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為你
李敏儀說的曖昧。
田宗生聽得心裏發慌,他偷偷看了一眼廚房,發現小王和招娣都在裏面忙乎,油煙機的呼呼聲一直在響,還能聽到爆炒的聲音。
“敏儀,說什麼話。”
他知道,李敏儀一直在等着他。
在上一次兩個人在他家裏的那個晚上,他觸碰了她嬌柔的手。
兩個人的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他明白了李敏儀的意思。
她愛着他,但無法表達。
愛上有婦之夫,很痛苦。
尤其是時間跨越十幾年,更是一種煎熬。
她保持著剋制。
田宗生深愛着妻子,他沒有想過和李敏儀怎麼樣,他很尊敬這個女人。
田宗生回絕了張霞的那一次之後,就發誓永遠忠於妻子,直到天蒼地老。
他只是沒有想到,妻子早早就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於世間。
“宗生,逗你玩的。”
李敏儀說完之後,就後悔了,她覺得自己真的昏了頭,說什麼傻話。
她說的是心裏話,但心裏話怎麼可以說出來。
李敏儀像個小女生一樣,拍了拍頭,失笑着說。
“敏儀,你需要一個家,別這樣下去了。”田宗生認真地說。
“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李敏儀看着田宗生深邃的眼睛,那上面滿是哀傷和痛楚,好像是載滿了眼淚的兩顆星辰,明亮卻無神。
“我只嫁給我愛的人。”她堅定地說。
田宗生忽然有些心疼,他避開李敏儀的眼睛,嘆了口氣說:“這對你太殘忍。”
“我的榮幸。”
李敏儀垂下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說。
兩個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愛着他,他回絕了她。
李敏儀早有準備,她沒有露出任何挫敗的神色,而是進廚房幫忙端菜。
很快,擺滿了一桌,菜式四涼四熱,一瓶紅酒,兩瓶白酒。
紅酒是長城干紅,白酒是洋河大麴。
小王和招娣互相幫忙,解下對方的圍裙,兩個人對着拍了一下手掌,歡呼一聲,說:“開飯。”
“敏儀姐,你喝紅酒?”
招娣取出開瓶器,就要打開。
李敏儀擺擺手,說:“宗生在這裏,我不怕晚上回不去,我喝白酒。”
“我不行,我得喝紅酒。”招娣搖頭,鑽了幾下,發現打不開。
“你個笨婆娘,給我。”
小王拿過來,手法熟練,很快打開。
“來,咱們先干一杯。”小王是主家,自然要熱情的招呼,更不用說他是田宗生的司機,而李敏儀剛剛幫了妻子一個小忙。
“姐夫,我,我好想秀冰姐。”
招娣是個有良心的,她前夫跑了之後,全靠許秀冰幫她招呼,又是相親找對象,又是結婚幫忙的,她這一看到田宗生,就不由地想起許秀冰。
連帶着對田宗生的稱呼都變了,以前都是叫“田總”的。
“嗯。”田宗生神色暗淡。
“咱們一起干一杯?”小王提議。
田宗生一口喝乾,“咱倆幹了就行,敏儀和招娣每人一小口。”
招娣沒聽,也猛地一口喝完。
李敏儀從來沒有這麼喝過白酒。
她喝紅酒的時候多,一般喝白酒,最多三兩。
現在手裏這一杯,就有三兩。
她卻沒有絲毫猶豫,端杯,乾杯。
田宗生夾了兩口菜,奇怪地說:“孩子呢?”
“去奶奶家了。去年過年我媽做了盆菜,孩子特別愛吃,這幾天給奶奶打電話,說要過去吃,估計現在吃的肚子滾圓。嘿嘿。”小王開心的說。
他幾年前就把父母從老家接過來,租了戰友一套房,就在另外一棟樓上,平時下班,夫妻兩個不做飯,就是去母親那裏吃。
他父母年紀大了,沒什麼事,給孩子們做做飯,逛逛公園,去菜市場嘮嗑,日子簡單滿足。
“對了,田總,咱們單位今年的先進個人,是不是可以考慮我一下?”
小王端起杯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你呀,算了吧,這個指標咱們必須給建設隊伍的骨幹。”田宗生喝了一大口,回絕道。
小王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也不生氣,而是繼續說:“上次謝老扎家的孫子結婚,場面可真熱鬧,就是不知道龍哥這丫頭嫁過去,會不會受欺負。”
“他敢!”
田宗生把筷子放下,底氣十足道。
他現在可不是第一次見謝老扎那時候的窘困模樣,而是一家掌控過億資產的股份制集團經理,手底下上千人,集團效益在深圳排的上號。
“你還別說,謝老扎婚禮那天見了我,客氣的不得了。”
“那必須的,咱們去年蓋的兩棟商業樓獲得了“魯班獎”,他謝氏建築集團現在效益連年下滑,快比不上咱們的零頭了,不巴結田總行嗎!”小王笑的暢快。
“什麼是魯班獎?”招娣不懂這個。
李敏儀知道的,她解釋道:“魯班獎的全稱為建築工程魯班獎,由中國建築業聯合會在1987年設立,主要目的是為了鼓勵建築企業做好工程質,爭創一流工程。魯班獎標誌着中國建築業工程質量的最高榮譽,由建設部、中國建築業協會頒發。”
“那豈不是很厲害?”招娣捂着嘴,驚訝地說。
“當然,全國每年才幾十個名額。”小王興奮地說,“現在知道為什麼牛氣哄哄的謝老扎對咱們田總特別尊重了吧。”
“喝酒,喝酒。”
田宗生笑了笑,打氣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在建築行業做到全國一流,再驕傲不遲。”
“那要看田總能不能再幹上十年。”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要儘快培養咱們的後備隊伍,我看閆磊就能接我的班。”
“那是不是以後我就得給那個新兵蛋子開車?”
小王不高興。
“可能性不大,你現在的年紀,並不適合再開這種早出晚歸類型的車,我到時候再看。”
田宗生看着小王,雖然他一直叫人家小王,但小王今年三十五歲了,在公司里,算的上是老同志。
“田總,我敬你。”
“一起一起。”
李敏儀喝多了,她自己一個人可回不了家。
田宗生只好送她。
出了門,迎着微涼的夜風,打了輛出租車。
李敏儀的家,離這裏不是太遠,是在長信小區的居於偏角的一棟五層小樓的三層。
田宗生是第一次來,這地址還是招娣剛告訴他的。
兩個人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月光如水,映照着天地。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半,不少人家依舊亮着燈火,更遠處的燈光,和星光交匯在一起。
這個夜晚,格外溫馨。
風輕,雲淡,而月明。
小區裏面的花樹,一個個靜默不動,路徑上無人,只有兩個孤單的影子。
田宗生攙着李敏儀,他自己也多少有了醉意。
這個靜謐的夜裏,他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都是和敏儀有關的。
印象最深的,是和敏儀一起去看電影。
被八卦大媽張貴茹所打擾。
那個夜晚,也如今夜,情愫暗生。
他把被張霞拋棄的痛苦,向敏儀訴說。
他也是這樣,送敏儀回家。
不過,那會兒,兩個人沒有喝酒,兩個人的心裏,都有例外的心事。
不如今夜,思想彷彿麻木,天和地,似乎也累了。
他聽着李敏儀小聲說著什麼話。
“宗生,宗生....”
“我還要喝酒,我要喝醉..”
“人生,不如一醉,我喜歡喝酒。”
“老李頭,親愛的爸爸,我不結婚,我不想結婚。”
她似乎想起了李大海。
“我怎麼會不想結婚了,我怎麼..我怎麼不會有愛人呢。”
田宗生嘆了口氣。
敏儀為什麼不結婚,一個人就這樣孤獨生活了十幾年,他以前不知道,現在無比的清楚。
凌亂的髮絲,粘在潮紅的臉上,衣領上,兩隻眼睛閉得緊緊,好看的長睫毛彷彿在輕顫,眼角處有淚珠滑落。
敏儀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彷彿他的肩膀是家裏的枕頭,看樣子靠的很舒服。
終於到了樓下,田宗生將李敏儀抱起。
李敏儀很輕,像個小貓一樣蜷縮在他的懷裏,除了酒香之外,便是淡淡的體香。
到了三樓,田宗生從李敏儀的小紅包里找到鑰匙,把門打開,關好。
李敏儀的家,三室兩廳,裝修的很中式,紅色木桌椅,卧室是一張兩米多的大床。
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被褥,粉色的床單,床頭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粉豬。
長形櫥櫃是淺藍色,床上放着一對兒刺繡鴛鴦枕,配大花、小花。
床下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田宗生把敏儀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脫去鞋,將一雙絲襪小腳掩進被頭裏。
他拉上窗帘,將被子鋪平,蓋好。
然後,一個人看着面前的女人,好生憐惜。
他怎麼不心疼呢?
“鐺……鐺……”
客廳里的座鐘敲響了,已經是晚上十點整。
夜色,深了。
他看着醉酒的敏儀,一張如桃花般紅艷嬌媚的臉。
他輕輕的伸手,抹去女人臉上殘餘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