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一個影子還需要吃飯的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
南意眸子一亮，立馬道：“我們正好在說你呢。”
沈知也跟着站起身：“正好你過來了，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容吞微微頷首：“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
沈知蹙起眉頭：“你知道？”
方才他們說的那些話的時候，沈知分明沒有感覺到其他人存在的氣息，容吞似乎每一次過來，都如這次一樣悄無聲息的，沒有半點預知到。
難不成他還能預知到他們說的話？
斯諾爾低低喵叫了一聲。
容吞走了進來。
沈知觀察到，燈光從他的頭上落下來，地上也沒有一點陰影部分，之前幾次倒是給了她一點經驗，現在的容吞依然還是一個影子。
“對，我知道。”容吞走到他們的面前，目光卻直直地投向南意：“你們一定是想問我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問我冰山上的事情，對嗎？”
冰山在他的掌控之內，有任何的奇怪的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何況南意在冰山上用了七色光，還進了那個屋子。
“那個屋子裏的人——”
“不是我殺的，但我確實是看着他們死的，我也沒有動任何的手腳。”
他說的很輕巧，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今天的飯看起來很不錯。
沈知眉頭蹙得更深。
這倒是和他們的猜測中中了一部分。
“不過他們若不死，我就沒有辦法知道現在的事情。”隔了一會兒，容吞突然又說了一句，如平地一聲雷炸起。
南意立馬問：“這和現在有什麼關係？要用他們的命才能看到未來？”
容吞臉色淡淡，看不出是隱瞞還是坦白。
“用他們的命獻祭，還有一些特定的儀式，才能看到未來的情況，我就是這麼做的。”
沈知問：“什麼儀式？”
“這個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我也全都忘記了。”
沈知臉色沉重，完全不信。
南意又問：“你為什麼要看未來？當時你又怎麼會知道未來會出這些事情？”
容吞道：“那個時間點是在沈知已經被封印之後的了，而且那是藉著你才能看到的，南意，你果然忘記了。”
南意一愣。
他所有記憶都看了一遍，唯獨沒有那一份記憶，現在聽到容吞這麼說來，臉色依然迷茫：“藉著我？”
容吞筆直地站在幾人面前，目光直直落到南意的臉上。
斯諾爾則是低着眉目，很是新奇地看着容吞的腳下。
那是在沈知被封印之時，南意攜帶着沈知的第十個金魂靈進了容吞的體內，讓容吞儘快地離開那片山谷。
容吞問他要去哪裏，而南意卻道：“冰山。”
草屋是南意叫做的，為了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做那些事情。
容吞一開始不明白，到來了第一個人的時候，他方才明白。
南意道：“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耗，若你願意，則幫我再做一件事情。”
容吞沒有猶豫：“你想算最後一卦？只要你說的，我都願意幫忙。”
南意點點頭。
在第一次死之前，南意為沈知算了一卦，發現她命有一劫，還要承受靈魂分離之苦，有血光之災，南意當時就想着幫她，便讓自己的命和沈知的綁在一起。
但沒有想到的是，即使是這樣都沒能阻止她血光之災的來臨。
於是南意便搶走了她的最後一塊金魂靈，以錯來冰山的那些必死之人的靈魂，再次算了一卦，好讓容吞能夠在未來的時候救沈知一命。
這個做法非常的難，而且還伴隨着人命鮮血。
南意不只要付出他們的鮮血，還要拿自己的命陪葬。
容吞在一旁時，做了一個夢。
夢中，便是南意算出來的那些未來。
但等他醒過來時，南意已經消失了。
他的那一片魂魄也獻了出去。
醒過來的容吞按着夢裏的要求，將坤白帶回去，等着他們醒過來時，一個一個地下達命令。
一直到他再次遇見沈知，重新遇見已經失了一片魂魄的南意。
大抵是那片魂魄的作用，南意忘卻了許多的事情，也忘記了那一段記憶，對容吞的牽絆也沒有以前那麼深。
得知原來都是他的決定。
南意愣在原地。
“那，那全都是我？”
容吞點點頭：“玄夫子的畢生都在你的身上，只有你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沈知也轉過去，難以置信地看着南意。
“後來那個屋子我就放在那裏了，一直都沒有去動過，如果你們想知道我住在哪裏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們過去，不過那些都沒有什麼意義。”
南意腦袋裏亂成一鍋粥，好不容易整理清楚一些，他又問：“那結果呢？結果是什麼樣子的？”
容吞卻沒有說話。
鄭緒也忍不住問：“結果會怎麼樣？你全都看到了吧？”
“結果是好的嗎？”
沈知跟着回過頭，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在一起。
但，容吞搖搖頭：“我沒有看到結果，天道不讓我看，它只告訴我一句話，一切隨命。”
斯諾爾爪子動了兩下。
沈知又問：“隨命？命又是什麼樣的？”
容吞搖搖頭。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現在做的事情，也不過全都是遵從那個夢裏的指示，也不過是將那個夢重現了一遍，連絲毫都不敢做更改。
他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南意再次出現，但沒有想到的是，沈知在南意的影響之下，居然慢慢地有了情緒。
到了最後一個金魂靈，南意本該犧牲自己而讓沈知凈化，但因為有了感情的原因，容吞在沈知的眼裏看到了不舍。
為了保證事情的正常進展，容吞叫坤白說了假信息，讓沈知自願抽出她所有的感情。
但為什麼現在——
“為什麼你的感情還在？”
一片寂靜之中，容吞沉聲問出口。
沈知眸子一緊，跟着抬起頭看向容吞。
“為什麼，你的感情還這麼豐富？”
即使是已經抽出來了，但容吞依然可以在她的眼睛裏看到各般的情緒。
這到底是為什麼？
沈知下意識地摒住呼吸。
緊接着。
“我沒有辦法抽出去。”
容吞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為什麼沒有辦法抽出去？”
沈知搖搖頭：“之前我是抽出來了，但夭落卻能很輕易地將我那些感情又挑撥起來，我沒有辦法，也找不到任何的辦法。”
若是沒有去試着抽出來，她還不覺得自己對南意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
即使是被控制住，但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難以忍耐地產生悸動。
她的記憶里，到底殘留了多少對南意的感情？
沈知皺起眉頭，轉而又舒展開來：“我本來還想着，會不會有什麼辦法，但怎麼找都不行，在異界之中遇上上祖，他試着抽過我的感情，但也沒有一點用。”
感覺到容吞審視的目光，她淡淡地牽唇一笑：“說不定我也只能服從命運？”
屋裏一片寂靜無聲。
沒有任何一個人再開口說話，甚至是動都沒有再動一下。
明明應該擺出一副苦惱的表情出來，但沈知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卻隱隱地帶了一些慶幸。
即使是如此，大概她的心裏都沒有半點想要捨棄南意的想法。
“那之前，又怎麼會做到那個樣子的？”斯諾爾忽然抬起頭來，很好奇地問了一句。
鄭緒淡淡道：“因為那時候她沒有找到南意，如果找到了，那就不一樣了。”
大抵也是這個原因在裏面，南意一直都沒有出現。
讓沈知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遊盪，經過了多少世，經過了多少次的失敗，身邊沒有任何的幫手，獨自面對着世間。
但就算是這樣，再次見到南意，沈知還是不由自主地擁抱他。
但要怎麼辦？
要怎麼辦才能捱過這些？
南意一邊想着，一邊飄移目光，落到窗戶上。
外面的夜色濃重，風呼呼地吹打着窗戶，隱隱能聽到雪掉到地上的聲音，還有面前菜上熱氣縹緲。
南意道：“先不要說這個了，我們這麼說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容吞，你要吃飯嗎？”
他站起身，卻見容吞後退一步，頭跟着低下來。
“你怎麼了？”
容吞低聲道：“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你不怨我嗎？我把那些人都留在那裏，即使是你死後都沒有放開，目視着他們自相殘殺，都沒有出手相助……”
那些人為了活命，甚至易子而食，但最後還是只能葬身於冰山上，容吞分明是看到了，但他卻沒有幫過一次。
若他想要幫忙，那些人都能獲救。
但他並沒有。
南意自嘲地笑了一聲：“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的話，那我也和你一樣，我又有什麼理由來怪你？”
當國師的那段時間，他的手上也不像現在如此乾淨，染過多少的鮮血，他心裏清楚的很，後面會做出那樣的決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但不管怎麼說，袖手旁觀都是不對的。
容吞確實是錯了，但事情都已經犯下了，還能做什麼？
道德上的譴責還有什麼意義嗎？
“以後不要那麼做了就好。”南意轉身去廚房裏拿碗筷，沈知跟着起身給他讓了一個位置。
容吞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南意一有意見，正要坐下去時，斯諾爾忽然出聲。
“一個影子也需要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