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膽有識還有種
石川驚訝的“咦”了一聲,脫口而出道:“這不是昨天那個山賊少女嗎?”
“啊!你說什麼?”小晏聽懂了,卻明知故問!
“哦,錯了錯了,是昨天說我們是山賊的那個少女。”石川逐字逐句的糾正着用詞。
穆清仍默默地坐着,小晏卻走到了窗邊,跟着看起熱鬧來。
窗外,街燈明亮,那少女一身緊身窄袖的低領紫衣裙,外罩一件淺藍色馬甲,正躡手躡腳的,悄悄尾隨在一個高大的灰衣人身後。
看樣子,她是在跟蹤那灰衣人,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小晏,你說這小姑娘不會又是隻身一人前去吧?”雖然一直在說那小姑娘張狂,還被她諷刺過,但石川卻是真的很擔心她會吃虧。
望了望街道上,小姑娘的護衛影子也沒見一個,小晏攤開雙手道:“很明顯啊,就她自己一人!”
“哎呀,我就說嘛,這小姑娘太年輕氣盛,肯定要吃大虧的。”石川莫名的着急起來。
“石兄,你想去看熱鬧,儘管去,不用找借口的。”早看透了石川那想看熱鬧的心思,小晏豪不猶豫的揭穿了他。
“好呢?”話音未落,石川一個縱躍,就從窗戶躍了出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直到此時,穆清才動了動坐得直直的身子,看着小晏望向自己的眼神,雖有些不情不願的,但還是站了起來。
他知道,石川愛看熱鬧,小晏當然也愛看,就等着自己了。
兩人下了樓,隨石川走的方向趕了過去。
少女跟在灰衣人身後,石川又跟在那少女身後,越走越遠。
到了城外一土坡處,灰衣人突然就不見了,紫衣少女正着急,突然從樹后躥出一人,手拿摺扇,遮住面部,冷冰冰的站在紫衣少女身後,眼神陰鷙。
猛的轉過身來,警惕的看着灰衣人。
“為什麼要跟蹤我?”灰衣人眼神陰沉,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惡狠狠的。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走得,本姑娘也走得,憑什麼說本姑娘跟蹤你呢?”紫衣少女也不躲避,直接就懟了回去。
“這條路,你還真就走不得!”灰衣人冷笑道。
“本姑娘偏要走!”紫衣少女也冷冷的回道。
“你要找死,小爺送送你,給老子讓開!”說完,張開大掌,當胸就向那少女拍去。
誰知那少女身形飄忽,輕輕鬆鬆的就側身避開了,飄到了土坡邊沿處。
此時,月色流動,照亮了土坡背面。
土坡后,靜靜然肅立着一大群黑衣人,正凶神惡煞的看着那小姑娘。
“唉呀,不好!”石川一聲尖叫,看到那小姑娘前有狼,後有虎的,生怕那小姑娘會吃虧。
他不加思索,一個縱躍,從躲藏的樹上飛了出去,落在了小姑娘的身邊。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紫衣少女很是詫異。
“小姑娘,你的護衛呢?”石川沒有回答,卻貼近她的耳朵,神神秘秘的問她。
“沒帶,人多,容易被人發現。”回答乾脆利索。
“啊!那現在怎麼辦,就我們兩個人,可打不過他們這一大幫人哦?”石川故意嚇唬她道。
“傻子才會同他們打吧?打不過,就跑啊?”話未說完,人已經輕飄飄的斜飛了出去,口中還叫着,“你還不快跑?”
“你,我!”石川差點氣暈,悶悶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石川是誰?
京師第一名捕!第一高手!
他的字典里,可從來沒有“打不過”這個詞,更沒有“打不過,就跑。”這句話。
還有,小姑娘轉身就跑,比誰都跑得快不說,還直叫自己也快跑,這反應,倒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原本以為,小姑娘張狂,莽撞,誰知道她比兔子還精,還小心,一見着危險,就溜得沒影了。
所以,石川還有點氣悶,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太准。
“哼,她倒跑得快,老子這火都沒地兒撒了。”灰衣人突然惡狠狠的,就向杵在原地的石川走了過來……
“唉,石川嘆了一口氣,完全沒有了動手的興趣,等那灰衣人走近了,也沒見他有何動作,那灰衣人突然就停了下來,低下頭後退了幾步,石川徑直走了過去。
石川走後,那灰衣人趕緊帶着手下就閃人了。
三丈開外,一棵大樹下,石川找着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停的嘆着氣。
“你唉聲嘆氣的幹嘛,又不是沒叫你跑?”紫衣少女從樹上跳了下來。
“唉——”石川又接着長嘆了一聲。
“如果你不告訴他,為何要跟蹤先前那人,他就會一直嘆下去的。”
小晏和穆清也從樹上的隱身之處跳了下來,笑着說道。
紫衣少女顯然很驚訝,樹上還藏着別的人,而自己剛躲在樹上之時,卻沒有發覺。
沒有慌張,只鎮定的問小晏,“為什麼?”
“因為啊,他不知道自己幫的是好人還是壞人,正在後悔呢?”
“哼,老套,又是激將法。”紫衣少女鼻子一哼,轉身就走,卻一邊走一邊對小晏道:“本姑娘可不是什麼好人,有種的話,明早上去東城百里巷的百草園看看吧!那裏就關着好多好人呢!”說著,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又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一個小姑娘,竟然問三個大男人,有沒有種,夠不夠膽,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胆的挑釁啊!
還有,剛還說小晏老套用激將法,可一轉身,自己也用上了!
“明早上真的要去嗎?”石川問小晏。
“明早上真的要去嗎?”小晏問穆清。
穆清沒有回答。
看着兩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有膽有識還有種的爺們,言語會顯得很蒼白。
……
第二曰一大早,三人便來到了百里巷的巷子盡頭,一座比較安靜寬敞的大院子前。
門匾上書:百草園
院門半掩,三人推門而進,院裏滿是草藥的葯香味。
晨霧淡淡,院內寬敞的空地上有數十個孩子,男女皆有之,大多是十來歲的模樣。
有幾個男孩在來回的翻着跟頭,還有兩個在踢腿,女孩子們則在一旁練着甩水袖,另兩個扯着嗓子在“依依呀呀的”吊嗓門。
突然就熱淚盈眶的小晏,望着這熟悉的場景,彷彿看到了年少時苦苦練功的自己,便呆立在原地。
唱戲之人,都是打小就練起的童子功,冬練三九,夏練酷暑,唱做念打舞,樣樣都得下苦功夫,往死里練。
小晏是唱生的,自小那耗頂,踢腿,翻跟頭,飛腳,旋子,掃堂腿,那是正着練熟了,就反着來練,好在他天資聰穎,又有名師指點,這才成就了日後的文武雙全之名家。
小晏的熱淚盈眶,穆清看在眼裏,當然也明白他的心情,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一笑。
此時,從屋裏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樣貌英武。
他見着小晏三人,趕緊走前兩步,恭敬的對三人抱拳見禮道:“在下秦懷玦,見過各位兄台。”
原來是雲台戲班一生一旦中的武生,秦懷玦。
四人便相互寒暄見禮后,就在院中石凳之上坐了下來。
當然,三人皆隱藏了真實身份,只說是來蜀州遊歷。
石桌上,已經備好熱茶,還有幾味點心。
“這是小姐吩咐一早要備好的,說是有貴客前來。”秦懷玦見三人詫異的眼神,微笑着道。
“呵呵,還好,這次把我們當貴客了。”石川訕訕笑着,不被人當成是山賊的感覺可真好。
見小晏的目光仍然望着那群孩子們,秦懷玦又笑着道:“瞧這些孩子們,都不唱戲了,但這功是見天的照練着,一天都不曾落下的!”
“秦兄,這些孩子是童伶吧!”小晏將目光從那些孩子身上收了回來,輕聲問道,秦懷玦輕輕點了點頭后,兩人又不說話,又轉頭望着練功的孩子們。
“什麼叫童伶?”石川是在識得小晏之後,這兩年才會隨着穆清偶爾去聽戲,但也僅限於武戲,旦角之戲也極少聽,除了知道是人都知道的女子不能唱戲外,童伶更是第一次聽聞,故大惑不解的問道。
秦懷玦聽石川如此問,恭敬的答道:“石兄有所不知,如今雖禁女子唱戲,但並未禁女童唱戲,故有些戲班便會起用童男童女唱戲,以此來吸引觀眾。”
“先帝年間,京城有一叫春台班的,就是打着童伶這個噱頭吸引觀眾,一時名聲大噪。”小晏也接著說道。
“哦,我還真就第一次聽說!”石川平常的精力,都落在案子上,又不喜娛樂,哪裏會知曉這些呢?
“呀,你看這些孩子,不過才十來歲,就能登台了,那不得剛會走路就得開始學唱戲了。”石川很是驚訝又接著說道。
“都是些可憐的孩子,不是人販子拐賣來的,就是家裏貧窮沒飯吃才賣給戲班的,平常人家,哪裏能捨得孩子來遭這份罪呢?”秦懷玦悠悠的嘆息着。
“秦兄,你兄長懷玉呢?是有事發生嗎?還與這幫孩子有關係,對嗎?可否說來聽聽?”
從見到這群孩子們開始,小晏就知道,在他們身上,一定有事情發生了,再聯想到昨夜那少女的行為,才會如此發問。
“我兄長他,在幾日前就失蹤了……”秦懷玦的臉上,滿是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