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少別離
應天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久久沉默后，嘆息一聲，“也罷……”
隨後他將一切告知於蘇陌。
應天知曉的，顯然太多了。
起初，天下並無九洲，在一千多年前，那場浩劫還未降臨之前，這裏屬於一個和諧安定的世界，物不類聚，人無群分，大道為仙，凡生共融。
鼎盛時期，車馬輻輳，百業俱興，夜不閉戶，萬靈互通。
直到一千年前，天上溫和的太陽突然消失了，夜裏的明月與星辰也隨之一同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本以為黑暗會一直持續很久，卻在大約三日後，天上再次出現太陽，而且，並非只有一顆！而是九陽曜空！
那九顆太陽，隱隱呈現出某種特殊的陣法分佈之勢。尤其是中間那顆，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球，地上的生靈看着它，彷彿近在咫尺！
而其四周的太陽，宛若八個及其微小的紅點，它們卻一樣，給世界帶來光明。
從那時起，明日永恆，再無黑夜降臨、星月交輝之象。
一千年的焦灼，眾多草木枯萎了，許多生靈，死在烈日的炙烤下。
最西北處，更是乾旱成災，昔日的綠洲，成為遍地黃沙。
北部大片區域，地火沸騰，炙烤成一片紅荒。
東北之處，卻是冰雪封天，蒼茫一片。
東洲各處，天雷滾滾，閃電交織。
東南方，大雨侵盆，無數高木，根植水下。
而南洲，是最為溫和之地，偶爾雨幕降臨，烈日灼耀下，淤水難積。
西南方，是一片被海水環繞的島嶼，島上在高陽炙烤下，寸毛不生，光禿禿一片，無數生靈，不得不尋求海底生存之道。
西方一洲，煞氣籠罩，黑霧漫天，誕生了無數妖邪魑魅，是九洲中最為詭異莫測之地。
中洲地下水充沛，讓無數生靈在烈日焦灼下得以生息，又幅員遼闊，是九洲中除了南洲之外，是最為適合的生存之地。
以上便是九洲的由來，也是多種特殊的環境，造就了九種極具代表性的人種。
奇怪的是，任何一洲生靈，對別洲之地，卻未曾表現出任何覬覦之心。
若是仙人在世時，一切都說得通，但仙人崩殤，天降異象，九洲水火，生存之地，更顯重大，資源掠奪，矛盾激生，應早該爆發戰爭才對，沒理由一直如此平和。
這歸根於九洲中，有兩大隱秘勢力暗中左右其局。
分別為天虎門、仙龍閣。
應天隸屬於仙龍閣，而蘇家被滅滿門的兇手恰恰是黑衣人，天虎門！
說起這兩大隱秘勢力，不得不從那場浩劫說起。
那長達三天的黑夜，不知發生何故，據傳，眾多能飛天遁地的仙人，悉數暴斃，數不勝數的靈物，也隨着仙人的隕落而化為齏粉，消失在歲月長河裏。
據《九洲志》記載，曾有眾多仙司，承應仙人威恩，分管凡靈諸般事宜，在浩劫降臨前夕，除了蘇子湛蘇仙司存活下來，其餘仙司，皆同仙人，葬身浩劫中，具體緣由，無人知曉。
隨着仙人殤滅，九洲初分，歷經上百年，世界如遭到多方諸侯割據那般，天下九分，各自為政。
在此背景下，突然出現兩位武道皇者，以一己之力，硬是將世界即將分崩離析、互相殘殺的危勢再次一統，才得以維持上千年的安定局勢。
然而，蘇子湛也就是蘇陌的祖先，在仙人盡數逝去后的第二天，悄然消失了，再也沒人看到，至今是生是死，無人得知。
雖然以仙司之生命力，千年時光，該早已化為塵土，但眾生一直找不到任何與他緊密相關的線索。
直到六年前，天虎門耗費多年精力，終於找到蘇仙司的存留於世的後輩，也就是中洲鎖天城，蘇陌度過了十二年童、少年時光所在的蘇家。
仙龍閣知道這個消息時，為時已晚，待應天等人趕去阻止天虎門屠戮蘇家之時，看到的只有遍地不完整的屍體，鮮血更是蔓延數里之遠！
當時的蘇陌，由於被家主蘇逡外派尋找武功秘籍《九陽玄功》，才得以逃過此劫，但由於尋求無果，提前回到家族復命之際，親眼目睹了令他一生難忘的一幕！
就在他呆然站在蘇家門口時，不料被天虎門那群黑衣人發現了！若不是應天在危急時刻將他救下，此刻的蘇陌，恐怕早已成為天虎門的刀下亡魂了。
天虎門之所以將蘇家趕盡殺絕，源於九百年前創建天虎門的獨孤韶曾立下九大門規，其中一個門規，與蘇子湛有關，天虎門眾弟子，若尋得蘇家餘孽，必將其滿門抄斬，寸草不留！
至今，那道門規依然存在，因為蘇陌還沒死！
蘇陌聽到這裏，雙目通紅，神色猙獰。
他想不明白，蘇家先祖究竟做過什麼葬盡天良的事，以致於他的兄弟姐妹、父母叔伯等眾多親人慘遭屠戮，也令他這六年來過着苟且偷安、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語氣肅殺：“這到底為何！”
應天眼神複雜，語氣卻輕微顫抖道，“莫急，老夫將說出一切因緣，如果你要再這般控制不住情緒的話，老夫就先行離去了，待你真正冷靜下來后，再來找我吧！”
蘇陌有點瘦削並極為蒼白的臉龐，掙扎一會，漸漸平靜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迅速吐出，平靜一些，這才說道：“阿公，讓您失望了！您繼續吧，蘇陌聽着便是。”
不知因欣慰還是何故，應天滿意地點點頭，便接着為蘇陌解疑。
蘇子湛之所以舉世所不容，只因為他曾與仙人緊密接觸且唯一存活世間的非凡之人。
這意味着，眾仙之殤的秘密，就算不在他身上，突破口也必然在此，而仙龍閣人士，尋找蘇子湛及其後人也是為了那個背後的“真相”，尋求仙道蹤影。
與天虎門不同的是，他們主張盡一切力量去保護蘇家，而不是殺人滅口。
獨孤韶創建天虎門，是為了一統世界，而滿肚子裝着秘密的蘇子湛，勢必成為他們一統九洲的最大障礙之一，與其得不到，不如將其摧毀，讓那個仙人的秘密永久消失。
蘇陌心思百轉，眼睛卻不曾眨動一下。
應天說到這裏，似乎想到什麼，補充道：“阿陌，阿公希望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完全陷入這個泥潭中無法自拔的話，切記切記！務必保全自己！唯有活下去，才有無限的希望！”
蘇陌雙眼終於閃出一道光，重重地點點頭。
最後，應天將許多事交代完后，雙眼通紅，隱隱淌出淚絲，迅速轉頭，看了遠處地平線縹緲的山河，兩滴老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滴落在腳下。
“恩將仇報還是以德報怨，你將會如何抉擇……”應天離去之前隱隱一聲嘆息。
烈日炎炎，山風侵襲而過，林海盪起陣陣波浪，東方空明的原野，隱隱看到，一幕幕曲折蜿蜒的瀑布，在重岩疊嶂間極速高歌猛下，那翻滾的山河，在世界各處蔓延……
蘇陌靜靜矗立在竹籬簡繞的院門口，目不斜視地看着那道佝僂卻滄桑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山林中。
一陣后，他才回過神來，轉過身來，看着生活六年時光的庭院，恍惚間，有一個少年，在蒼白老頭的注視下，堅毅不屈的神色，拳腳用盡全力攻擊着風氣，背着葯蔞，踏遍山林……躺在床榻上，偷偷以淚洗臉，望着藤蔓交織的屋頂，久久，陷入夢鄉……
許久，房屋百尺開外的某處茂密的草叢中，一陣輕微波動，似乎某隻野獸沉眠后又要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