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積怨氣辭退小夥計
保和堂前，小謝站在店門口，對圍觀群眾大聲宣佈道：“諸位鄉親！今日保和堂藥鋪隆重開張！我們店主白小姐特意聘請了年輕有為的許大夫做我們的坐診大夫。今日，本店特意免費供應藥材一天！下面，就請許大夫親自掛起店鋪招牌！”
小夏抬着一面被紅色紗巾罩着的木字招牌走近許仙。
許仙在店門口聽得瞠目結舌，回頭看看身後的白素貞。
白素貞始終無語，笑看着他……
許仙疑惑道：“小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素貞道：“公子，快去呀！人家等你揭招牌呢！”
許仙道：“可是我……”
碧青道：“許公子，什麼話都先別說！你看！那麼多鄉親父老都在看着你呢！趕快去揭開紅紗呀！”
許仙勉強上前，笑對群眾，揭開紅紗。
眾人連連鼓掌叫好。
人群中，月英擠出身來……
小謝、小夏將招牌掛上店門。
一陣鞭炮聲不絕，掩蓋住眾人的歡呼聲。
人群中，月英憤憤地看着許仙同白素貞和碧青同入店中……
——
閨房內，白素貞與許仙對座。
許仙道：“不知小姐方才所言何意？小生只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藥鋪小夥計，哪裏有能力去做什麼坐診大夫？”
白素貞道：“公子難道要一輩子寄人籬下？就不想自立門戶嗎？”
許仙道：“這……雖然寄人籬下非我所願，可自立門戶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白素貞道：“只要公子點頭答應，這保和堂藥店就是你的了！”
許仙道：“這萬萬不可……”
白素貞道：“有何不可？”
許仙道：“這是小姐出資開啟的葯堂，我有什麼資格……”
白素貞急道：“你……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許仙疑惑道：“明白什麼？”
白素貞正欲說話，只聽外面傳來碧青的聲音：“許公子，外面有病人上門，想請你號脈……”
許仙急出，白素貞的眼神隨着許仙移出……
碧青進門道：“姐姐，你方才盤問他什麼呢？”
白素貞道：“沒……沒什麼……”說著追出……
——
保和堂內往來行人，絡繹不絕。
許仙從內走出。
小夏道：“許大夫，您來了。這邊有位姑娘，請你替她把脈。”
“她在哪兒呢？”許仙定睛一看，驚見月英緩緩向他走來道：“有勞——許大夫了……”
許仙驚道：“月英……師妹……你怎麼會……”
王月英道：“怎麼……許大夫不肯接待我這個客人？”
許仙道：“不……師妹要把脈，只該等我回去才是……怎麼反倒親自來了呢？”
碧青從內走出道：“許公子，你管這位姑娘叫師妹呀？”
許仙道：“哦……她是我師叔的女兒。”
白素貞在屏障后看着月英，思緒萬千，心道：“許公子曾說他與王師叔定有婚約。這月英姑娘是師妹，也就是他師叔的女兒。莫非——她就是和許公子定有婚約的姑娘……”
王月英冷笑道：“哼！虧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妹！我爹早就懷疑你想令謀高就。看來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許仙道：“不……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王月英道：“還用解釋什麼？保和堂的坐診大夫！我都聽到了！”
許仙道：“師妹……我……我這就跟你回去！向師叔解釋清楚……”
王月英推開許仙道：“算了吧！這保和堂才剛開張……你這個坐診大夫要是走了還怎麼經營？”說罷轉身走開……
許仙看着王月英走出，眉頭一皺，轉身對碧青道：“麻煩轉告白小姐一聲。我先告退了！”
“公子且慢！”白素貞從內走出道：“許公子不要驚慌，讓我去跟月英姑娘解釋清楚！”
來不及許仙說話，白素貞已經奪門而出。
許仙道：“青姑娘，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白小姐回來，麻煩你代我轉告他一聲：這坐診大夫……我還是不做了……”
碧青道：“哎！你別走！許公子……就這麼走了，姐姐的苦心不是白費了嗎？”
——
王月英走出，瞟見白素貞在後面跟着，心道：“她追我幹什麼？怕我回去跟我爹告狀不成？”卻裝作沒看到白素貞，徑直前行。不想白素貞窮追不捨，邊追邊喊道：“王姑娘……等等！”
月英不理，越走越快。白素貞見月英不肯停，情急之下，躍身上前截住月英。
月英以驚異的眼光盯着白素貞，有些膽怯地退後幾步道：“你……”
白素貞掩飾道：“我……早年拜師學過一點功夫，全為了防身而用。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施展的……我們趕快回去吧！許公子還在等你呢！”說著欲拉月英離開。
王月英掙脫道：“難怪！難怪許仙這麼快就被絆住了腳！原來是被你這妖術給魅惑住了！誰不知道妖精最能迷惑男人！”
白素貞不悅道：“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和許仙早在杭州就認識了！我馬上就要離開蘇州……我請許仙到保和堂來，只是想把這個藥店交給他管理，沒別的意思！”
王月英驚道：“你說——你要將保和堂藥店交給許仙去經營？”
白素貞道：“對，許仙是個憨實厚道的人，將藥店交給他，我很放心，也完成了我爹的遺願。等到時機成熟了，我就要回杭州去了……”
王月英道：“是這樣？”
白素貞道：“其實，許公子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你們一家對他的照顧，他本不願離開大生堂的。所以，我只能採取一個緩兵之計，慢慢地將他留在店裏。”
王月英道：“哼！他愛去哪就去哪！關我什麼事？你幹嘛要和我說這些？”
白素貞道：“月英，許公子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人，你應該好好珍惜！”
王月英驚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素貞道：“既然你們兩家從小就立下婚約，那你就應該履行諾言！”
王月英大驚道：“啊？我和許仙有婚約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白素貞笑道：“哼！我和許公子無話不談，他的事，我怎麼能不清楚？”
王月英遲疑道：“可是——許仙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白素貞道：“月英，我來給你看樣東西。”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本舊書，翻開扉頁，示向月英。
王月英驚見書上的字跡，驚訝道：“仁遠拜賜永昌兄締盟之聘……這……”
白素貞道：“這是許仙父親贈給你爹的定親信物。你們兩家的婚約是早就說定了的，難道你不清楚？”
王月英尋思道：“既然是他爹送給我爹的信物，那又怎麼會在你手上？哼！白小姐別當我是傻子！有那麼好騙的！”
白素貞冷笑道：“怎麼……你不相信？不信你就回去問問你爹，看看有沒有這回事。許公子他早就在你家書房裏發現了這本書。”
王月英不以為然道：“哼！那又怎麼樣？我若不願意嫁，難道他還要逼婚不成？”
白素貞道：“你為什麼不肯嫁他？”
王月英道：“他一個窮夥計，怎配我員外小姐？那一副窮酸樣，我看不順眼！”
白素貞道：“月英，許公子是個好人，你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家財萬貫又能怎樣？女人一輩子的幸福，千金難買啊！”
王月英不耐煩地道：“得了得了！不要再啰嗦了！我嫁不嫁他，和你有什麼關係？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他好，那你自己怎麼不嫁？反來逼我！”
“你……我要是能嫁，還能輪得到你！我……”白素貞道：“我是說作為宦官之女，我也沒有權利主宰自己的幸福。我和許公子門不當，戶不對，家中早已為我安排好了婚事……哪輪得到自己做主呢？”
王月英道：“既然你知道門當戶對的痛苦，那你就不該來逼我！”
白素貞道：“你……不管你爹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和許家訂下婚事，既然你們兩家有約在先，就不該嫌貧愛富。也許你爹早已經忘了這本書，可它就是許王兩家結盟的鐵證。你應該知道，女方悔婚，要是被告到衙門裏去，該受什麼樣的處罰？”
“你……”王月英急伸手欲奪書。
白素貞閃身一躲道：“月英，你這樣是沒有用的。你最好還是回去和你父親好好地商量商量。不然，我很樂意幫許公子打這個官司！”說罷含笑離開。
王月英氣憤地道：“你！哼！我不嫁！我死都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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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堂，王月英在王永昌面前哭鬧着：“怎麼辦嗎？爹！我不要嫁許仙！我不要嫁嘛！”
王永昌道：“好啦！好啦！你就別再嚎了！讓爹清凈一會好不好！”
王月英壓低哭聲道：“爹……人家就不想嫁許仙嘛！你當初怎麼就接了他的定禮嘛！”
王永昌道：“哎呀！當年，他爹境況也不差，我本想和他家聯盟，做大生意。誰想他兒子混到了如今這步田地？許仁遠的確給過我一本書，說是定禮。我當時也沒留意，拿回來隨手就扔在書堆裏頭。誰料到他居然出了這麼一手！”
王月英道：“爹！那怎麼辦嗎？”
王永昌道：“依爹看，咱們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只要他不提婚約，我們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至於那份聘禮……只要我們毀了它，不就死無對證了嗎？”
王月英道：“可是，那本書現在在白素貞手上，我們怎麼毀掉它呢？”
王永昌道：“女兒放心！爹會有辦法的。”
王月英喜道：“這麼說，女兒可以不嫁許仙了？”
王永昌道：“我女兒嫁給他？爹還捨不得呢！那小子平日裏看着老實。沒想到野心不小，還想要自立門戶！如此忘恩負義，他能開得起店來？只要有爹在的一天，我就不信他走得開！保管讓他撐不了幾天，就回來投靠我們！”
王月英道：“就是啊！那白家小姐無緣無故地請他做什麼坐診大夫。依我看，她八成是看着許仙老實，想省幾個工錢！”
王永昌道：“是啊！這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讓他去做什麼坐診大夫？他有這個能耐嗎？等過段時間，他混不下去了，不還得乖乖地回到爹這裏來！”
門響一聲。王月英示意王永昌停止說話。
許仙匆匆走進，看到月英，難為情地低下了頭道：“師叔……師妹……”
月英瞟許仙一眼，進內而去……
王永昌道：“賢侄，你回來了？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講？”
許仙道：“我……”
王永昌道：“好啦！別說了，我都知道了！這做坐診大夫就是比當小夥計強呀！”
許仙道：“師叔，我……”
王永昌道：“好啦！這水往低處流，人自然是要往高處走了！”
許仙驚奇道：“師叔……”
王永昌道：“只是這新店開張，難免有些雜事需要人手幫襯着點。我看……你要是信得過師叔，不如就將訂購藥材的事交給為叔如何？”
許仙感激地道：“師叔的恩情……小侄永生不忘！”
王永昌急道：“賢侄不必如此！都是自己人！那我看就讓阿喜幫你收拾收拾行李，送你過去吧！”
許仙喜道：“師叔，您說的是真的？”
王永昌道：“師叔一大把年紀了，還騙你不成！只是……那天，師叔一時氣急，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
許仙道：“師叔說哪裏話？小侄感激您都來不及呢！多謝師叔成全！”
王永昌道：“好！真是我的好賢侄！快些去吧！”
許仙歡快地進內。
王永昌心道：“看來這小子早就想離開我了。我倒要看看，他翅膀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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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貞守在閨房裏痴痴發獃。
碧青道：“姐姐方才也看到了，許公子對月英姑娘似乎有點眷戀……他那麼遷就那位姑娘，生怕她誤會了……”
白素貞道：“哎！我看那個月英，很難與許仙兌現婚約……”
碧青道：“怎麼……姐姐要促成他們的婚約，幫許公子達成心愿么？”
白素貞頓了許久方才說道：“我多麼希望許公子的心愿，自己就能一一為他做到——不用任何人介入……”
碧青道：“姐姐……你還是沒能放棄那個想法？可是……事實已經是這樣，我們又能怎麼辦？”
白素貞道：“如果婚約有變，那我就另有打算了……”
碧青疑惑地看着白素貞道：“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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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堂，喜官清閑地坐着：“這……怎麼回事？就是沒生意呀！許仙在的幾天，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現在連個人影也瞧不見……成天這麼坐着，也無聊呀！”
王永昌出來，見無人光顧；又見喜官坐在葯堂上打盹兒，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
喜官驚醒，急站起身道：“老……老爺……”
王永昌道：“我說你也該動一動才好呀！生意呢？”
喜官道：“沒……沒生意呀……”
王永昌道：“沒生意，我白養着你呀！給我出門拉客去！”
喜官膽怯地走出門去，看到一位老婦人，笑迎上去道：“這位大娘，進來買點草藥吧！”
大娘不耐煩地道：“我又沒病！買什麼葯啊？”
喜官道：“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啊！我看你病容滿面，離死不遠了！還不快買點草藥補補……”
話音未落，就被老婦甩手一個耳光罵道：“你才有病！你明天就要死了！”
喜官被罵，灰頭土臉地進門，驚見王永昌正吹鬍子瞪眼地對着他，懼怕道：“老爺……我……”
王永昌道：“真是廢物！我白養你了！人家許仙怎麼就有能耐留住客人？”
喜官道：“那您把他留下來就是了嘛！”
王永昌吼道：“好！那你就給我滾蛋！”
喜官驚道：“老爺，您真的不要我啦？”
阿喜聞聲趕出，跪拜王永昌道：“老爺……您別趕走喜官啊！他有什麼錯，您儘管教訓就是了。出了這門，他舉目無親的，叫他怎麼活呢？”
王永昌道：“喜官在我這兒白吃白喝的，怎麼成？我可沒耐心養着一個廢物！走……馬上走！”
喜官跪拜道：“老爺……我再也不敢犯懶了！求您留下我吧！”
王永昌道：“沒有用！反正，我這裏是留不住你了！不過——有一個地方，就需要你這樣的夥計！”
喜官、阿喜相視一驚。
阿喜道：“老爺是說……要引薦喜官到另外一個店裏去？”
王永昌道：“沒錯！”
喜官、阿喜喜不自禁。
阿喜道：“喜官，你還不快些拜謝老爺！”
喜官磕頭道：“多謝老爺！小的以後一定重新做人，不讓您丟臉……”
王永昌道：“誰讓你重新做人了？我要的就是你這副懶散相！”
喜官、阿喜相視一驚。
王永昌道：“我告訴你，到了那邊以後，你給我越懶越好！否則，就有負我薦舉之恩！明白了嗎？”
喜官道：“啊？是……老爺……”
王永昌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