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任瑪奇怎麼也沒想到，中原中也幾天沒見之後，居然一瘸一拐地來找她了。
赭發少年一手掀開門帘，一隻腳微微點地，“咳，瑪奇麻煩你了。”
語氣中還帶了點不好意思的意味。
坐在床上抱着茶杯吹氣的瑪奇緩緩抬眼，然後看到中原中也渾身傷痕纍纍的進來，灰頭土臉的樣子，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現在倒像是兩個人完全反了過來。
“？怎麼傷這麼重？”瑪奇放下杯子，上前把中原中也扶到床邊坐下。
中原中也猶豫了下，他因為剛剛跟蘭堂的戰鬥，導致現在不僅渾身都是傷，還沾滿了造船所那邊的灰塵，實在不好意思在瑪奇床上坐下。
尤其這還是女孩子的床。
最後還是瑪奇一把把人摁着坐下。
沒辦法，之前那場爆炸之後，瑪奇的棚屋都是別人幫忙重建的，現在能有張床，有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就已經很不錯。
在棚屋裏沒戴着貝雷帽的瑪奇，紫色的長發高高束起，左右打量了下中原中也，乾脆的開口，“脫衣服吧！”
“等、等下？！！！！”中原中也頓時被嚇得往後縮了縮，鈷藍色的眼睛瞪大，略顯驚慌的看着瑪奇。
“全脫！”瑪奇眉頭輕皺，看了看中原中也身上的傷，不顧對方的驚慌。
看着瑪奇的臉色，中原中也很想說什麼反駁，他覺得自己傷的不至於要全脫了看吧。
而且還是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脫。
就算心裏清楚，瑪奇是個醫生，要他全脫了檢查傷口。
但是身為男人的羞恥心，讓他很難做到在陌生人面前脫衣服啊，尤其是對方還是個小女孩。
看着中原中也猶猶豫豫的樣子，瑪奇冷着臉抽出了念線，“你要是不脫，我就直接把你綁起來，把衣服切碎，縫好了之後怎麼出去我就不管了。”
中原中也臉色一僵。
手起線落，就把傷者患處的衣服切割掉的能力，中原中也也是見過的，那還只是小面積的受傷，現在他這種全身都是傷的，要是切了估計衣服就穿不回去了。
糾結了一陣子，中原中也還是脫了上身的衣服，綠色的騎手服和內里的連帽衫，少年青澀.赤.裸的胸膛袒露在面前，瑪奇眼中卻只看到了那一道道挫傷、血痕。
抬起手摁了摁中原中也的肋骨，果不其然聽到少年的抽氣聲，瑪奇托着下巴沉吟了一會，“肋骨骨折四根，手臂骨折，皮膚組織挫傷，是傷的很重啊。”
嘴上說著傷得很重，但是瑪奇的臉色卻絲毫沒變，畢竟更重的傷她都見過，中原中也這種還活着的傷，還算好治。
右手抽出針線包上的針，抵在食指上唰地拉出了一條幽藍色的線，抬手覆上了其中一處傷口，“荒霸吐是解決了嗎？對方很厲害？”
中原中也低頭看着在傷口處飛舞的念線，猶豫了一下，“呃，其中這次事件是一個叫蘭堂的異能力者搞出來的，瑪奇你聽說過歐洲諜報員嗎？”
念針劃開手臂的皮膚，露出深層血肉肌理以及錯位的骨折，用針和念線牽引着骨頭複位，瑪奇頭也不抬的回道，“沒聽說過，那是什麼？”
“……據說是歐洲那邊的，由握有異能力者最高位稱謂超越者組成的組織，裏面每個人實力都跟蘭堂不相上下。”中原中也臉色微沉，聲音低低的說道。
親眼看着身體被剖開的感覺還是有點太過刺激，就算疼痛是他能忍耐的，眼睛看着還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但是瑪奇的治療真的非常獨特，那雙美麗的紫寶石貓眼裏倒映出肌肉、細胞組織以及各種神經，針在她手上分外乖巧的帶着線在傷口上穿梭飛舞。
連接着兩端密密麻麻的念線，輕輕一抽，就彷彿有磁石附着在上面一樣，迅速合攏，只剩下極細的線，代表着曾經的傷口。
“所以呢，那個男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荒霸吐？”瑪奇歪頭咬斷了念線，剩餘的線自然的化作氣消散在空氣中。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他只是想把荒霸吐引出來的人罷了。”
無措地撐在床沿的手微微用力捏住床板，別過頭聲音低低地道，“我才是那個，他們要找的荒霸吐。”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瑪奇說這個，明明連羊的人都沒透露過。
但是在這個時刻，他就是想好好告訴她，荒霸吐其實是不存在的，硬要說的話，他就是荒霸吐的安全裝置，他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
重力就是源自於荒霸吐的力量。
平時使用並不影響什麼，但是一旦開了污濁就會失去自我，開始瘋狂的發泄異能，直到身體承受不住崩潰死去。
中原中也一邊說著一邊避開了瑪奇的臉，說實話就是，他現在不是很敢看她的臉。
他有點害怕瑪奇會尖叫着，說他是怪物。
“哦，那挺厲害的嘛，不過那個蘭堂口中的搭檔是真的被他殺死了嗎？”瑪奇撿起衣服，扔到中原中也頭上，示意他把衣服穿上，開始脫褲子。
“……”他很想認真的思考瑪奇的問題，但是他覺得他現在更加應該考慮的是，這褲子到底脫不脫。
脫了總感覺在耍流氓似的，但是不脫瑪奇估計就要自己上手了。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陣子，還是咬咬牙站起來，“算了，腿我自己回去用重力扭過來就好。”
“坐下！”紫發女孩難得陰沉着一張臉，冷冷地看着中原中也。
“我說你能走了嗎？”抬手拽住了中原中也的褲子，“進來了就給我完完全全治好才能出去。”
“等、等等！”赭發少年羞憤難當的護住褲子。
就在這時，門帘突然被掀開，繃帶少年太宰治再一次探頭進來，“哇哦，你們玩得很刺激啊！”
少年俊秀的臉上寫滿了興味，鳶色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下，瑪奇和中原中也現在的動作。
瑪奇鬆開手，看着進來的太宰治身上那道幾乎把他整個人切成兩段的傷口，鮮血暈染了白襯衫，太宰治明明失血得臉都白了還不忘嘴上不饒人。
“啊，混蛋太宰你是怎麼跟過來的！”中原中也羞惱的站起來，指着太宰治吼道。
只見太宰治搖了搖頭，鼓起臉來賣萌道，“我不是跟着中也過來的哦，畢竟中也可是飛過來的，我是自己走過來的呢。”
身上纏滿繃帶的少年眼見瑪奇棚屋裏簡陋的厲害，乾脆就一撩衣擺就地坐下，拖長了嗓音，“瑪奇醫生——我好痛呀——”
鈷藍色的眼睛瞪了太宰治一眼，恨恨地重新坐下，“痛死你個自殺狂魔算了。”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中原中也還是沒阻止瑪奇去給太宰治進行治療。
“你們認識？”瑪奇蹲下身觀察太宰治胸前那道狹長的傷口，漫不經心問道。
“不認識，我怎麼可能會認識黏糊糊的蛞蝓。”
“怎麼可能認識，他就是個混蛋青花魚。”
異口同聲的回答，瑪奇點了點頭，“那就是認識了。”
瑪奇上手拽着太宰治身上的高檔襯衣，順着被切開的口子一撕，露出太宰治白皙瘦削的胸膛以及那道猙獰可怖的狹長傷口。
抽出念線雙手快速地縫合著，太宰治一臉驚訝的看着瑪奇的動作，一個不經意間碰了下瑪奇的膝蓋，原本連接的好好的念線頓時從瑪奇手中消失。
“？？？”瑪奇迷惑地看着太宰治，又低頭看了看只剩下了一根針的手。
中原中也白了太宰一眼，忍不住出聲，“這傢伙的異能力是消除異能。”
“不好意思啦，不小心碰到的。”太宰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眼睛微彎，笑得可愛。
消除異能力，居然還能作用到她這個用念能力的人？
瑪奇不在意的重新接起了念線，這次手速更快，幾乎是幾個呼吸間就把傷口用念線連接上，太宰治驚奇地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泛着幽藍色的線。
手輕輕一揚，傷口合攏起來，除了上面殘餘的血跡，再看不到上面曾經受過差點致命的傷。
太宰治好奇地上下摸了摸傷口，驚訝地發現，瑪奇切斷了念線之後，他再觸碰到傷口也沒有裂開。
不，應該說瑪奇的線，這種理應是屬於異能力的東西居然能作用於他的身體。
瑪奇和中原中也並不清楚，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其實並不是主動技能，而是時時刻刻都在發動着的，不能自主控制的消除異能。
但是瑪奇似乎是不一樣的。
只有真正觸碰上瑪奇才能消除她手中的念線，以及她手上的針，好像就真的只是普通的針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也就是說只有線才是這個擂缽街黑醫真正的能力，能被他消除的應該就是異能力吧。
太宰治看着瑪奇向中原中也走去，用線把赭發少年膝蓋以下的布料切斷扔一邊，蹲下身熟練的縫合起來。
嫻熟的動作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孩子能做出來的，彷彿身經百戰，眼裏只有病人的醫生，抬手揚線飛舞間那種熟稔的動作，絕對不僅僅是在擂缽街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