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星雲道長
看着眼前這個化作石像的男孩，女子沉吟片刻，搖了搖手腕上的鈴鐺。而後，她便走到不遠處的一張石桌前坐了下來，對着鏡子開始了梳妝打扮。
沒過多久，一個體型敦實的胖小伙從通道口走出，來到女子身後，低頭恭敬地說道：“杜姑娘，您喊我？”
“小胖子，你腦袋被門擠了？怎麼這麼大一個包？”杜姑娘沒有回頭，在描眉的同時隨口問道。
胖小伙聽聞此言，頓時哭訴道：“我被一個陰險小人砸了一棍，差點就見不到您老人家了。您可要替我報仇啊！”
“什麼陰險小人？”
“是中山先生抓回來的一個小孩。”胖小伙回答道。
杜姑娘挑了挑眉，說道：“你一個身強體壯的大小伙，還打不過一個小孩？”
“說是小孩，但那人——”胖小伙神色有些尷尬，吞吞吐吐地說道：“高高壯壯，青面獠牙，凶相畢露，長得跟惡鬼一樣……雖然還是打不過我，但一時大意之下，還是被他偷襲成功了。”
杜姑娘不置可否，一邊抹胭脂，一邊說道：“你說的惡鬼是不是後面那個？”
胖小伙轉身，看着那面容清秀的少年石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腦袋上的傷口似乎也更疼了。“就是他，”胖小伙一拳打向石雕，在石雕搖晃的同時，他的拳頭卻也疼痛不已，“這人實在是太陰險了，噝——”
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氣的，胖小伙的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杜姑娘從鏡中看到這一幕，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從容，淡淡地問道：“那我帶回來的那個小女孩呢？也跑了嗎？”
胖小伙臉色有些蒼白，低着頭小聲說道：“也跑了。”
“跑了啊，”杜姑娘將手上的胭脂放下，開始塗抹唇彩，“那今晚你去伺候福長老嗎？”
胖小伙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唯唯諾諾地說：“為了長老，我做牛做馬都行，可這不是投錯了胎，血液達不到長老的要求嗎？”
杜姑娘塗上唇彩之後站起身來，轉首向胖小伙望去：“我倒是知道一種功法，自宮之後能夠逆轉陰陽，不知道你要不要學呢？”
胖小伙瞄了一眼杜姑娘后趕緊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低聲說道：“我天賦太差，這麼高深的功法肯定學不會，還是別辱沒姑娘您的功法了吧。”
“那你不得給長老一個交代？”
“那兩個小姑娘應該沒跑遠，我出去找找，肯定能找到。”胖小伙信誓旦旦地說。
杜姑娘擺了擺手，向前走去：“行了，這種事情也指望不上你，你現在背着這少年，隨我去見一趟星雲道長。”
“好嘞，多謝杜姑娘的寬恕之恩！”胖小伙彎腰躬身，將石像背負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紅裙女子向前走去。
※※
杜姑娘輕車熟路地行走在甬道之間。在其身後，胖小伙背着拓跋若水化作的石像，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個高大的石門附近。石門前方站着兩個挺拔的銀甲護衛，頂部刻着三個大字——星雲居。
“杜姑娘。”看到紅裙女子前來，銀甲護衛們低頭致意，沒有直視她的眼睛。
杜姑娘點點頭，停下腳步，問道：“星雲在裏面嗎？”
“公子正在會見使者，我進去稟報一聲，還請姑娘稍等片刻。”一個銀甲護衛出聲回答。
“行吧，快去快回。”杜姑娘慵懶地點了點頭，而後示意胖小伙將石像放倒，將其當作長椅坐了上去。
沒過多久，銀甲護衛去而復返，說道：“公子知道了，姑娘請進。”
杜姑娘也不多說，起身便往門內走去。侍立一側的胖小伙則重新背起石像，趕忙跟了上去。
進了石門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廳堂內部擺着一面石碑，其上刻着一列列井然有序的文字。杜姑娘繞過石碑，從側門走出大廳，穿過一條曲折的迴廊，來到一間喚作“飲泉軒”的茶室外。
望着竹簾內部若隱若現的人影，她輕咳了兩聲，而後便在飲泉軒外負手而立。
“我們也不是什麼專業的暗殺組織，這種大事，如果司馬將軍誠心想要合作的話，還是他親自來談為宜。先生請回吧！”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對話似乎已經接近尾聲。
片刻后，一個身着黑色長袍的男子掀開竹簾走出。不經意間，他與杜姑娘對視了一眼，頓時身形一個趔趄。男子似乎想到什麼，趕緊低頭，腳步匆匆地向外走去。可是還未走幾步，他便與那胖小伙撞了個滿懷，兩人同時摔倒在地，拓跋若水化作的石像滾落一旁。
“你誰啊？走路不長眼睛的嗎？”胖小伙怒氣沖沖地朝着男子罵道。
男子顯然也不是善茬，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面翻身而起，而後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作勢便要向胖小伙撲去。
見此陣仗，胖小伙頓時有些腿腳發軟，他半躺在地，色厲內荏地說道：“你想幹嘛！想要挑釁我們奇人異士聯合會嗎？”
緊接着，那溫和的聲音也從飲泉軒內傳出：“小胖，來者是客，莫要失禮。”
聽聞此言，男子這才作罷。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將匕首收起，而後朝着胖小伙怒瞪一眼，重新向外走去。不過當其餘光掃過那滾落一旁的石像時，他的腳步復又有所停滯，片刻之後才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此地。
“謝謝星雲道長。”小胖狼狽起身，在朝着飲泉軒內行了個禮后，重新將石像扶起，將其置於竹簾外。他自己則走到一旁席地坐下，口中嘟囔不斷，似乎是在咒罵剛才那個黑袍男子。
※※
沒有過多在意身後胖小伙與黑袍男子之間發生的小糾紛，杜姑娘邁步走進了飲泉軒。
軒內陳設簡約，牆壁上掛着兩幅水墨畫，房間中央擺着一張低矮的茶桌，一個身着青黑色道袍的男人跪坐在茶桌里側，正在煮水泡茶。顯然，這男人便是胖小伙口中的星雲道長。
“請坐。”星雲道長一邊給茶壺添水，一邊示意杜姑娘在對面坐下。
杜姑娘也不說話，徑直走到桌前側身坐下，隨手拿起桌上一個茶杯便把玩起來。
“幾日不見，阿芝你卻是清減不少。”星雲道長用茶則將少量茶葉放入瓷杯底部，溫言說道。
杜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從一旁的竹罐中拈起幾根茶葉絲，放入口中嚼了嚼，而後嘆了口氣，說道：“我有個朋友為情所困、日漸憔悴，我也替她愁啊！”
“如此看來，阿芝你與這位朋友的關係倒是非同一般。”星雲道長抬首望向杜姑娘。
杜姑娘望着星雲道長的眼睛，略微有些出神。過了片刻，她才略表歉意地笑了笑，說道：“確實是不一般。”隨後，她便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經心地望向其上的花紋。
星雲道長見她只是一語帶過，也不再多問。他笑着點點頭，而後拿起手邊的一把小扇子，專心對付起那茶爐中的炭火來。
在炭火的灼燒下，茶壺的壺嘴處開始冒出一縷縷白色煙霧，這些白霧輕飄飄地升騰而上，很快便又消散。
隨着兩人的沉默，茶壺中沸水的翻滾聲清晰可聞。與此同時，胖小伙的嘟囔聲也隱約從門外傳來：“什麼一般不一般的，這不擺明了就是你自己嘛。”
此話一出，飲泉軒內愈發的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