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成長的代價
行李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直接回去拿就行，尹澤先送二人回家，車子引擎剛發動起來，突然從路邊衝出來一個冒冒失失的影子，沒有打傘，渾身都濕透了，擋在車子前，雨水打得他睜不開眼睛。
“龍新？”尹澤急忙踩下剎車，差幾厘米就快要撞上龍新的膝蓋。“奇怪了，七爺他怎麼知道你來了？”
“七哥，我有話想對你說。”龍新胡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水珠順着他清俊的臉龐一滴滴滑落，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車裏的人，第一次無視龍七身邊的杜若希。
龍七本想閉上眼睛裝作沒看到，他現在除了杜若希，誰都不想見，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但是聽到龍新充滿懇求的聲音，終究是不忍心，推開車門下車。
杜若希遞了一把傘塞進他手裏：“外面還在下雨。”
龍七身型晃了一下，接住了遞過來的傘，隨手撐開，黑色的傘配上他莊嚴肅穆的表情，再加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有種說不清的壓抑感在空氣中回蕩。
杜若希坐在車子裏，聽不清車外兩個人的交談，只能通過他們的表情來判斷，龍新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眼睛腫得像兩個腫眼泡，龍七下車后，他撲進龍七的懷裏，眼淚和雨水混為一體，龍七幫他撐起傘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龍新不知道對龍七說了些什麼，半晌，龍七才點了點頭，龍新的表情瞬間跨了，從一開始的小聲抽泣，轉為了放聲大哭，他整個人都站不直，扶着龍七的胳膊才能勉強不跪在地上，初春料峭的寒雨里身體一直在瑟縮發抖。
杜若希本來不想哭，可是看見龍新哭得這麼傷心，她心裏也酸溜溜的不好受。
尹澤向來最看不起龍七的幾個兄弟，除了龍新，尤其是龍宸，在尹澤眼裏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龍宇的意外死亡，他本來覺得是罪有應得，然而現在卻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也許有時候死亡，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對龍宇來說，自殺是他擺脫龍宸的唯一辦法，所以死亡等於解脫，可是對活下來的人來說，尤其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這輩子都將生活在無盡的黑暗當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龍新的臉色蒼白，嘴巴一點血色都沒有，杜若希幾次想推開車門下去，把龍新先拉車上來暖和暖和，都被尹澤給阻止了，他說：“我想龍新也不想讓人看到他現在這幅樣子吧。”
杜若希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他們龍家的人，都把面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龍新雖然不像龍七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是和他接觸下來，杜若希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他的驕傲、自尊和脆弱。
終於龍新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龍七不擅長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講安慰別人，但他的話往往一針見血，最能說到關鍵點上。
龍七把傘塞到龍新的手裏，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頭也不回地拉開車門，帶着一身濕漉漉的寒氣回到車廂里。
“呼——”
杜若希明顯的聽到龍七坐下來時發出一聲長嘆，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
“外面很冷吧。”杜若希想說兩句安慰龍七的話，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握住了龍七冰柱一般的手，“龍新怎麼樣了。”
車子緩緩地開動，龍七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身後的越來越小的人影：“他問我龍宇的死和龍宸有沒有關係。”
“你都告訴他了？”杜若希也不知道自己瞎激動個什麼勁兒。“可是他今天剛受這麼大刺激。”
“他該長大了。”龍七的手被杜若希焐熱一半，他擔心自己的寒氣過給杜若希，反過來將她軟若無骨的小手扣在掌中。“我相信他能消化得了。”
杜若希看了後視鏡一眼，雨霧已經完全將龍新的身影吞噬，想起他剛才哭得快要昏厥過去的樣子，杜若希還能感覺到鼻尖酸溜溜的不舒服，原本像龍新這樣的天之驕子，可以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回家的路上，龍七還接了嚴爺爺打來的電話，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嚴老爺子不愧是槍林彈雨中過來的，心裏跟明鏡似的，別人都猜不透裏面的利益牽扯，老爺子卻一猜一個準，他之前從來沒問過龍七為什麼和其他兄弟鬧翻，其實心裏很清楚。
最後說起他們今天要出國度蜜月，老爺子意味深長地說道：“去外面散散心也行，在國內別再讓某些人給利用了，待着也心煩，我是老了走不動，不然早出去轉轉。”
“等我們從歐洲回來，再去看您。”龍七和老爺子對話完，把電話交給杜若希。
老爺子一聽杜若希的聲音就樂得合不攏嘴，連聲說好，嚴悅聽見老爺子打電話，奪走手機偷偷躲到走廊外面，悄聲地問道：“若希姐，你有見到龍新嗎，他還好吧，我給他發消息但是他一直沒回，我挺擔心的。”
杜若希猛地一愣，反應了片刻才聽出來是嚴悅的聲音，笑着安慰她道：“龍新沒事。”
嚴悅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語氣明顯比方才活潑了幾分：“那就好，龍新最重情誼，我怕對他打擊太大，沒事就好，謝謝你啦。”
杜若希在電話里客套了兩句便掛了電話，手機還給龍七，自言自語般嘀咕道：“我覺得嚴悅這小姑娘挺不錯的，善解人意還很懂事，怎麼龍新就不喜歡她呢？”
“這還不簡單，說明龍新那小子心裏早就有人了。”尹澤作為一枚資深單身狗，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塌糊塗，分析起別人的感情生活卻頭頭是道。
杜若希聽了連連點頭，覺得尹澤說的很有道理，想起之前龍新來自己家裏做客的時候，杜媽媽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害羞的說沒有，但是已經有喜歡的人，看來那個人不是嚴悅。
沒有時間給杜若希好好八卦，到家龍七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機場，他本來可以直接坐自己的私人飛機，但是航線行程需要提前遞交航空局安排，最早也得等到明天出發，而他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朋友幾個都在家裏等着，話還沒說上兩句，又要送他們去機場，老杜和杜媽媽接到電話也匆匆趕去機場，一行十來個人浩浩蕩蕩愣是整出了幾十個人的架勢。
“出門在外，你可一定要聽龍七的話啊。”杜媽媽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漏掉重要的事情，“我可是每天都會和龍七視頻的，要是聽他打小報告，等你回來我再找你算賬。”
“媽！我又不是幼稚園的小朋友了，你幹嘛老嚇唬我啊。”杜若希撅着嘴，久違地給杜媽媽撒了個嬌，“再說了，我才是你親閨女，要告狀也是我告狀！”
“你讓我省點心吧。”老杜輕輕地賞杜若希一個腦瓜崩。“早點回來，注意安全。我聽說國外都很亂，你們一定要小心。”
杜若希心想有龍七在，沒人敢怎麼樣，上次在美國龍七一個人對付十幾個職業殺手都不是問題，當然杜若希這些經歷都沒有對杜媽媽講過，否則杜媽媽早就會不同意她和龍七交往。
“若希姐，記得給我帶紀念品哦。”影子姍摟着杜若希的胳膊晃來晃去，“要半個多月見不到你了，我會想你的。”
杜若希和影子姍熟悉起來，下手也越發的沒輕重，捏了捏她的臉蛋：“我知道。你們倆也好好的，別老吵架，我不在也沒人給你們勸架。”
影子姍吐了吐舌頭，瞟一眼唐本亦，說道：“放心，他欺負不了我，你們不在這段時間，我都決定回我哥那住。”
“什麼？”唐本亦當場一蹦三尺高，差點就去買一張機票要和龍七他們一起去度每月。
挨個說了一圈，終於到了登機的時間，少了唐本亦和影子姍兩個人在耳邊嘰嘰喳喳，世界一下子清靜了好多。
飛機緩緩的升空，遠離這座熟悉的城市，飛向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杜若希興奮的像個孩子，抓着龍七的肩膀，扭着脖子往窗外看，看到好看的雲朵都會忍不住驚呼，趕緊分享給龍七。
“你是不是有點緊張。”龍七最後實在看不過去了，把窗帘拉上，摟杜若希到懷裏，強行讓不安分的女人安靜下來。
畢竟都已經結婚了，龍七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他非常了解杜若希，只要她開始變得話多，且有些語無倫次的時候，一般都是她內心感到緊張或者害怕，用這種方式來舒緩自己的壓力。
“有一點。”杜若希用空姐送來的空調毯蓋住自己的臉，被龍七看透心事的她感覺有一丟丟的丟臉。
“為什麼會害怕呢？”龍七以為她恐高，或者害怕坐飛機。“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我是怕會發生和上次一樣的事情……”杜若希弱弱地說道，聲音里充滿了濃濃的委屈。
龍七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他們第一次出國的時候，那次是杜若希剛獲得國際設計師新人獎，自己配她出國領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