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拓荒》(一)
【壹】
雙馬比肩飛奔,可謂風馳電騁,近乎眨眼之間,兩匹馬兒便從遠處地平之極奔至眼帘之前,瞧着漸近的馬兒,6安然正待起身迎上,卻見着追逐在浮雪以及那匹神駿黑馬之後的並非一般的牧民裝扮,可還未及他露出疑惑,白馬浮雪與那匹黑馬便停在了他的一邊,只是兩匹才歸的駿馬長嘶之間隱隱有些異樣,卻不是6安然一個十歲多些的少年能夠猜測出來的。
平日教習書學之時,夏伯伯便常說“尊長,禮人,信諾,求學”。6安然尤擅這些士林學問,見着遠遠追來的那些牧民,便想着說道清楚方截過此事,卻沒有想得更加複雜。
6安然拍拍一旁焦躁的白馬,將之安撫下來,那些追來的牧民騎着馬匹便近了身前。
來的人數有六人之多,身上大多穿着往日常見的牧馬衣裳,利於鞍上奔馳,便捷行動。六人皆是一臉凶戾,馬鞍邊上掛着鋼刀,拍得馬腿啪嗒作響。
6安然還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便怯了場,連連退了兩步才又站穩了身子,將一邊的拓跋陽陽拉到身後護着,壯着膽氣喝問那追來的六人“你們是草原那個營帳的牧民?這兩匹馬兒是我們鷹旗下的牧馬。”
瞧着那六個大漢凶神惡煞的模樣,6安然即使再小弱無知,也不會依舊不明白眼前的六人是一般的牧馬人,只是長年居於安穩的生活之中,年紀尚幼的他在族帳的層層護翼之下,依舊沒有了解外界的殘酷,當著身前六個兇惡大漢的面,還是執着己見。
只是自己也存了幾分小心,將本來一旁的拓跋陽陽護在了身後。
那六人大漢追了這兩匹馬兒幾乎半日,自然事出有因,此刻見到那匹本來桀驁不馴的黑色駿馬安靜的站在這個少年的身後,不時朝着自己六人不屑的打上一個響嗤,便覺得這個少年說的**不離十了。
只是再聽那個少年所說,竟然以為自己六人是他族的牧人,又環顧四周除了眼前少年以及身後護着的女孩之外,便再無他人,本有些忌憚的心便被拋飛到了九霄雲外。
他們六人本就是草原上的流民強盜,自然不會在乎這兩匹心儀的馬兒是否有所歸宿,再加上眼前不過是名手無寸鐵的弱小稚子,乳臭未乾,那還需要擔心別的,自然打量6安然的眼神便肆無忌憚了起來。
六人為的那名大漢騎着馬,居高臨下的瞧着身高未及馬腹的6安然,笑哧道“小孩,給大爺讓讓道兒,你這麼小年紀也能馴服拓荒?別和你大爺爺開玩笑。”說著便凌空抽了一聲響遍,鞭花在空中炸開,唬得6安然又退了一步。
那騎馬追來的六人哄然大笑,當先那人馬鞭一甩,指向6安然,做了個示意他挪開身子的動作,嘴中調笑道“快閃開,免得在你身上抽出點兒傷來。”只是話才說完,那人身後一名壯漢便開口接道“頭兒,這小傢伙腰包里鼓鼓囊囊的,看着有些料子,做了這孩子,也沒人知道是我們做的。”那人說著,眼神又瞟到6安然身後的拓跋陽陽身上,不禁眼目微閃,言語間變了幾分調子,“還有個女娃兒,小是小了點,也夠我們哥兒六個開開葷。”
那其餘五人聽了,眼神一亮,轉過目光瞧着6安然腰間的包裹,又見聽了他們所言,緊緊瑟縮在少年身後的女孩,嬌柔中惹人眼饞,心中大是贊同。
6安然將身前六名大漢的話語聽在耳中,已然知曉這六人到底是何身份,只是苦於無計可施,只能又向著身後退了幾步,將拓跋陽陽護得更緊。只是這樣的動作落在那六人眼中,便無疑可笑之極。
為的那名大漢翻身下了馬,欺身近了幾步,卻唬得6安然護着拓跋陽陽連連後退,連帶着一旁的浮雪與黑馬也退了下去,不由得失聲大笑,另外五名大漢亦是連連大笑不止。
【2】
6安然被這六人看着,小弱如他便像是尚未會飛的雛鷹跌落下巢穴失了大鳥的保護,被草原之上遊盪的野狼圍繞。只是尚存腦海中的一點意志警告着他的身後,還有一名女孩在尋求他的庇護,而便是這一點點微弱的意志支撐着他堅強的站在了六名草原馬賊流民之前,雖戰抖不已,卻倔強的未曾倒下。
6安然握緊了拳,目光與那名為的大漢筆直視之,雖說此刻心中悔恨不迭,卻無法忘記腦海中那個長年教導自己的人所述所言。
“男兒當心存天地,高山壓頂而面不改色,血流而不泣,傷痛而不悲。需以天地氣運,百姓蒼生而鬥爭,莫屈膝,莫曲腰,莫流淚,以明志,吾志長存。”
【3】
拓跋陽陽瑟縮在6安然的身後,從小便生活在族中大人豐滿羽翼的庇護之下的女孩,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會遇上大疆草原之上遊盪的馬匪,也從未涉及過族帳之外世間黑暗,聽了那幾名大漢肆無忌憚的調笑,拓跋陽陽更加的膽怯,使着勁的想要將自己藏在少年的身後,卻不知這樣怯弱嬌柔的動作更加引起了那些多日不嘗葷腥的大漢心中慾火。
拓跋陽陽這一躲藏,便把心中的害怕慌張全表露在了行動之上,6安然護在她的身前,也能感受到背後那絲微微的顫抖,雖說他的腦海之中如今也儘是一片漿糊,混亂不清,卻還是下意思的向後握緊了拓跋陽陽抵在他背脊之上的一隻凝脂柔荑。
只這輕輕一握,便抵去了萬鈞雷霆,消摸去了恐慌害怕,似乎拓跋陽陽身前這個與她本是同齡的少年便有那般本事,能遮風避雨,即使少年也在六名高蠻大漢面前戰抖不已,卻奇異的將拓跋陽陽心中的不安撫平。
感受到了拓跋陽陽漸漸平緩的心境,6安然略微松去了一口氣,他們兩人年齡想加才足雙十之數,卻要獨自面對這些長年累月生存在大疆這片草原之中的馬賊流寇,縱然是在夏伯伯教育之下學有小成的6安然也是心驚膽顫,不敢多做一絲分毫的舉動,而此時若是拓跋陽陽心中再不安定鎮靜下來,待會兒便是兩人一個也逃不出去了。
6安然心中打定注意,轉頭瞧瞧一旁憤憤噴呲的兩匹駿馬,緩緩挪動嘴皮低聲向著身後平靜下來的拓跋陽陽叮囑道“待會兒我給你信號,你便騎上浮雪,向著營帳的方向跑,不要回頭。”不等拓跋陽陽有所反駁,6安然便鬆開了握緊那隻柔夷的手,硬着麻的頭皮向前踏了一步。
他不敢給拓跋陽陽更多反駁的時間,免得那些馬賊瞧出其中蹊蹺。他踏出這一小步,便是想要等待一個讓拓跋陽陽翻身上馬逃跑的機會。
6安然一念及此,眼神更加堅定,他從這些大漢言語眼神之中,知曉這些馬賊真正看上的是那匹與浮雪一道回來的黑馬,若是黑馬依舊留在這兒,那麼騎着浮雪離去的拓跋陽陽便能再少一份危險。
他雖年幼,而稚嫩的臉龐卻浮現出莫名的光輝,手腳之間雖依舊因不安而略微顫抖,光潔的額頭已經汗跡斑斑,可當那雙眼眸直視着當前下馬的那名領頭人時,居然隱隱惹人心悸。
此時的6安然雖依舊看着不過十餘歲年紀,卻似乎多了一絲說不盡道不明的意味,便像是這小小年紀的少年肩上扛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而少年的選擇不是將山卸掉,而是拚死將山抗起,以護着山下自己所要保護的東西。雖說這等年紀這等行為確實有些不自量力,可不可謂不勇敢果斷,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決斷,此番事若揭過,此子未來不可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