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貓戲老鼠

第七十五章 貓戲老鼠

窮鼠嚙狸,獸困則噬。已經被圍死了的三十多名日軍嘗試了幾次突圍,但不論從那個方向,都被我們的機槍頂了回去。三十多個人,已經掀不起多大風浪。

但是儘管如此,日本兵情急之下的反擊和突圍,還是讓我們營里損失了幾名戰士。

在機槍掩護下,十幾個日本兵突然對着我們剛剛佔領卻還立足未穩的防線沖了下來。我們沒有料到,一直被我們打的且戰且退,並且已經被逼死在角落的日本兵,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進行反擊,而且能夠準確判斷我們的立足未穩。

面對這樣的反衝鋒式突圍,我們的阻擊進行得很倉促。衝上來的日本兵和我們前沿的十幾個兵糾纏在一起,展開了白刃戰。

小吳就混雜在這些人里,他們十幾個兵原本沖在最前面。一個個幾乎都是新兵,本以為勝利在即,根本沒有料到敵人殺出的回馬槍。我看見小吳和日本兵交了手,一是擔心他受傷,就挺着步槍沖了上去。

這些日本兵個頭不大,但拼刺刀的技術當真厲害。僅僅一個照面,我們連的那十幾個新兵就遭受了傷亡。

小個子一隻腳在前一隻腳在後,斜着身子挺着刺刀衝上來,並且刻意壓低了身體的重心。刺刀刺出來和格擋的時候,全都用的是腰上的力,非常靈活,而且勁兒很大。

小吳搶在日本兵前面刺出去的刺刀被很輕易的撥開,緊接着明晃晃的刺刀已經指向小吳的胸口,並毫不猶豫刺了下去。

刺刀距離小吳胸口只有十幾公分,也就是那一瞬間,我開槍了。

二十多米的距離幾乎不用瞄準,舉起槍口子彈就已經飛出膛去。

我這槍打的很准,直接將日本兵的脖子打穿。

子彈從這邊進去,從那邊出來,翻轉的彈頭帶走了那日本兵的半拉脖子肉。原本完整的脖子,直接被子彈打得稀爛。黑紅色的鮮血像是噴泉似的噴湧出來,噴了好幾米遠。

小日本死前還保留着殺人時候猙獰的表情,而小吳被嚇得不輕。我身邊,連長他們也反應過來,沖了上去。

剩下的日本兵一看我們的人上來了,就趕緊撤了回去。但是他們即便是撤回,也很有序。十幾個人也是分成小組,交替掩護,利用隱蔽物遮擋我們的視線。

其他小組撤退的時候,就會有兩個小組向我們射擊。這兩個小組撤退的時候,已經撤到後面的其他小組又會掩護。

我們的人用步槍和他們對射,打死了其中兩個,剩下的日本兵退回到他們的陣地。

被圍着的日本兵,他們陣地上還有輕重機槍。我們不敢再沖的太前,只好先罷手返回來救治傷員。

短短的兩分鐘不到,我們連又損失了兩位戰友,還傷着一個。其中一個戰友我記得姓劉,山東人,和我一樣才十七歲。他是個長相挺羞澀的一個小伙,平時見着誰都嘿嘿一笑,平常為人很好。

追着日本兵打的時候,他沖在最前面。日本兵反身衝過來的時候,他沒反應過來。結果被日本兵一刺刀刺穿了胸口,嘴裏不停吐着血塊,人已經沒救了,但身體現在還在抽搐。

小吳看着倒是挺鎮定,跟着我們一起上去追日本兵。但撤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端着槍的雙手還在顫抖,嘴唇也抖個不停。我想他應該是真嚇着了,天氣很冷,本身就會凍得人會不由自主的流口水和流眼淚。但此時此刻,小吳口水流的滿臉都是,已經凍成了冰碴,應該是連凍帶嚇得。

我倒是沒笑話他,因為他的表現比我剛上戰場的那次強多了。那次,我可是嚇得坐地上再起不來。

不過我不笑話他,不代表沒人笑話我們。果不其然,臭不要臉的看見小吳的樣子,捂着肚子笑得不停。

臭不要臉的一邊笑一邊說:“哈哈哈……小吳呀,你……哈哈……你這是洗了個臉啊?”

小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結着的冰碴,趕進用毛巾抹着臉,只不過本來就已經被硝煙熏黑的臉和毛巾,揉了幾下之後變成了花貓一般。

臭不要臉的笑得直不起腰:“行了行了,別抹泥了,你這比小葛當時好多了,小葛可是嚇得癱地上半天站不起來。仗都打完了,他還在地上坐着呢,屁股凍硬了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他要說我,我沒看他,也沒看小吳。

天徹底黑了下來,40軍的友軍從其他幾個方向對逃往新安洲的美軍繼續追擊。有一支連隊從我們身後而來,說是聽到我們這邊的槍聲趕來支援的。

不過營長沒有讓他們支援我們進攻,只是讓他們繼續追擊美軍。我們再咋說,拉出來也是一個營,要是連六七十個日本兵都解決不了,還要友軍的部隊來幫忙,那傳出去要被兩個軍笑掉大牙的。

仗打到這個程度,志願軍大獲全勝。放棄重裝備的美軍不會再有向我們發動大規模攻擊的能力,已經被打的丟盔卸甲的聯合國軍,早已經全無士氣。

剩下的,就是抓俘虜和繼續追着美軍屁股後面打。

班長說:“把這幫狼子野心的趕回三八線以南!”

連長說:“我們是想要和平的,但如果美國鬼子不願意和平,那我們就打過三八線!打到和平為止!”

勝利,最能鼓舞一支軍隊的士氣!一支正在勝利的軍隊,無所畏懼!

不過,我沒心思管整個朝鮮的戰況,我現在心裏是一陣后怕的。此時,趁着幽暗的月光和雪地的明亮,我看着我手裏拿着的鋼盔。原本圓滑的美製鋼盔,現在在右邊有一個明顯的凹痕,軍綠色的漆都被打掉了。

剛才,我感覺到腦袋被撞擊了一下。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時候是一枚子彈打中了我的鋼盔。可能由於打的偏了一點,子彈跳開了,但是子彈在鋼盔上打出來一個明顯的坑。

如果再偏哪怕兩公分,我的小命說不定又要交代在這兒。

我戴着手套撫摸着那個凹進去的彈坑,心裏感到一陣后怕,又感到一陣喜悅。

嘿,老子這是大難不死啊。按照班長他們的說法:“馬克思他老人家還不想見我。”

天黑了,沒人注意到我的行為,我也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戰場上,有人死就有人活。能活下來的兵,哪個沒經歷過生死,哪個不是一段傳奇?

既然已經把這伙小鬼子圍死了,而且後續部隊已經接替我們繼續追擊美軍,我們也就不慌不忙了。本來,追擊美軍的任務就不是我們軍的,只是因為我們是穿插在最前沿的部隊,所以在美軍撤退的時候,追着他們打而已。

現在,專門負責追擊美軍的部隊已經頂上去了,我們就可以慢慢把這伙小鬼子消滅乾淨。

小日本槍法很准,而且現在他們被壓縮在一小片地方固守。在入夜時分,四連和五連嘗試了幾次進攻,但是都很快被壓制,又被打了回來。

營長料想這伙敵人是在撤退中被留下來打阻擊的,武器彈藥應該不會太多。所以改變了打法,一方面我們加強防守,一方面派出小股部隊不停試探性的逼近進攻,消耗敵人的彈藥。

他們開槍我們就撤下來,一旦停火,我們就換一撥人再上去進攻。每次進攻只有一個班,分成三個小組,目的就是吸引敵人開火。

這樣,我們可以避免再有不必要的傷亡。營長指示我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求殲敵,只求安全。

這種打法本來是我們用來對付美軍的,美軍步兵特別依賴機槍,所以我們會很注意在佯動的時候吸引他們的機槍開火。一方面可以讓美軍提前暴露機槍火力的配屬,另一方面也可以消耗他們的彈藥。

美軍只要是固守一個山頭而且嚴加戒備的情況下,我們的部隊想要拿下這個山頭其實是很困難的的。因為高地防守作戰本來就十分利於火力的發揮,對進攻方特別不利。所以針對美軍火力強的特點,我們就選擇夜裏光線不好的時候,小股兵力發動佯攻。這個時候,夜裏的美軍看不清到底什麼情況,就會胡亂開火,彈藥消耗很快。

現在,我們用這種方法消耗日本人的彈藥,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被我們圍起來的日本人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雖然他們已經極盡節省使用子彈,但是每次我方小股部隊的進攻,依然能夠吸引他們的機槍和步槍連續開火。

他們其實也沒辦法,陣地已經被壓縮的沒有什麼縱深了。他們也不敢把我們放近了再打,因為一旦我們逼近到三十米左右的距離,那麼送給他們的就會是鋪天蓋地的手榴彈。近戰可是我們的強項!

天剛黑不到三個小時,我們營就以班為單位,從三個方向發動了十七次小規模的佯攻。

其中有一次,日本兵可能是發現了我們只用小部隊騷擾的企圖,面對我們的進攻只有零星的步槍還擊。

營長就果斷抓住時機,讓五連的兩個排發動了進攻。進攻部隊悄無聲息逼近到五十米才被發現,打了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慌亂之下,日本兵扔了一通手雷,在他們陣地前爆炸阻攔我們的進攻。

營長讓營里的司號員吹響了衝鋒號,但是卻讓進攻部隊撤了下來休息。我們的部隊已經趁亂撤了下來,而陣地上的輕重機槍一直打個不停,從連發的槍聲就能判斷他們的倉促和慌亂。半晌之後,日本人才發現他們想像中的衝鋒根本沒有到來。

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就像是貓逮着老鼠一樣。並不着急把老鼠咬死,而是不停地戲弄老鼠,直到這隻老鼠筋疲力盡。

本身我們連續作戰了好幾天,又突然遭遇這一下午的攻堅戰,我們營里的所有人是比較疲累的。

但是天黑之後騷擾性的進攻,不但有效的讓敵人累到要死,而且讓我們得到了一定的休息。畢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長時間精神集中的防備可能出現的進攻,實在太累,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讓人極度緊張。

輪到我們班佯攻的時候,班長一開始甚至都沒有讓所有人都上去,而是帶着我悄悄摸到臨近的一處彈坑裏。故意一邊吹哨一邊在地上用樹枝划拉,發出沙沙聲。但就是這樣,還是引得已經驚弓之鳥的敵人不斷開火。

陣地上的日本兵並不是被動挨打的,他們也嘗試向著各個方向突圍。但是剛才我們立足未穩都沒能讓這幫狗日的衝出去,現在已經圍城了鐵桶,怎麼可能讓日本兵突圍?日本兵的幾次突圍都被機槍揍了回去。

幾次突圍嘗試,更是加速了他們彈藥的消耗。大約半夜十一點左右,日本兵的射擊頻率變得越來越稀疏。而我們每次班組進攻要距離很近的時候,日本兵才會開火。

就是這個時機,營長下令全體進攻!

這一次的進攻,悄無聲息,沒有衝鋒號,也沒有尖銳的哨聲。

有的,只是上百雙腳在雪地中行進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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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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