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章、單戟出南城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章、單戟出南城

余、雪兩家一夜之間化作廢墟,清晨起圍觀者甚巨,裊裊煙氣直到晌午,才徐徐散去。其間竊竊私語,皆不出兩股地方豪強的道理。

聖君殿靠邊境更近,與關外常有往來;旌旗山擋住南荒通往中州必經之地,倘若關破,便是第一道險要去處。敢在旌旗城動手的,聖君殿的嫌疑最大,而當晚雪家在緊要關頭送出的信,今早才有迴音。

晌午時分的城門外,溫度高到那條大黃狗吐着舌頭,憨憨地趴在涼棚下,不遠挪動腳步。它聳拉着眼皮,目光落在一個身材矮胖的行人身上,頓時吠了幾聲。

官帽蓋着頭、午後小憩的守城老兵,一不楞腦袋抓起腳邊的槍,橫在路前,“這位,先留步,非常時期,得搜身!”

行人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五爪金龍,這是御令!

老兵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御史辦事,莫要聲張。”這人低聲快語,等老兵回神,他早已消失在街角。

三十歲左右的長相,方臉鷹鉤鼻,帶着紅廣沿帽,腳踏祥雲綉靴,扛着桿十字長戟,壓得左肩有些傾斜,從遠處看,活脫脫一個肉串。

長戟高丈二,人才五尺掛零,走起路帶着風塵,五百多步的距離頃刻便到。人群被鋒利的戟頭左右分開,大大咧咧走到廢墟里,不用彎腰,從燒成炭的焦黑屍體上,捏了一把灰。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還有溫熱,官兵早來清點還能看出形狀的屍體,兩家加起來一共三百一十五具。

有官兵見到來了個土行孫,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就要抬腳踹,這差事在八月份,可是熱的渾身濕透,沒人想干。那抬起的腳,硬生生被御令擋住,又落了回去。

“原來是御史到此,您速度夠快的,呵呵呵……”官兵訕訕的變了面色,笑意頓時湧上臉前。

御史一張嘴,聲音富有磁性:“情況如何?有留下線索么?”

“有差官對花名冊一一點過了,雪家大小姐的房屋完好無損,人不在,余家的大小姐,有人看到清早出了南城門,身邊還跟着個半大青年。”

“帶着文書,各自去兩家問清楚,有人就提人,不給提我名字。”

御史辦事乾淨利落,在廢墟裡外走過一圈,查明情況無誤后,便奔着南城門而去。

官兵在後面急急問道:“御史大人去哪?城主府在西邊!”

“南城門外,捉拿嫌疑犯!”

撒開兩條短腿,留下深淺分明的兩道腳印,一盞茶的功夫便出了南城門。

余家的大小姐,還在某人的背上生悶氣的。柳小奕一語不發,背着她走出一百五十多里沒有停下。

這裏已出了官道範圍,路兩邊的花草清香,緩解了些精神壓力,柳小奕只感覺腹中有些飢餓,才將背後的姑娘安穩放下。

“我要回去,要去旌旗山!不跟你去什麼大荒!”一路上姑娘的眼淚都流幹了,兩家上下幾百口人,怎麼想也不能一夜被屠了。

心中還抱有僥倖,轉身就往回走,走出三十多步,沒聽到身後的呼喚聲。

柳小奕撿着塊平坦些的大石塊坐下休息,根本沒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餘溫晚只好硬着頭皮往回走。

這人真可惡,心腸是鐵石做的么!不通情達理!餘溫晚越想越生氣,將地面跺起蓬蓬土氣。

忽然路邊的草叢傳來聲響,剛過晌午,正是人困馬乏的時機,劫匪都喜歡在此時出來攔路。

“柳小奕!有劫匪啊!快來救我!”

草叢裏鑽出來個鋥光瓦亮的光頭,沒等他把話說完,腦袋上就重重挨了一下,當場昏了過去。

慌亂間餘溫晚隨手抄起塊石頭砸了過去,等柳小奕趕過來時,人已經重新撲在草叢裏不省人事。

看穿着打扮,一身乾淨整潔的袈裟,背着個包袱,拄着根木手杖,看面相不是南荒人,白凈的麵皮,長了副比姑娘還要俊俏的眼眉,讓這等人物當和尚,真是可惜了。

有他昏着不醒,兩人也沒法起身不管,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和尚才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看到近處的兩人,驚呼道:“哎呀!貧僧是遇到劫匪了!吃我一杖!”

和尚沒站穩,一個趔趄向前跌倒,手杖順勢前推,看似不經意間的動作,實則暗藏殺機,柳小奕雙手交叉墊在小腹,擋住手杖的去路,整個人被頂的後退兩步。

好大的力氣!“小和尚莫要起了殺心!誤會了,我們還當你是劫道的!”餘溫晚看的貼切,趕忙擺手勸架。

“不是劫匪?我看也不像,哪有帶着女施主打家劫舍的,小僧對不住了,真對不住。”一摸光禿禿的腦袋,上面鼓起的包隱隱作痛。

“是我沒看清楚,就先動了手,”餘溫晚也低着頭,有些難為情,身為大家閨秀,剛出城就做出這樣的事,傳出去可丟死人了。

和尚是自西邊來的,在南荒很少會有僧侶行走,最起碼柳小奕沒見過真人。

“小僧法號凈空,來自西水天池城大化歸寺,敢問這裏可是快到中州了?”

聽罷這話,兩人忍不住樂了起來,這和尚不但有些莽撞,還是個路痴!天池城在此地的西北,若是往中州走,應該順着朝東的大道一直走,他走偏了。

“去中州做什麼?事情要緊不要緊?”柳小奕忍着笑,取出副簡化版的地圖,伸手在旌旗城的位置點了點,“這兒到中州,腿腳快的一個半月,再耽擱耽擱,就要兩個月。”

凈空端着地圖,上下看了看,雙眼失神、帶着哭腔嚷道:“我就知道壞事了!還兩個月就要舉辦佛前比武大會,又要遲到了!”

說著就施了個禮,整理好袈裟就要朝旌旗城走,那對面塵土飛揚,跑過來一個矮胖矮胖的中年人,橫過手中長戟,擋住凈空去路。

“御史辦事,你等三位跟我走一趟,是余家餘溫晚么?”來者正是沿途追過來的那位御史,走這麼久他的額前也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順着塌鼻樑往下流。

餘溫晚認得此人,趕忙走上前鞠躬施禮:“原來是高御史,小女子聽過中州四大御史的名號,高御史最是響亮,我願意跟你回去,大仇未報我不甘心。只是這二位,跟此事並無關係,還多虧他救我出來。”

抬手一指柳小奕,讓他撇清關係趕快走人。

中州四大御史,是京城直屬辦差官,他們四位下手狠辣果決,眼裏只有受害者和犯人,不存在中間關係。

官家不喜江湖客,飛燕莫停游廊前。柳小奕被牽扯進來,絕無好下場。

“大荒剛亂,你等這是要去何處?”高御史問道,顯然他不相信柳小奕跟此事沒關係。

柳小奕只知道玉簡讓去大荒,那邊戰亂他怎知?凈空走到兩者之間:“阿彌陀佛,這位是我師弟,西水天池城大化歸寺,途經此地剛好碰到女施主,這才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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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道紅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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