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夜星辰
韓元愷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醫院么,怎麼那麼黑,”嘴裏嘟囔着,韓元愷有些僵硬的摸起身來,下意識便往腦袋上摸去,“沒事?嗯?頭髮怎麼一下子這麼長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咕嚕……咕嚕……”
肚子正在進行無力的抗議,韓元愷四下摸了摸,發現自己好像靠在一張土炕上,摸索着有些踉蹌的下了地,沒走幾步便撞到了炕邊的桌子,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全摔到了地上。
“哐啷!”
聽着動靜,剛躺下正要睡着的翠翠霎時驚醒過來,來到窗邊瞟了一眼發現小屋一片漆黑,想來是阿爹失手把油燈打翻了,翠翠趕緊捧起屋裏的油燈到廚房點了。
四肢乏力頭暈目眩的,韓元愷就勢蹲坐在地上揉着大腿,眼睛慢慢適應了周圍的黑暗,隱約瞧見地上有個東西,摸起來湊近眼前一看,還沒看出是什麼便有一股子油味撲鼻而來。
韓元愷摸着缺了一角的碗狀物小聲嘀咕道:“好像是盞油燈。”
暗夜一點昏黃,翠翠小心護着油燈,來到小屋前才發現門被鎖上了,便挪步到隔壁屋子門前拍門喚道:“阿爹?阿爹,你在裏面嗎?”
韓元愷被門外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旋即一激動就把手裏的油燈給扔了出去,“砰”的一聲,油燈徹底碎成兩半。
聽見門外有人,韓元愷忙站起身來剛要回應,冷不防一起身頭暈目眩的後撤兩步撐住桌子,腳後跟不知踢中了什麼東西,便瞧見旁邊一個地方突然透進一點光來,下意識便往那光看去。
藉著昏黃的油燈,只見眼前好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瓊鼻小嘴,紅撲撲的鵝蛋臉上勾着兩道彎彎的柳葉眉,躍着兩團火苗的眼睛直如暗夜裏明亮的星辰,和着昏昏的燈光,將暗夜照得透亮了些。
見屋裏一片漆黑,翠翠不由得把油燈往窗里伸了伸,探着身子往裏看去,四目相對,只見黑暗處有雙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個兒瞧,她不禁嚇了一跳,手往回縮了些,哆哆嗦嗦的問道:“阿……阿爹,是……是你么?”
韓元愷正看得有些發愣,聞言回過神來正要回話,便聽外邊一男子着急的喊道:“翠翠!你在那做什麼?”
“啊!”翠翠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縮回了身子,回頭一瞧旋即又驚又喜,“阿爹!你不在屋裏……”
中年漢子走上前,看着眼前受到驚嚇的女兒,有些自責,柔聲的說道:“你啊,不睡覺跑這裏做什麼,看,被爹嚇着了吧?”
翠翠搖了搖頭,急急道:“阿爹,屋裏有人,不對,是屋裏那人醒了!”
……
鞏昌府漳縣縣城之中,有一酒家,旌旗飄揚,門匾高掛,上邊四個金漆大字,名為西風酒樓,其酒酒名遠播,香飄十里,店小二常一手捧酒一手托菜,步履蹁躚如穿花蝴蝶,嘴裏還得招呼着剛踏進店中的客人,大堂里每日迎來送往,賓客盈門絡繹不絕,為爭一座位發生吵鬧甚至於打鬥者時有發生,可見此店生意興隆一座難求,尤其是二樓雅座,經常需要預訂才能一品香醇美酒。
然三樓雅間更甚,比起大堂的市井喧鬧,二樓的款款相談,要顯得清雅許多,有美女撫琴,歌姬吟唱,高樓眺望,風光盡收,微風輕拂,好不愜意舒暢。
雖剛卯時,但時逢夏季,酒樓里已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然而此時西風酒樓三樓最大的雅間,不僅沒有雅樂之音靡靡之樂,更無觥籌交錯放浪形骸,與周遭對比,房間內靜的可怕。
“鏘!”
一聲脆響打破肅殺的寧靜。
“好個或已毒發身亡?他既已中了毒,怎麼你們五人聯手還是給他逃了,我在信中一再叮囑,以他的本事萬萬不可大意!”
看着地上碎裂的酒杯和單膝跪地不語的兩個人,端坐之人臉色鐵青,正欲再說,便聽臨街窗邊書童模樣的小廝急道:“二少爺,范管事好像奔着酒樓來了。”
那翩翩公子,猛地站起身來,冷哼一聲,語氣有所緩和,快聲說道:“方浣,曲尚,你們可在城中及附近鄉鎮各家藥鋪多多搜索打探,那人消失之地附近也要多加搜查,人手盡隨爾等調用,記着,要死勿活!時日緊迫,你們好自為之!”
翩翩公子說罷,留下屋內十幾個杵立如樁的精幹漢子,只帶着身邊小廝快步下了樓。
……
韓元愷清楚地記得,作為一名考古專業實習生,他剛跟隨導師參加了一個搶救性古墓發掘項目,墓穴主室打開第一天,儘管安全性經過專家再三確認,韓元愷還是被頭頂掉落的石頭砸中,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然,這些話他自然不敢跟對面正盯着他打量的中年漢子說,正好肚子餓的很,聞着粥香韓元愷不禁食指大動,他雙手接過盛滿稀粥的糙碗,也顧不上先客套幾句,筷子都不用捧着碗就吸溜溜的喝了起來。
幾碗粟米粥下肚,“咕嚕咕嚕”直響的肚子這才終於消停了,韓元愷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漢子,見他濃眉大眼鼻直口方,一臉的絡腮鬍,頭上用黑色網巾束着髮髻,身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圓領長袍,一身的古裝打扮,簡直活生生的古人一般。
就連他自己也穿着一身深棕色長袍,雖然有些臟破並且頭上還盤着髮髻,手掌比之前也要厚實得多,五官摸起來更是跟以往也有所不同,四肢行動起來雖不再踉蹌但還會有些不協調,事實擺在眼前,他沒法兒不相信自個已經穿越了。
中年漢子也正盯着他瞧,四目相對,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中年漢子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先開口問道:“後生,你身子可還有什麼不適?”
韓元愷還以為他會先問自己來歷身世,因為從這父女倆先前的態度和談話,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副身軀跟他們素不相識,雖然有些驚愕,但韓元愷還是笑了下,抱拳回道:“沒有,就是先前腹中飢餓,身體沒有氣力,現在好多了,多謝大叔搭救之恩。”
中年漢子聞言有些欣慰,站起身來蔚然笑道:“後生不必多禮,對了,我姓江,家中行二,若不嫌棄就隨着叫我江叔吧,這幾日連下了三夜的雨,白天倒是晴朗,天色不早了,我要和小女下地去,你……你身子初愈,在家好生歇息。”
頓了頓,中年漢子又突然坐了回去,盯着韓元愷的眼睛說道:“對了,本來昨日打了尾肥魚,沒承想一不留神就被它跳回了水裏,可惜了,不然還能給後生你補補身子。”
說罷,沒等韓元愷說話,江二就嘆息着起身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韓元愷。
天剛放亮,江二就帶着女兒下地去了,韓元愷打量着眼前這間他住的屋子,屋內除了些堆放的雜物,就只有張土炕和桌子,待在屋裏百無聊賴,正好剛才肚皮吃的有些鼓脹,韓元愷就下了炕打算到院中逛逛。
一出房門,左手邊便是間堆放農具的草棚,靠近牆角則蓋着間茅房,右手邊是廚房,正對院門一字排開三間屋子,韓元愷就住在最右邊這間,整個院子雖是土牆茅頂,倒也乾淨別緻古樸渾成,伴着清晨的霧水,倒有一點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感。
在院裏走了幾圈,韓元愷倒是慢慢適應了這具軀體,又或是填飽肚子有了氣力,走起路來倒是輕快多了,身體暖洋洋的,力氣似乎也大了許多,正走着忽然一時不慎,穿不慣這長袍加上廚房前邊地濕路滑,不小心跌了一跤。
這一跤直跌得韓元愷灰頭土臉,幸好無人看見,他趕忙爬起,瞧見院裏有口水缸,韓元愷走過去剛準備舀瓢水洗把臉,便聽見一道淅淅索索的聲音從門外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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