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約定
“阿弦,你對我很重要!所以,以後別再一個人扛着任何事了!好嗎?”
錦余把紀弦攙扶起來,揉了揉她有着栗色長發的小腦袋。
紀弦忍不住鼻子酸了,她的阿余,從來都是這麼的溫柔。
六年前來到錦家,一直把小她兩歲的錦余當成弟弟,這個聰明的男孩,早就不復初見時般懵懂。
“走了,阿余,該回去了。”紀弦拉着比她高兩個頭的錦余,往來時方向歸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母親也該收到消息了,他們之間的是非多錯,紀弦不好置喙,但作為深愛顧安十多年的她,有權知道那事的真相。
真相揭開,母親會作何抉擇,她已經不再關心。
從今以後,只願生活順遂,能過上平凡普通的生活。
只是…
路燈照在男孩身後,長長的影子映在路面,伴隨着走動和她的影子一前一後追逐,像遊樂園裏的旋轉木馬一般。
紀弦看得鼻酸,錦餘步邁的大,紀弦幾步沒跟上就撞在他背上,錦余着急想轉身查看,紀弦強忍着淚,兩手抓着錦余的手臂,強迫他不許轉過身。
“阿余,今日過後,我再也不能留在你身邊了。”
錦余愣了愣,眼神有些慌亂,他從沒想像過紀弦的離開,可如今顧安一死,父親難保不對紀弦下手,她留在錦家只會陷入危險。
“阿弦,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嗎?”少年的聲音帶着懇求,
紀弦突然有些不願意放手,
“阿余,十年算長嗎?”
紀弦試探的聲音傳來,錦余展開笑顏,心裏總算感到一絲安慰。
十年,足夠這場雙向的奔赴了,屆時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她也能毫不顧忌站在她身邊了不是嗎?
“十年啊,挺長的…不過阿弦”轉過身看着紀弦逐漸低落的表情,
“我願意等你,你可不要遲到了”你要是遲到了,我再等你十年,二十年,直到你來赴約。
錦余苦澀的咽下心裏這句話,他願意守望着她的歸來,卻不願這份沉重的情誼帶給她壓力。
紀弦聞言眸子發亮,“好!我發誓如有違約,斷手斷…唔唔唔…”沒發完的誓言被錦餘溫暖的手捂住,
“喂!你一個女孩子怎麼發這種誓?”
錦余的右手眷戀的摸了摸紀弦的腦袋,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往日的嬉笑怒罵歷歷在目,今日一別,再見難。
滿天繁星下少年和少女許下十年之約,這段青澀的戀曲被他們深藏於心底,不敢對人言,直到多年後,兩人相遇才再次譜寫。
此時錦安醫院三樓一個房間內,錦氏集團董事長錦昂正緊鎖着眉頭,站在窗邊,金邊眼睛下鷹一般的銳利的雙眼不悅的望着樓下。
蹲守在醫院各個出口的娛記個個嚴陣以待,擔心偶像安危的粉絲則寸步不留,圍堵的錦家帶來的人手輕易脫不開身,
“讓你去通知那女人來收屍,怎麼搞成這樣。”
錦昂如今三十八歲,除了發間隱約的幾根白色,絲毫看不出一絲油膩或老態,深邃的眼眸與錦余如出一轍,褐色格子馬甲下一件白色襯衣襯托出他健碩的身形。
還帶着幾分當年的意氣風發,雙手插在西裝褲兜里,聲音低沉,卻帶着壓迫感。余叔冷汗,忙道
“大少爺的姨母不知怎麼知道了,參與了一些”唉,那個多事的女人,害的自己要被連累了。老爺寵愛簡夫人,她也跟着雞犬升天,不知所謂了!
管家余叔低着頭,語氣帶着委屈,心裏狠狠地鄙夷咒罵著害自己的人。
“胡鬧也要有個度!蠢貨,想要靠這些花邊新聞扳倒人家還不如多提升自己的演技!”對於紀菱的實力,他還是很認可的…
“你怎麼由着她來?!看來年紀大了做事也浮躁了?要被這些記者拍到了什麼,集團和我的臉往哪擱!”
呵呵,余叔心中冷笑,要是這次他不讓那女人得逞,過後簡夫人那邊吹上兩句枕邊風,照樣夠他喝兩壺的。
余文有些不忿,想他當年可是李老身邊最得力的的人手之一,如今卻淪落到仰人鼻息生活!
余叔低着頭,雙手垂在身側捏的死死地,努力忍着怒氣,不敢出聲觸他的霉頭。
錦昂蒼勁的大手扶額,頭疼的揉了揉眉,“加派人手過來,事關集團聲譽,夫人要是不肯走…可以動手!”
余叔心中驚愕,手微抖着應下錦昂的吩咐,退出門去。
來到走廊盡頭最大的病房外,余叔心心有戚戚,遲遲不敢敲門,不知該以何種心態面對李華年…
當年二十齣頭的他被招攬到了李老的麾下,彼時李老的大女兒已經嫁給了錦昂,二女兒無心家業。
李老便把他派去錦昂身邊,卻被錦昂從助理換成管家,管理錦家瑣事,商業上的事務再無半分沾手,一腔熱血無處揮灑,反而做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叔,說不憤恨是假的。
他與錦昂本是同輩,錦家生活這麼多年,看着李華年從驕傲的李家大小姐到如今連自由行動都辦不到,心中一片悲涼,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凄涼感。
“篤篤~吱呀~”
門沒敲兩下從裏面打開了,李華年還是那幅清冷高雅的樣子,只是臉上少了幾分戾氣,一幅了無生氣的表情。
余叔看她秀白的手指推着輪椅因為用力而漲紅,忙接過輪椅的扶手,她的腿疾是天生的,也是她做為李家大小姐卻下嫁錦昂的原因。
李華年清冷的臉上掛上一絲失落的神色,
“阿文,帶我回小院,今晚的星星很美,陪我看看吧…”
李華年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孩子般的渴求,余文一愣,她上次叫他阿文還是他初來錦家時,因為是李老派來的人,她對他比旁人友善許多。
“好…夫人喜歡看星星嗎?”過幾天小院就要消失了,錦昂下了令,錦家所有顧安存在過的痕迹都將被抹去,包括那承載了李華年跟顧安美好回憶的紫藤小院…
“星星不如昨天的美,我只是,,累了,送我回去吧。”
李華年端坐在輪椅之上,途中顛簸也始終保持着挺拔的身形和高傲的頭顱。
錦家的人早已等候在樓下,黑壓壓的的一群人擠滿了醫院大堂,個個長的人高馬大,墨鏡戴在臉上,嚴肅冰冷讓人望而生畏。
李華年被護在中間離開,黑壓壓的保鏢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上了車,暗色的車窗升起,幾輛車跟在旁邊阻隔視線,直到離開,也沒讓蹲守了大半夜的娛記捕捉到一幀錦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芳容。
母子倆人在車上相對無言,錦余沉浸在分離的痛苦中,眼神空洞,抿着嘴一臉倔強與哀傷。李華年則神色哀凄,看着對面的錦余心中雜陳,索性閉上眼,疲憊的倚在座椅上,想到什麼事嘴角輕輕勾起…
紀弦失神的走回醫院,老遠就看到醫院外瘋狂的粉絲和一個個強打起精神的記者,看這陣勢,紀菱來了?
紀弦把連帽衣的帽子帶上,又往地上沾了些灰塗在眼睛邊,看起來就像個身材瘦弱的網癮少女。
媒體有她的照片,不過是在六歲前,去到錦家后還沒有被拍到過,不過她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簡直跟紀菱一個模子似的,保險起見還是喬裝一下。
混進人群中,慢慢的溜到門邊,沒被人出來,呼~紀弦長舒一口氣,一絲跟紀菱相似的栗色長發從帽子下鑽出來,坐在門外樓梯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記者推了推眼睛,看着紀弦感覺越看越眼熟。
“醫生!醫生!救命啊,”紀弦捂着肚子,痛苦的彎下身,手捏成拳“砰砰~”的敲着醫院的門。值班的醫生忙把她迎進來,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下。
眼見門外的人看不到自己了,紀弦掀開帽子,醫生一愣,但也猜到了她跟紀菱的關係。
紀菱憑孤女的身份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到如今,即便是不關注她的人都知道一些。眼前這個長的跟她八分相似的女孩應該就是她那個神秘的女兒了。
“不好意思啊,蔣醫生,事出從急。”看着醫生衣服上的名牌,紀弦歉意的說道,醫生擺手,“沒事,理解理解”
說著又給紀弦指了路,“你母親沒有大礙,就是氣急暈倒了,給她安排在二樓盡頭那間病房正在休息,你去的時候輕聲一點。”
外界只知道紀菱嫁給了錦家一個保鏢,卻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所以也沒人把顧安之死跟紀菱昏迷送醫聯繫到一起。
紀弦踱步上樓,心中茫然,她已經記不清上次見紀菱是什麼時候了,現在卻在這種情況下相見,她還將揭露這次意外事故的真相,不知道到時她又會怎樣對她?
推開房門,屋內一片馨香,床頭柜上放着一個白色的手包,高跟鞋在床邊放着,床上被子被掀開,紀菱人卻不在屋內。
紀弦想了想往樓上走去,她醒來第一件事,應該是要去見顧安的。
‘錦安醫院’是錦家旗下產業,環境優美,設施高檔。而所有的錦安醫院都會有一層樓只供錦家人使用。
三樓的前台處,兩個值班護士正睏乏不已,見她來忙打起精神。紀弦表明了身份,其中一個長相娟秀的護士小姐姐領着她往走廊前走,左轉經過兩間病房后在第三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