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替凌音嫁給霍權
不知道為什麼,冷清第一眼看到那隻通身漆黑的貓時,心底便莫名產生了恐懼悲傷之感。
恐懼嗎?她連人都不怕,又何懼一隻貓?
而悲傷么,也許是因為當她一手扶着被貓撞倒的花瓶,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手忙腳亂去抓它的時候,秦征正摟着阮凌音走進來。
她一失神,花瓶碎得很響亮。
冷菲衝過來指着她的鼻子像只下了蛋的母雞一樣咯咯咯叫個不停,以向眾人證實她這個外面抱進來的野種是如何粗鄙不堪,不擇手段地想毀掉她的成人禮。
冷清恍若未聞,沖秦征微微笑了一下,一周前她還是秦征的女人,現在秦征和阮凌音在一起。
而她,被秦征賣給了這世上最可怕的男人。
他說:“冷清,你代替凌音嫁給霍權吧,她不像你……”
冷清聽到這句話之後怔了好一會,手裏的餃子皮和肉餡捏成了噁心的一團,淡淡笑道:“你該早點跟我說,我是南方人不會做麵食,這餃子皮足足擀了三個小時。”
秦征嘴角輕揚帶着幾分讓人心寒的急切道:“霍權也是南方人,應當不用你如此費心。”
“我若答應你會如何?若不答應你又會如何?”冷清心裏一沉抬眼看着他,今日的秦征與往日並無不同,甚至看她的眼神都一樣溫柔。
可她知道,他是個冷靜得可怕的男人,若沒有想好萬全之策,定不會輕易跟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畢竟她跟阮凌音不同不是嗎?她急了,可是會死人的。
“你一向這樣聰明。若你答應,我便將你的養父從監獄裏救出來,若你不答應,你心底的那個秘密,就會天下盡知。”秦征臉上仍舊掛着清風和煦的笑容,彷彿跟她談論的只是今晚的餃子該吃韭菜還是白菜餡兒的。
冷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當初她是懷着怎樣的愛慕與信任告訴他那個秘密的呢,現在竟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秦家和阮家都是極有權勢的人家,阮家似乎比秦家更強大一點,阮凌音父親那駭人的頭銜,冷清從來都記不住。
所以她沒有能力拒絕秦征的要求。
“我來幫你吧。”阮凌音上前兩步走向那隻孤傲立在窗台上的黑貓,微風吹起白色窗帘泄進一束陽光罩在她身上,那畫面宛如聖潔無暇的神女正在凈化這渾濁的世界。
冷清目光沉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輕聲道:“那貓性子野,當心傷着阮小姐。”
“不會的……”阮凌音端着她的聖母微笑回頭,那黑貓便渾身炸毛地朝她呼了兩聲。
她如受驚的小兔般躲進秦征懷裏,秦征面不改色甚至目光都未曾朝冷清傾斜半分,只沉聲吩咐道:“去幫阮小姐抓住那隻貓。”
手下的人立刻便朝黑貓走去。
冷清突然瞳孔微縮,伸手攔住他:“不必麻煩了。”
“冷清你到底想幹什麼?宴會現場已經被那隻該死的野貓搞得一團糟了,還不讓人趕緊抓住它!”冷菲脾氣火爆地走過來推了冷清一把。
冷清目光一緊連忙抓住想要上前的人搶先道:“我來抓住它!”
那隻貓爪子上抓着的正是她從小佩戴的玉佩,肯定是剛才抓它的時候不小心被它勾走了。
這東西萬萬不能落入別人手裏。
“冷清,霍先生馬上就要來了,你千萬別被那貓傷着。”阮凌音死死拉住了冷清的手。
“多謝阮小姐好意,不過我不像阮小姐皮嬌肉嫩,被傷了也無妨。”冷清甩開她的手,可等她跑過去的時候,冷菲正氣急敗壞地拿着用布澆了汽油裹上的火把把那隻貓堵在牆角用火燎燒了一大片皮毛。
黑貓沒了剛才睥睨天下的優雅氣勢,恐懼而憤怒地朝他們嘶叫着。
冷清心裏突然酸脹得厲害,她推開冷菲衝過去抓住了貓的脖子把它箍在懷裏,可它掙扎時仍在她手臂上抓了好幾條血痕。
“哎呀,冷清你快把它丟了,待會抓傷你的臉可怎麼辦呢?霍權馬上就要來了,今天他可是專程來向你提親的。”阮凌音丟下秦征跑過去,因為忌憚那隻貓便在離冷清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冷菲驚訝地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地指着冷清說:“你,你,你要嫁給霍權?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霍權?”
冷清抱着貓回頭淡淡掃了她一眼:“你見他殺過人?怎麼就知道他殺人不眨眼了?”
“聽說他五歲的時候用刀剖開了他媽媽的肚子,十歲的時候把他弟弟按在開水裏活活燙死,十五歲的時候殺光了霍家所有人成為霍家老大,你真的要嫁給那個惡魔?”冷菲光是說起那人的名字,就忍不住牙齒打顫。
關於他的傳說,很多還被畫成了恐怖漫畫,她當初看過一本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如果冷清嫁給他,帶給冷家的將是無盡的災難。
冷清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泛着寒潭深淵般的冷意,她笑道:“五歲那年,你我在雪山走丟,我徒手殺了烤給你吃的那隻兔子,你還記得嗎?十歲那年你被班裏男生欺負,我差點把那人打死你又記得嗎?十五歲那年……”
“別說了!”冷菲臉色蒼白地打斷了她,然後捂着嘴奔進衛生間。
冷清臉上仍舊掛着清清淡淡的笑容,手指輕撫着貓毛幽幽轉身看着秦征說:“你們看,我跟他,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秦征卻低頭跟阮凌音細語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突然覺得這場獨角戲十分悲涼又可笑。
阮凌音沒敢抬頭看秦征的表情,因為不用看她也知道,他刻意偽裝出來的笑容誰也看不出破綻,只有站在他身邊,她才能清楚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意。
他沒有看冷清一眼,卻在因她而生氣。
“冷清,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不願意,也不會有人勉強你。”阮凌音楚楚可憐地看着她,那眼中的情真意切都快將她感動到了。
“我怎會不願意?他的一切都是用他自己的雙手爭來搶來的,這等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傾慕得很,愛惜得很。放眼整個孤城,誰還能有他這般魄力,誰還能像他這般呼風喚雨?”
黑貓在冷清的撫摸下終於安靜下來,咕嚕咕嚕在她懷裏發出好聽的聲音。
至少冷清覺得比這群披着人皮的狼說的冠冕堂皇的屁話好聽。
冷菲剛吐完出來就聽見她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立刻上前扇了她一巴掌怒道:“我看你是真的瘋了!那霍權長得跟鬼似的,還是個瘸腿的丑鬼,你要嫁給他,你……”
冷菲的話未說完被幾聲沉悶的撞擊聲打斷。
那聲音是木頭與木頭相撞擊發出來的,悠遠得如同遠古法老手中的法杖在祭祀台上震怒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