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沫
第三章茶沫
張四狗的大舅名叫王崇義,是王崇古的親哥哥,這位隔壁老王並不住在隔壁。
張、王兩家之間其實還差着數百米之遠,只是這田園之外,就只有這兩戶人家的大院。而兩家之間這近一千四百畝的田地都是張家與王家的。
張四狗提着一袋用油紙包着的點心袋,走到了王家大院門口。還沒進門,就大聲的嚷道:“有人嗎?張家大少爺串門來了。”
張四狗一句話引得王家家門之內雞飛狗跳,一陣雜亂聲之後又平靜下來,張四狗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見兩個王家奴僕拿着木棒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奴僕叫道:“四狗子!你還敢來!”
張四狗輕蔑的看了一眼那個奴僕,說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開口罵大少爺我!我不與你們這些小人計較,你們老爺呢?”
奴僕叫道:“我們家老爺叫我們把你打回去!”
那奴僕伸着棒子正要打,張四狗不逃也不躲,把頭一伸,說道:“你要是敢打,就往我頭上打來。你家老爺吃不吃官司我不知道,但你一定逃不開。”
奴僕吞了口口水,怎麼也沒辦法下手。
張四狗呵呵一笑,說道:“萬幸你沒打,你這一棒子下來,可就是死罪了你知道嗎?我三舅,也就是你們王家的王崇古王舉人與我娘說了一門親事。萬一王舉人的兒子有一個好逮,他的家業可全都是由我繼承的!說是女婿其實就是收了個繼子。三舅是誰呀!是舉人!連縣老爺見了都得給個座呢,你這白丁敢打舉人家室就是死罰一條!”
那奴僕聽得是目瞪口呆,張四狗邁步就往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是來看你們少爺的,聽說他掉茅坑裏去了,拿了點東西給你補補,閃開閃開,別擋着道,進去泡好茶水!”
奴僕見得張四狗趾高氣揚,但卻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把他讓進了王家大院之內。一個奴僕跟着張四狗,省得他又搗鼓點什麼出來。另一個奴僕連忙去報告王家老爺王崇義。
王家現在的家主就是王崇義。數年以前王崇義的父親年老去逝,因為二子早夭,三子王崇古又十分叛逆,索性便在臨死前把家產給分了。
王崇古在喪父以後帶了二十五個月的孝以後便把名下蒲州的產業全賣給了張四狗的父親,然後帶着一雙兒女及一位老僕到京城求學去了,不到半年他便高中了舉人。
王崇義聽得奴僕來報張四狗竄進張家大院裏來了,先是氣不打一處來,但又聽得那奴僕又說王崇古要收張四狗做養子,繼承舉人家業,使得王崇義馬上冷靜了下來。
那王崇義兩眼一咕嚕,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就往堂廳里趕。王崇義進到自家堂廳,見得那張四狗把一包油紙點心放在茶几之上,抖着腿,等待着。
張四狗見得王崇義進來,也不站起來,而是哼了一聲說道:“王老爺,我的大舅,您就是這麼待客的呀?我好心來探望你家公子,你連口茶都不給上?”
王崇義心中料定鐵定是張四狗鋸開了自家茅房的蹲板,讓兒子掉進了茅坑裏。但卻苦於沒有證據,只能在心中憋着氣,但此時他也沒有把氣發出來,而是腆着臉笑眯眯的說道:“不應該,不應該,是我不周道了。來人呀!快給張家少爺俸茶。”
“這還差不多。”張四狗的脾氣也消了下去。
茶還沒上,那王崇義便來到了張四狗的一邊坐下,兩人隔着一張茶几坐着說話。
王崇義說道:“狗子……不是,張大少爺,這是哪門子風把你給吹來了?”
張四狗說道:“哦,其實也沒什麼。實話與您說吧,自那一日見過沈老爺家的墨寶就想再看一眼,聽說表兄有恙藉著探望之機欲再行一觀。”
王崇義呵呵笑道:“原來是這樣,對了,聽說你三舅要與你們家定親了。”
張四狗也不正面回答,用舌頭舔了舔舌頭,說道:“這幾里路給走的,口乾舌燥的。”
王崇義也連忙叫道:“來人呀,怎麼還不上茶。”
王崇義也大聲的叫了一聲,那奴僕才把熱茶端了上來。
張四狗端着腔,翻開茶蓋輕吹了一下上面的茶沫搖着頭說道:“看這茶葉沫子多的,有些年頭了吧?六年前我三舅中了舉人,你要送他幾斤茶葉,他沒要給扔出了大門,你硬是留到了現在嗎?真不容易呀。”
張四狗冷嘲熱諷的說著話,那王崇義聽着實在不是滋味,但現在也只得受着,他大聲的呼喚道:“換茶換茶,這是上的什麼茶呀,把我房裏的那包茗香拿來。”
張四狗得意的笑道:“不用麻煩了。等你沏好了好茶,我人也應該走了。茶更是喝不上一口,將就着吧。”
張四狗拿着茶碗喝了一口,其實這茶還是很不錯的,並不是什麼陳了五六年的老茶。
張四狗吐了一口熱氣,說道:“您兒子沒事呢?怎麼那麼不小心掉進茅坑裏去了。”
王崇義陪笑道:“是他自己不小心,腳沒踏穩。”
張四狗說道:“剛剛你家奴僕說是有人把那蹲板給鋸了一些,他們還說是我做的。”
“哪裏能說是你做的呀,誤會誤會。”王崇義表現的越發的客氣。
張四狗說道:“就是嘛,這是誰嚼舌根說我鋸的,真該打!我雖然以前也曾經翻過你們家的牆,摘過你們家後院的花,但也已經向你們家認了錯、還過花了。我爹還罰我抄了一遍大學呢,從那以後我就沒翻過你們家的牆了。”
王崇義聽得張四狗說的話,心中越發的生氣,但卻不敢馬上發出來。
生氣是因為張四狗的確是盜過王崇義家後院栽培出來的雙色茶花,但那是今年春天的事情了,王崇義去找張家理論,張四狗卻說摘花不算賊,就算是也是雅賊,報不了官,賠不得錢。
雖說後來張四狗被張允齡教訓了一頓,還是到王家來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