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樓京墨面不改色地走進了屋內,也許該謝謝黃藥師沒有在聽到那些話后當場發作,而是給了她幾分薄面地把質問之詞留到房裏說。

不過,樓京墨無視了黃藥師的怒氣,徑直上前握住了他的左手腕,“你心裏有氣,摔多少杯子都行。這樣拍桌子,手不疼嗎?你看,它都紅了。”

黃藥師望進樓京墨一雙半含挂念的眼眸,剛剛竄起的一股氣就堵在喉嚨口,卻還是譏諷地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難道不是奉行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便對那些人和顏悅色了。還真難為你分心在意我的手。”

“話也沒錯,不是原則問題,我不並不喜結仇。何況商人逐利,合則兩利,與聽溪村合作重現昔年茶馬古道之路也是可行。”

樓京墨此言一出就被黃藥師甩開了手,她無奈地笑着搖頭,“黃兄,你這氣生得也太不值當。你與他們比什麼,那些都是外人,你本就是不一樣的。”

黃藥師聽到這句心間忽的一燙,一愣神慢半拍地發現樓京墨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她已用指尖取了消腫膏藥抹到他的手心。此藥膏的見效奇快,僅僅是覆於掌心便覺清涼而不見了紅印。

“藥膏送你了,希望你以後少用到。”樓京墨狡黠地說著將瓷瓶塞到黃藥師左手中,卻被他以右反扣住了手腕。

黃藥師已是神色平緩地為樓京墨號起脈來,今日搏命一戰兩人都受了內傷。“這幾日留在山谷修養,你別冒然給自己用藥。醫者不自醫,等休息兩個時辰,我們商量着看看選用什麼藥材好。”

樓京墨點點頭表示肯定配合,又疑惑黃藥師為何還沒有鬆開她的手腕,他似乎還有未盡之語。“怎麼了,你還要囑咐什麼?”

黃藥師抿着唇沉默了片刻,難以看出他到底思量了什麼,片刻后他認真慎重地問,“小硯,可以告訴我,你最想要什麼嗎?”

這個問題卻讓樓京墨也沉默了,縱使她能巧舌如簧,此刻心有所動竟也不敢輕易回答。不過,她眨了眨眼還是笑道,“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想要將來某日天下第一。黃兄,你意下如何?”

短短几句話,兩人之間出現了第三次沉默。

“可以,當然可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的。”

黃藥師終是說了這一句,也是露出笑容,用手指取了些許消腫藥膏抹到樓京墨微紅的眉間,他還迅速探身向前輕輕吹了吹。“好了,都說吹吹就不疼了。”

樓京墨沒好氣地一把拂去黃藥師的手,見鬼的吹吹不疼,這分明是她配的藥膏效果立竿見影。“如果不是你剛才下手彈了一指,它怎麼可能疼?”

黃藥師笑着搖搖頭,彎腰把地上的銅水壺與木茶杯都撿了起來,還說讓他盡情摔,也不看這些東西會不會碎。他便也攤開左手,表明他們兩人此番是扯平了。“我也被你氣了一場,還不夠嗎?”

‘活該!這是你氣量小,還要我順毛摸。’

樓京墨到底沒把這話說出來,揮揮手示意黃藥師快些回他房裏去,她現在需要靜養不想再說話。

黃藥師將瓷瓶收入懷中,不急不惱地走了出去,順帶從外面合上了房門。

他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掌心的紋路,那是人人都想要掌控的命運。有朝一日相爭天下第一,也未嘗不好。

**

九月霜秋秋已盡,桃花島上卻仍花開不敗,未見寒意深。

從西南滇藏邊陲折返東南桃花島耗去了大半年的時間,這已是加快腳程不曾留戀沿途風景。

正月里凌寒子被殺身死,金石洞裏的危險去了一大半。

二度再探石洞,黃藥師找到了中心石窟內暗藏的機關總控室。他將入洞其餘四條岔路的陣法全都解除,就發現整個洞窟是遍佈各種毒物,各式各樣的機關里變異的蛇蟲鼠蟻幾乎無一不齊。

除了凌寒子之外,聽溪村裡誰都沒有飼養毒物的喜好,洞裏毒物更不適合放歸山林只能就地殺了,取可用的部分製成藥物。

至於洞內所種的珍奇葯植都被連盆帶走,而能將草木順利地運出深山,一方面有賴於刀老頭等當地人的幫襯,更重要的是有園藝高手黃藥師對花木的看顧,才讓它們逃過了凋零的劫難。

樓京墨沒有閑着,她幾番出入山谷帶來了小樓春后至的管事與護衛們,在黃藥師設法移植花木時,與聽溪村協定好了重建茶馬古道打通到天竺的商路。

這一條路從大理入滇藏,從滇藏至天竺、緬甸等地,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善。先由樓京墨投石問路掃清路上不必要的障礙,接下來需要的是等待時日讓其發展起來。

諸事初定,又傳信樓恪嘉興相會共同出海,三人上島已是九月秋風盛。

樓恪從終南山而來,藉由認識周伯通的那一層關係,他已入全真教與王重陽有了一番交流。兩人好似一見如故,已經談及了十多年前王重陽如何對抗金兵的舊事。

若非樓京墨一紙書信希望他可以回江南靜養幾個月,樓恪都打算在終南山再呆上半年,算是回報王重陽的情報而分享他幾招高效調.教徒弟的辦法,免得全真教有朝一日後繼無人。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我觀王真人的幾位弟子怕是難有他的七分真傳,如此便足見古話不虛,打江山難而守江山更難。”

樓恪就事論事地說了幾句,也算沒把黃藥師當外人,他才會直接議論全真教之事。“聽王真人提起黃兄曾經也几上終南山論武,不知你所見是否與我相同?”

黃藥師几上終南山都是直奔與王重陽去比武而去,對於一眾全真弟子真沒什麼印象,連那幾個人的名字也沒記全。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印象深刻的雜事,則是重陽宮外的那塊巨石上的刻字,不是用了什麼指法高深的內勁,而是用了化石粉所寫成。據聞那些字是某位與王重陽比武之人所寫,卻不知誰以巧法取勝,不過這些小事沒有必要提起。

“依我看王真人對幾位弟子都太過寬和,或是他選的徒弟天資本就不夠,不然怎會十年多了都沒出一個能有大本事的。”

黃藥師沒有深入接觸過全真弟子,但他看得出王重陽對門下管教並不嚴格,頗有半是放養的意味。“聽說僅有他的師弟周伯通武功尚佳,可是我並未有緣一見。”

御下與教徒弟是一種相通的本事,排除所遇下屬或徒弟過分聰明的極低可能性,寬嚴相濟、賞罰得當才為上策,此中尺度很有講究,不失為一門高深的處事學問。

樓恪一看黃藥師談及此事的態度,便知他今後的徒弟怕是要遇到一位嚴師。王重陽好歹還聽得勸,而對黃藥師只能希望他的運氣好到遇見天資過人的弟子,否則他早晚得嘗嘗失望的滋味。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水榭樓台里的另一位卻遙望桃花沒怎麼說話。

“難得島上四季桃花盛開,小妹也別辜負了一幅美景,賞花之際還琢磨不停。”

樓恪撫上樓京墨的頭髮,取下飄落在她發間的花瓣,多少能猜到妹妹在想的事情與為他解毒有關。“新開的藥效果很好,在島上調理了一個月,你看我的臉便知餘毒又輕了不少。你也不要再為此過度憂心。”

樓京墨沒有辯駁,她不會說解毒之事越往後越要慎重,最怕便是功虧一簣。她做事一貫都是抱最好的希望,盡最大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

“我哪有思慮重重,只是走神而已。剛才想起金石洞內被沖走的石碑,有些遺憾沒能見識玄冥寒毒的全貌。”

當日,凌寒子臨死一擊啟動了溫泉池內的石台,一池連通地下活水的溫泉被激活了陣法機關。等樓京墨再度進入石窟,一大池溫泉已經幾近乾涸,石台大半崩塌沖入地下暗河,只能從其剩餘的部分看出上面曾刻錄了一部玄冥神功。

這部由凌寒子所創的玄冥神功威力不凡,不知隨暗河流走的殘碑何時才會重見天日。

“要解玄冥寒毒非至陽之氣不可。如果將來某位中毒者不曾習得一身至陽真氣的內功,不知其是否敢一試引天地熱氣入體的笨辦法。”

其實,樓京墨是想參照玄冥寒毒的原理推論樓恪所中火毒,奈何石碑隨水去而遍尋不得,她也只能再另想其他的陰陽相剋相生之法。

黃藥師原本正看着樓恪取下樓京墨發間的那片花瓣,他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微微動了動,不由希望是由他拂去了一片桃花。

此時,聽見樓京墨引氣入體一說,他的臉色微沉,並不希望再現洞內的兵行險着。世上就沒幾個人敢引氣入體橫衝經脈,那種行為說的好聽些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說的難聽些簡稱自殺。

“石碑隨水沖入地下,它想要再現天日少說也在百年後,即便你閑來無事也不必為來者憂心。樓大哥,你也該管管小硯,別讓她胡來。”

‘你敢當面告狀!’樓京墨沒有直言,但她直視黃藥師的眼神已經表明一切。這人還真是臉皮見長,誰給他的勇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綜]名震江湖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綜]名震江湖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