醒,然後回家。

“去哪裏了?”

“就在巷口!”

“為什麼不叫醒我!”

“那時還早,怕你這一整天無精打采,所以想讓你多睡一會!”

“少爺,為什麼起得這麼早,平日裏可不是這樣的!”

“你少爺我,昨日醉酒了,睡得也久了些!”

“哦……這我倒忘了,那快去洗把臉吧,吃早飯了!”

二人的對話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真實,那麼不繞彎子,洗了把臉,幾人圍坐在了一張小桌子旁,一人搬着一張小板凳,等待着早飯。

先是一籮筐的白面饅頭,而後擺上四碗稀粥,最後上的是一大碗腌蘿蔔乾。

“李雙雙,為什麼要剋扣我們的伙食,我們就只吃蘿蔔乾嗎?”

“有饅頭就不錯了,為什麼還要嫌棄我的腌蘿蔔?”

“干吃饅頭,咽不下去。”

“那不是還有稀粥嗎?我故意做的稀了些,好讓咽下去!”

“你為什麼這麼懶?我們每日從早干到晚,就只配吃這些嗎?”

“不然嘞!再說話,連饅頭都沒得吃!”李雙雙抓起一個饅頭,就往嘴裏塞,軟軟的饅頭硬是在她嘴裏咯嘣直響,似乎這饅頭和李雙雙有多大仇一樣。

“呵……”熊大無話可說,每天為了這吃上面,沒少和李雙雙拌嘴,可總的下來,吃虧的是自己,饅頭就饅頭吧,總比沒有好。

熊二在一旁倒吃得津津有味,配着腌蘿蔔,咬得也咯嘣直響,脆的很。

李從嘉倒是沒動那堆饅頭,畢竟是給兩個要做活的人吃的,他這個無所事事,每日晒着太陽的人,不需要吃那麼多。

這粥確實稀得很,都能瞧清楚碗底的米粒,這蘿蔔乾有些咸,但配着粥喝,味道卻剛剛好,一口咬下去,也是咯嘣直響,簡直脆的不行。

於是,桌面上,李雙雙和熊大瞪着眼,誰也不服誰,熊二悶頭吃着自己的,李從嘉有些慢條斯理,半根腌蘿蔔,一口稀粥,從不多,也不少,一口一口咬着,一口一口喝着。

這早飯吃着吃着就那麼結束了,肚子裏有些東西墊着,還是好的。

看着李雙雙在收拾碗筷,很熟練的樣子,畢竟這活她幹了十多年。

李從嘉在一旁看着,撐着腦袋看着這個小姑娘,明明是年紀最小的,卻是這家裏的頂樑柱,十幾年如一日,要照顧三個“孩子”。

“雙兒,你一會兒還要去和那老先生講價嗎?”

“那是自然,他價錢定的那麼高,我們當然不能吃這個虧,我已經想好的,每日都去,煩都要把那老頭煩死,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這樣做,不好……”李從嘉撇撇嘴巴,撓了撓頭,說道。

“有什麼不好,我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老先生並不歡迎你!”

“我知道,等我把鋪子搞到手,就再也不和他說話了!”

“你就那麼想要一間鋪子,開一間飯館?”

李雙雙歪頭,看着李從嘉,“那是當然的!”

然後,便將收拾好的碗筷拿去廚房了,臨了,還伸出頭來,“你們兩個,給我好好乾,爭取早一日把我的新灶台給我弄好,屋子裏黑不咕咚的,啥也看不清楚!”

等到李雙雙洗好碗,出來之後,便將身上做飯時用的圍裙給解了,便要出門和那老頭理論。

“李雙雙,給你鑰匙!”李雙雙途徑之時,李從嘉將早上得來的鑰匙交給了李雙雙。

“這是什麼?”李雙雙接過那把有些生鏽的鑰匙,問道。

“你一直想要的,那間鋪子的!”

李雙雙微微皺眉,而後舒展,再然後便像脫韁的野馬,衝出院子,不到幾息的功夫,她又跑了回來,大喊大叫着,像發了什麼癔症,瘋瘋癲癲的。

“啊……”

清晨的梧桐街一陣嚎叫,着實叫人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那些醉酒的人也紛紛一個激靈,左右看了看,繼續醉着了。

隔壁的老先生,一口茶吐了出來,豎著耳朵聽着,“是隔壁那丫頭在叫嗎?”

“好像是的,先生!”

“哦!”老先生應了一聲,又繼續喝自己的早茶了。

李雙雙在院子裏來回跑着,嚎叫着,怎麼也停不下來“我有鋪子了,我有鋪子了……”

李從嘉在一旁看着,看着這個欣喜若狂的小女孩,她是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了,想着,李從嘉也笑了,就像有的人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禮物,孩子的糖葫蘆,讀書人的功名,賭徒眼中的錢財,都是他們眼中想要得到的。

李雙雙不同,一直想要間鋪子,自己做掌柜,掙大錢,她高舉那把鑰匙,嘴裏叫着,喊着,心中喜悅着。

等過了好大一會兒,興許是累了,李雙雙才停了下來,整個小臉紅撲撲的,鬢間藏汗,着實累壞了。

“過來,歇一會吧!你瞧你跑的滿頭是汗!”李從嘉拉着李雙雙坐下,又幫她擦了擦汗,末了,還用衣袖幫她扇了扇風,好讓她涼快一些。

“少爺,我有鋪子了!”

“嗯,我知道了,早些時候,那老先生給我的,鋪面租金也按市面上的價格給。”

“他這是屈服了嗎?”

“好像是吧!”

“哈哈哈哈……”李雙雙又站了起來“我要去取笑他一番。”

還沒等李從嘉再說話,她便一溜煙地出了門,朝老先生的院子去了。

而後,便聽見隔壁院子裏,老先生氣急敗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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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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