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來了,初見父親
醫院裏,等到醫生給葉輕語檢查完后,手裏拿着X光片,推了推他的金色鑲邊眼鏡,看着葉玉清道。
“她的腳裸形成了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你看是讓她住院還是你帶回去?”
葉玉清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懷中的孩子,那個年代工錢並不高,一個月也就兩三百的樣子,更別說他們這些靠天吃飯的農民。
“那個…老師,你等等啊,我…我去看看去。”
他有些窘迫的看着那名醫生,抱着葉輕語貓着身子走出坐診室,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他將走時陳慧玲給的布包打開,裏面是零零碎碎的紙幣。
他將紙幣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張一張捋直了數,數下來也就兩百多將近三百塊的樣子。
這幾年葉輕語的爸爸葉方東也沒怎麼往家裏寄錢了,大概半年才會拿一次錢給家裏。
他和老伴兒這幾個月攢下來的也就這點錢,根本不夠孫女住院用。
就在為難懊惱時,葉輕語悠悠轉醒,醒過來的葉輕語只覺得右腳噬心般的疼。
“爺爺,我疼…”
葉玉清看着醒來的小姑娘,心裏一陣高興,可是聽她喊疼,又是一陣的心疼。
想着剛才數的錢,他咬了咬牙,抱起葉輕語就下樓去找梁宏業。
此時梁宏業正坐在摩托車上跟他身邊同樣騎摩托車的人聊着天,看見葉玉清抱着娃兒過來,忙迎上去,問道。
“葉二叔,這怎麼帶出來了?看完了嗎?”
看着一臉茫然的梁宏業,他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也虧的梁宏業是個心細的,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想着肯定遇難處了,想也不想的從褲兜里掏出一百塊錢,他家每每到日子就去街上賣菜,手邊還算寬裕,借一百塊給葉玉清也不算什麼難事。
葉玉清看着手上的一百塊錢,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一百塊錢,說起來不多,可是對於那時候的家庭,一百塊可以說是很多了,人家能出手借一百,這份情他記下了。
他懷裏的葉輕語緊緊的揣着手,看着梁宏業道。
“梁叔叔,謝謝。”
梁宏業笑了笑,伸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
“沒關係,你這娃兒這麼懂事,叔叔這錢借的順心。”說完,又看向葉玉清道。
“要不這樣吧,葉二叔你把娃兒給我,我跟你一起去。”
葉玉清點點頭,將葉輕語交給梁宏業轉身就走,梁宏業就跟在身後。
二樓。
“老師,你看我這有三百八十四塊,夠不夠?”
醫生看着葉玉清手裏零散的紙幣,皺了皺眉頭,道。
“也行,不過你明天得把剩下的一百多塊錢補交了。”
葉玉清連聲應着,就見醫生給開了住院證。
等葉玉清和葉輕語安頓好了,梁宏業就走了,走之前還說過明天會幫忙把錢拿過來。
夜晚,梁冬至跟父母回到老家,就聽自家爺爺說葉家的小姑娘住了院,心裏不免有些擔心,第二天就嚷着要去看她,他的父母被他鬧得不行,只能帶着他去了城裏的醫院,還順手幫他買了一束鮮花,去看病人總不能空着手。
沒一會,他們就站在葉輕語住的病房外,門是開着的,裏面有三個床鋪,只有葉輕語一個病人。
葉玉清看見了站在門外的三個人,笑着站起身迎了過去。
“梁二,你們怎麼來了?”
梁宏遠一臉溫和的笑容,稜角分明的臉龐,劍眉下是一雙勾人心魂的桃花眼配上那一副金色眼眶的眼鏡。一身深藍色西裝,黑色領結打的整整齊齊,一看就是一個在商場遊走的商人。
梁宏遠推了推身前的小子,並示意身旁的女人將花束給拿進去。
“葉二叔,我們也是昨天晚上聽我爸說小語腳被獸夾夾了,今天就過來看看。”
葉玉清側身讓梁冬至和他媽媽秦嵐嵐進去,聽到梁宏遠的回答,心中一暖,說真的,他對自己兒子有些心寒,因為他兒子也在城裏,可他卻沒有來看自己的孩子,更沒有給家裏打過電話。
雖然他知道,兒子可能還不知道小孫女出事了,可也擋不住他的怨懟。
梁宏遠路過葉玉清身邊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病床上,葉輕語沒有想法梁冬至會來,而且還是帶着他的爸媽,上一世她也是在相親的時候才看見過他的爸媽,這一世看着兩人,有些被驚艷到。
以前初見他們,只覺得是一對時尚,愛保養的夫妻,現在看來,人家壓根就是天生麗質,難怪回生出梁冬至那麼妖孽的臉蛋。
梁冬至將花束放在床柜上后就坐在床邊,望着她被吊起的右腳。
此時秦嵐嵐正跟葉輕語聊着天。
秦嵐嵐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的臉,又轉去看她的腳,疑惑道。
“小宇啊,你怎麼會被獸夾夾了腳呢?”
葉輕語臉蛋一紅,有些窘迫的看了看秦嵐嵐,羞澀道。
“我想找些野菜來着…”
秦嵐嵐聽了,心中感慨,然而一旁的梁冬至卻使勁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你說你咋這麼笨?找個野菜也能把自己弄進醫院咯。”
葉輕語也很無奈。
一家三人在醫院待到中午,準備走時,一個人出現在了病房裏……
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原本病房裏的祥和氣氛。
葉方東一身破爛的工裝出現在病房裏,頭上還帶着一個黃色的安全帽,褐色外套有幾處破爛,衣兜里一雙滿是灰塵的線手套露出了一角,黑色長褲的褲腳也裂開了一些。
他的左手拿着熱騰騰的包子,右手拿着一口袋蘋果。
葉輕語本來正在跟梁冬至說拜拜,結果看着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現,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上一世她的父親本來對她挺好,就是後來繼母跟她的女兒來到這個家,父親的愛就被奪走了。
現在,他的父親還是那個愛她的父親,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也還沒有出現。
“爸爸…”哽咽的聲音從她的嘴裏發出,聽的一旁的梁冬至也跟着心酸了一下。
葉方東紅着眼眶走了過去,也沒有跟葉玉清打招呼,眼裏好像就只有自己那個可愛的女兒。
一旁的梁宏遠拉着妻兒默默的退出房間,將空間留給裏面的兩父女。
葉方東將蘋果放在床櫃裏,打開裝着包子的袋子坐在床邊,嘴邊扯着難看的笑容,對她道。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小籠包,爸爸剛才特意去買的。”
葉輕語雙手接過小籠包,拿起一個就放進了嘴裏,然後睜着大大的淚眼望着葉方東。
女兒可愛的模樣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
葉玉清本來不想打擾兩父女來着,可他想着早上樑宏業送來的錢,以及昨天人家借的一百塊,不得不問葉方東要點錢來還,那合起來可是整整的三百塊錢啊!他和老伴兒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還?
葉玉清將手背在背後,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指責道。
“往年你半年往家裏拿一次錢我們也就不說了,現在孩子都六歲了,你怎麼還不上心呢?昨天下午跟今天早上,人家梁宏業就給借了三百塊錢了。”
葉方東沒有吱聲,因為他也有他的難處,他也想多賺點錢,攢個整數在往家裏拿,他也沒想過孩子會住院。
葉輕語見她爸有些苦惱,又見自家爺爺是真的有些生氣,忙打圓場道。
“爸爸,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葉方東抬起頭,面露愧疚道。
“我昨天晚上給家裏打電話,聽你阿婆說的…”
葉輕語咧嘴笑了,她看着父親身後的爺爺,見他也跟着笑了,心裏甚是歡喜。
突然,葉玉清猛烈的咳嗽起來,直到他捂着嘴巴的手攤開,裏面赫然是暗紅色的瘀血。
葉方東急忙站起身,扶着葉玉清坐在病床邊上的椅子上,用手替他順了順心口,這個時候葉輕語才回過神,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七月中旬了,這是她重生過來的第三個月,爺爺的胃癌還沒有嚴重到前世的樣子。
不過看爺爺現在這個樣子,肯定胃病犯了,這麼想着,她心裏就有了賺錢的思路了。
這個時候是下海的時代,有工作單位的都可以選擇下海創業。像農民工,不會說的人就會選擇南下或者北上打工。
而梁冬至的父親就是三年前下得海,做的也是當時頗為賺錢的室內裝修。
想到室內裝修,她或許可以去找一找未來公公,前世跟着公公可是學了很多有關裝修的問題,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下個月八號,世界權威的設計大師會來到他們這裏,記得上輩子,她也是聽梁宏遠說的,說當時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拿着自己的畫巧遇了哪位大師,後來那女孩被他收做了徒弟,從此女孩的身價百倍,這一世,她就要做那個大師的徒弟!
“小語,你在這裏乖乖的,爸爸先把爺爺帶去檢查一下。”
葉方東扶着葉玉清,看向葉輕語囑咐一句就走了。
葉輕語看着逐漸消失的身影喃喃道。
“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賺到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