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3-7 喂葯
最近得知初辰被貶,白強很是擔心,問了初辰所在,就來了。白強類似於趙婉,都掌控一州勢力,初辰豈能不親自接見?
許是同病相憐,初辰對白強格外在意一些。
白強問了初辰的事,初辰也直言相告。
得知是為了個女子,白強的眉頭擰到沒邊兒了。
“難道就是公子先前一直在尋的人?”
初辰點頭。
白強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定是個奇女子。”
不然哪能對得起冷初辰尋人十餘載?
初辰笑了,卻不自己為何而笑。
“不過公子你可有把握複位?”
他是個皇子啊,不是個同他一樣生來就是平民的人,他不該被貶,且安於現狀。
“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擔心。”
“聽你親口說,我方能安心哪。可有需要我幫忙的?”
這麼些年了,白強在收復家族的基礎上,也在明州收了不小的勢力。許是與他曾被拐賣的經歷有關,他的勢力中有許多是孤苦無依的孩童。
“的確有件事要麻煩你。”
聽了這話白強不大樂意:“你我之間何須見外?我若不來尋你,你還不打算找么?”
之後,初辰與白強就詳談,初辰希望白強幫忙的地方。
趙婉見二人相談甚歡,便備了晚飯,於是初辰與白強在慕仙樓呆到很晚。
初辰宅子裏的初顏病重,護衛去把大夫拽了過來,但聽丫鬟說初顏不見好。
護衛於是讓丫鬟再去找幾個幫手來,一起照顧初顏。
丫鬟便去找木小沐。
聽見初顏發病,申請加派人手照顧,木小沐自然是不答應。
“需要照顧什麼啊,有你一個人難道還不夠?”
丫鬟急得快哭了,急忙解釋道:“初顏姑娘嘔吐不止,奴婢要準備新的用品,還要將那些臟污倒出,還要煎藥和幫姑娘換洗,實在忙不過來!”
“忙不過來你還到處亂跑,不怕我告訴公子,治你個偷懶耍滑的罪名?”
丫鬟最怕被主子治罪了,那輕則趕出府去,重則發賣啊。
丫鬟咬了咬牙,不敢再說,一路跑着回去。
施蒙見丫鬟哭着,就知道不會有人過來了。
“你去伺候她換洗,別哭了。”
丫鬟見了施蒙,他方才也是緊張,現在倒十分鎮定,於是丫鬟也不哭了,做好自己的事情。
大夫一邊幫初顏施針,一邊對施蒙道:“之前給她開藥方的大夫呢,不知可否找來?”
“大夫你難道不能救治她嗎?”
大夫搖頭:“我只是盡量幫她穩住情形,可若不好生救治她……”
“她會死嗎?”施蒙問,看向呼吸微弱的初顏。
大夫似有為難,最終點了點頭。
施蒙的心裏,似有一根弦斷裂開來。
“她不過是,吃了一個梨子。”
“姑娘胃不好,涼性的食物是萬不能碰觸的!”
施蒙與大夫這邊商討初顏的病因,初顏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隱隱可見青灰色。
慕仙樓里,初辰與白強敘舊加聊公務,不覺時間已晚。
趙婉敲門,打斷了白強說話。
“公子,天色已晚,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初辰身邊沒個侍女,趙婉只好充當這角色。一般侍女也不會打斷主人講話,但趙婉不是真正的侍女,不講究這些。她只是知道初辰是個極其講規矩和規律的人,所以稍作提醒。
若初辰不回,給個肯定的回答,趙婉便在這邊吩咐人幫他備下客房,準備一應洗漱用具等。
經提醒,初辰望了一眼窗外,起身道:“天色不早,你一路奔波勞累,早些休息。其餘的事我們明日再敘。”
白強確實是匆忙趕來,不提還好,一提就覺得疲憊了,便開門對趙婉道:“還要勞煩趙掌柜的,幫忙準備客房了。”
趙婉笑道:“應該的,那白公子,這邊請。”
白強被帶去歇息,初辰沒久留,也不需要等趙婉送他,便自行離開。
看護初顏院子的護衛,看進出的丫鬟忙得滿頭大汗,腳步越發凌亂,覺得不是很好,於是跟過去問丫鬟,姑娘情況不好嗎?
丫鬟點頭,一邊端了藥罐子,疾步走着。
“還需要人手嗎?”護衛問,然後說,“我可以幫忙的!”
丫鬟為難地看了看護衛,她是需要幫忙,都快累死了,可是護衛是個男子啊,能讓他近身伺候初顏姑娘?
“護衛大哥要是能想辦法再找幾個丫鬟過來就好了。”丫鬟急得快哭了,真擔心初顏姑娘有個好歹,要怪她照顧不周。
護衛憨憨地點頭:“我這就去試試!”
初辰這府邸不大,畢竟再講究也不過是個百姓的宅子,排場過大難免惹人注意。所以丫鬟婆子也並不多,又適逢初顏需要,便指派了個給初顏。
剩下的丫鬟,除了廚房裏有幾個幫忙的,就是木小沐那院子裏的還多些。廚房的丫鬟,這會兒該歇下了,護衛哪能去敲人家的門?
只好硬着頭皮,去木小沐院子裏問問。
這一問,和早些時候初顏院子裏的丫鬟遇到了同樣的質問。
“忙不過來你不去幫忙,還到處亂跑?我看你們就是太清閑而已!你,去幫我把院子裏的水缸挑滿水。”
護衛微驚訝,他是來找人幫忙的,連個面都沒見着就算了,隔着屏風還指責他,還給他派了個活兒?
護衛張口就想拒絕的,木小沐卻沒給機會。
“還不快去,我要休息了,你趕緊離開。”
雖是隔着屏風,她是主子,他是下人,不會傳出什麼名聲來,但木小沐要吃夜宵了,不許人看着,所以轟人。
翠兒便看着那護衛,一副快走的模樣。
護衛還能不自覺點兒趕緊走嗎,那就只能趕緊走了。走了,還沒拒絕那挑水的差事,只能先挑水了啊。
屋子裏,翠兒將門關上了,給木小沐端去還冒着熱氣的湯麵。
木小沐吃得歡快,翠兒硬生生別開自己的眼睛,輕聲問:“小姐,那初顏,我們真的,不管了?看樣子,好像,還挺嚴重的?”
這都來了兩撥人了,如不是真缺人手,他們也不會來這裏找不痛快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姐不待見那初顏啊。
“不知道,我今日沒聽見這事兒,你也沒聽到,知道嗎?”
翠兒急忙點頭。
沒聽見這事兒的兩個人,一個吸溜吸溜吃着麵條,一個想勸小姐少吃點卻不敢開口。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過去。
初辰回到府里的時候,覺得府里異常安靜。
奇怪一陣之後就自嘲,不安靜,難道是要鬧哄哄的?
初辰的目光不自覺朝着初顏所在的小院看去。從前,他習慣了安靜,習慣了自我,習慣了冷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卻不習慣了呢。
這個時候,初顏該休息了吧。聽施蒙說,自生病,初顏作息一直很規律,因為身體虛弱,也因為藥物作用。
不過,她若是休息了,那院子裏怎麼燈火通明的?
想到了什麼,初辰的腳步往初顏院子邁過去。
初顏握着施蒙的手,嘴裏不清不楚的說著什麼。
施蒙聽不太清。
一盤的大夫焦躁不安,一直在說要趕緊去找之前的大夫幫姑娘穩定病情啊,可是那男子不為所動。
一旁的丫鬟似是嚇傻了,端着銅盆兒的手緊攥着盆沿,臉色也有些惶恐。
因習武的緣故,初辰一進屋子就看到了初顏,並知道她在說什麼。
“不要告訴師兄,施蒙你快走。”
初顏面無血色,眼睛已經張不開,卻不舍地將目光鎖定在了施蒙身上。
她抓不住施蒙了,她就要死了。
如果她死了,師兄定會責怪施蒙沒照顧好她,她害怕師兄再打施蒙,也許會打死他。
不怪施蒙,只怪她自己貪吃。
也不要怪她貪吃好不好,她不想要一輩子都只吃那粥。
臨死前,能再吃到點兒好吃的,心滿意足了。
至於冷初辰……
初顏似乎見到了冷初辰,他正朝着自己走過來。
初顏想,若是下輩子不要再遇到他就好了,不管真相是如何,是冷初辰的一條命令毀了她的吃貨生涯。
初顏是笑着閉上眼睛的,並不知道她昏睡的時候,冷初辰是什麼樣子的。
“為什麼不給她喂葯?”初辰的聲音很冷靜。
走向床邊的步子卻有些凌亂。
小桌旁安然放着一碗葯,沒了熱氣,四周也沒有灑落的葯。很顯然,初顏沒吃藥。
而初顏這副模樣就是發病了,初辰能做基本的判斷。流寧的葯十分好用,他親眼見過,初顏只需服藥片刻就會好轉。
初顏閉上了眼睛,鬆開了握着施蒙的手。
“走開!”初辰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推開了施蒙,將初顏手中的施蒙的手狠狠打掉,施蒙被推倒在地,讓出了位置。初辰將那位置佔了,端起來桌邊的葯碗,往初顏嘴裏送去。
“乖,喝葯了?”他學着施蒙的口氣。
初顏無動於衷。
初辰很慌。
“全都出去。”他喊着,周身殺氣畢現。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護衛,將嚇傻了的大夫,丫鬟和施蒙,帶了出去。
“這碗葯喝了若無好轉,立即去尋流寧,帶上施蒙去尋。”
說完,初辰將葯灌到自己嘴裏。
差點兒沒吐出來。
這葯是真苦,難為初顏竟然喝得下去。
初辰擰着眉頭,抬起初顏的頭,將葯渡了過去,心裏默念不要吐,吐了我就吐還給你。
暗衛瞪大了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後,慌忙伸手捂住了眼睛。
異物入口,初顏想要掙扎,卻沒半分力氣,只覺得有液體順着喉嚨流入。隨着液體的注入,她感覺肚子裏被吐乾淨的那種痛苦少了些許。
雖嘗不出味道,但胃裏舒服了,眉頭也便不自覺舒展開。
按初辰的話說,這是神葯。
這是流寧根據初顏的體質特質的葯,除非斷了氣,否則定能緩解她的疼痛。說白了,初顏這次是疼的,因為吃了胃口無法接受的食物而疼。
將一碗葯全數餵給了初顏,初辰覺得自己的嘴裏麻麻的,苦的麻木。
等等……不是苦的,好像……他剛才……
初辰的耳邊暈出可疑的紅色,更襯得他皎如玉樹,如陌上塵。
“主子,初顏姑娘有好轉嗎?”
暗衛不想出聲打擾沉浸在不知是什麼感覺里的冷初辰。
但他可沒忘了初辰剛才的吩咐啊,若是那葯沒效,他要去尋人。
別明明來得及救治,卻被耽誤了才好。
初辰恍然回神,耳邊的紅暈更甚,輕咳以掩飾尷尬。
他去觸碰初顏的鼻息,又探了初顏的脈搏,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去慕仙樓尋個可靠的丫鬟來照顧。”
暗衛領命而去,出了屋子感覺十分涼爽,大概他在屋子裏也有些……害羞?
屋子裏沒了別人,初辰握着初顏的小手,一邊給她回暖,一邊將她在床上放好。
除了沒見喂葯的痕迹,倒是有其他痕迹,如初顏吐過,又被收拾,衣衫也換過,倒是丫鬟盡職盡責了。
只是施蒙,為何不給初顏喂葯?就是喂不進去,不知道去找流寧嗎?他親口說的,知道如何找尋流寧。
流寧說,施蒙知道如何給初顏喂葯,不會讓她吐,流寧也是極為信任施蒙的,不然不會放心將初顏留在初辰這裏。
但施蒙……
不知道是不是對施蒙有一股莫名的敵意,初辰並不信任施蒙。
他覺得施蒙不想留在初顏身邊。
那一天,比試台上散了之後,他不是在流寧那處尋到的施蒙。施蒙所走的,是與流寧相反的方向。
前幾天,他分明看到施蒙嘗了初顏的粥,神色有變。
今日,施蒙不給初顏喂葯,若是有把握初顏無礙也便罷了,可初顏都臉色青白、昏迷了去,施蒙仍舊沒採取任何行動。
施蒙,是想要初顏死嗎?
想到這,初辰的臉色冷冽如冰。
可一想到施蒙對初顏的種種親密舉止,他就下意識否認施蒙會是那樣的人。他會覺得,他對施蒙的判斷,摻雜了他自己的不喜。
究竟是如何的……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再放任初顏不管,他要親自看着她養好身體,不再假手他人。
“你要嚇死我了,再不可有下一次。”
他說著,無意之中,將初顏的手牽到了自己心口。
“這裏方才很慌,我竟不知為何。”為何這慌亂的感覺,就如同……感覺要眼睜睜看着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