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成長(七)

第53章 成長(七)

明棠說,“看不透便不看透罷。想我林家兄弟姐妹雖多,留在我眼前的,如今就這一個。你幫着我留心些,她雖心思縝密,難免失於年輕。這個蔡少爺,看着不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人。”豆子說,“小姐,當年你不也看走眼么?你看咱們這位姑爺,你可不也着了他的道?”明棠翻翻白眼,氣惱豆子的心直口快,想想這些話卻字字誅心。一時無語。

仰起頭,側耳聽了一會兒,問,“裏面彷彿不鬧了?你去看看,寇雨燕如何了?她不敬我是大姐,我可得有些大姐的風度不是?去,去看看過來回我。”豆子眼珠一轉,帶着七分不情願,五分看熱鬧的心,往裏面去了。

卻說寇雨燕還在低低抽泣。一個婆子抱了小的在一旁勸着,三歲的大兒子偎在她懷裏,不時用稚嫩小手給她抹淚。寇雨燕終是不太明白,問婆子,“你說他今天抽的什麼風?往常也有罵幾句,他都是嘻嘻哈哈笑過,從不似今日這般喪心病狂。莫不是他外頭又有了人?”婆子四下看看,悄聲說,“剛廚房說,姑爺讓殺只雞,燉了參茸,說是給那邊那位小姐補身子。”寇雨燕一時沒明白過來,問,“哪位小姐?”婆子一跺腳,道,“還有哪位?可不就是上學那位!”寇雨燕叫道,“好呀!這是要勾搭自己姐夫了呀!”婆子趕緊攔着她的話,“這無憑無據的,你鬧哪樣?自己心頭有點數就是。”

豆子冷不防從門外走進來,挑着雙眉叉着腰,厲聲說,“喲!自己做了勾搭別人老公的事,看誰都不正經是吧?我們七小姐可是規規矩矩的讀書人,哪像某人,學堂上着學,一邊又跟男人生了野種。不要臉!”寇雨燕跳起來就是一巴掌,打得豆子一個蹶咧摔在茶几上,頭磕在茶壺蓋上,立馬就凹了一個指頭大的小洞,豆子拿手一捂,血順着手指縫留下來,一時間,袖子上,衣裳的前襟上,都是血,糊塗狼藉的一片。

扇墜兒原本是躲在門外偷看,這下顧不得寇雨燕在,趕緊跑進來,掏出手絹幫豆子去按傷處。虎兒不敢進去,轉身跑去給明棠報信。

那裏楊端午卻比明棠早一步聽到鬧鬧嚷嚷,從書房出來。看到豆子滿臉滿身的血,不知到底怎麼樣了,也慌了。大喊着小廝的名字,叫道,“快去找個郎中來!”

明棠聽到叫郎中,差點站不穩,虎兒扶了她,道,“我是看到二太太打了一巴掌過去,豆子姐撞在茶几上,撞出血來的,想來不太要緊。”明棠穩穩神,快步趕過去。

見豆子已經在坐到一把木椅上,扇墜兒一手扶住她,一手用手絹按在傷口上。楊端午在房內團團轉,問,“可有辦法先止住血?”豆子此刻面如死灰,氣若遊絲。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血流太多引起的。婆子在一旁說,“我先去廚房抓一把草木灰來跟她按住。”把孩子往寇雨燕懷裏一塞,就要往外跑。

明棠喝道,“抓什麼草木灰!你等她以後好了,臉上也就留下黑色疤痕了,那還不如殺了她!”轉頭對虎兒說,“你去,碧生房裏有雲南白藥,順便拿些繃帶過來。”

明棠走近豆子,拉起她的手,心疼責罵,“你呀你,讓你過來看看,怎麼就惹了二太太了。”一轉身,瞪着寇雨燕,說,“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你要打要罵都當得,斷不能打的人頭破血流!要是豆子今天出了事,你也休想活得舒心。”寇雨燕哼了一聲,說,“她這是自己撞上去的!訛人訛到家裏來了,我還想去報官呢!”楊端午瞪了寇雨燕一眼,心裏煩躁,第一次發現這女人毫無進退,愚蠢至極。

虎兒拿了雲南白藥,明棠讓豆子把頭仰起來,自己親手將她臉扶住,給豆子上了葯,又親手包紮好。這才吩咐扇墜兒去打來熱水,給豆子擦臉。寇雨燕卻不幹了,罵罵咧咧,道,“這一本戲要演到什麼時候?還要在我這裏賴多久?難不成要我服侍你傷口癒合才肯挪窩?”明棠回頭看看她,沒說話,卻吩咐虎兒跟扇墜兒,“把豆子扶回去養着,一會兒郎中來了,再給她仔細看看。”

楊端午跟着明棠走出來,說,“寇氏不懂事,你莫放心上。”明棠深深地看他一眼,說,“自是不會。”走幾步,又說了句,“她始終是自家人。”楊端午一愣。

楊端午卻記着雲南白藥的事,問,“七妹那裏怎會有這貴重藥物?”明棠道,“這個要問她。你知道的,碧生的事,多問無用,她肯說,自然就說了,不肯說,問再多也無益。只是我前不久,看到她拿回來,收藏在房間裏。這葯我記得小時候看爹用過。當年二哥頑皮,摔傷了,爹拿這葯給他止血。”楊端午道,“七妹越發的古怪了。我跟那雲南的薛老闆這麼多生意往來,也討不來這葯,她倒隨隨便便拿回來。得空你留意些,七妹都跟什麼人在交往。”

晚上碧生回來,聽說了豆子的事,又聽說用了雲南白藥,卻完全沒有說話。只是去看了看豆子,便回了房間去。

連楊端午都覺得奇怪,原以為這位姑奶奶回來,必定找寇雨燕鬧得人仰馬翻,卻是這個結果。

扇墜兒守着碧生做完功課,去給碧生收拾桌子。

見碧生一言不發。扇墜兒倒忍不住,說,“小姐,今天豆子姐,可是為了你去出頭才挨了二太太的打,你這樣冷漠,豆子姐該多傷心。”碧生橫了扇墜兒一眼,問,“為我出頭,可出得頭來了?”扇墜兒答不上來。碧生冷冷地道,“自顧尚且不暇,談什麼為了我。豆子這秉性鋼得沒邊了,挨這一回打也好,吃一回教訓。再說,寇雨燕要罵便罵了,我又沒聽到,豆子若是裝聾作啞過了,皆大歡喜。何必搞的人仰馬翻,她吃一回痛,我費一瓶葯。她寇雨燕倒是啥也沒少。這來來去去的,吃虧的都是我們。”

扇墜兒第一次聽碧生這樣講話。不由目瞪口呆,看着碧生,只覺得這張依然熟悉的臉,叫人覺得陌生,看不透。

碧生掃了扇墜兒一眼,說,“你記住豆子今日的教訓,往後這些事,不該往前沖,不要去。”扇墜兒木然點點頭,手裏硯台突然間掉在地上。

碧生看了一眼,也不責怪,打個哈欠,說,“你收拾完先出去,我也要睡了。今晚你去豆子那邊睡去,明早早些過來打水。”扇墜兒應了一聲,拾起硯台,打掃下一會兒,悄悄退了出去。

出來見虎兒還守在門外,低聲說,“你睡去唄。咱們這位小姐也睡了。”虎兒說,“好。”回頭往耳房去。扇墜兒忍不住,追上他嘀咕,“你說說,我們小姐是那樣人么?不心疼豆子姐傷了,倒心疼她那一瓶葯。”虎兒這兩年發育了,儼然已是條漢子,他看了一眼扇墜兒,道,“小姐待人,熱在心裏。你不是不知道。反正我總歸是信她,護她。”說得扇墜兒默然。想想碧生確也從未拿表面文章待過誰,卻又從未薄待過自己和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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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閣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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