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亂黃昏雨落

第135章 亂黃昏雨落

外人常稱長安為天下雄城,但實則不然。

長安地大物博,是天下最為廣袤的都城。

沒有之一。

所以,它自然而然成了一個國中之國,是為天國。

傍晚時分,長安城南的那座掛着‘銀鉤’二字旌旗的賭坊,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被砸爛的名貴家木碎得滿地都是,平日裏極為柔軟乾淨的座椅墊子被浸泡在污臭的雨水裏。

“這幫夠娘養的栽種!”

“若是讓幫主知道了,非扒了這些雜種的皮不可!”

“偌大的家業竟然淪落到被一群兵痞打砸成這樣!”

賭坊的門口,幾名光着膀子一言不發的虯髯大漢,抱着頭,蹲下身,不停地碎碎念,低聲罵著什麼,卻沒有一個人敢用言語去咒罵那些該死的行兇者,甚至連怨恨的表情都不敢有。

因為,行兇者是一群身披黑甲的軍士。

是大唐帝國真正的軍人。

腳步在樓梯上來回的‘蹬蹬’聲音,賭桌賭椅被寒刀砍斷的撕裂聲音,還有夾雜着冷酷命令的言語聲音,此起彼伏,夾雜在一處。

一名衣着灰袍,看似極為普通的佝僂老者緩緩從賭坊的門內踟躇而出,他無視着周身的軍士,看了一眼抱頭蹲在門口的那些魚龍幫兄弟們。

“這天煞的世道!”

“奶奶的,一聲不吭,家裏都被人砸成這樣了!”

“咱們魚龍幫何曾收到這樣的欺負!”

“老劉頭,快告訴大傢伙兒,幫主到底在哪?”

於是,一直低聲怒罵的那些漢子們有些忍不住了,竟紛紛冒着被砍頭的風險朝着那名佝僂老者宣洩又或是質問起來。

然而,讓他們的臉色更為焦急的是那位被稱作‘老劉頭’的佝僂老者的態度。

他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然後將便將目光眺向了南邊,不再理會一句。

而那個方向,正是楊府大院那條深巷的所在地。

佝僂老者的眉頭緊皺,隱隱有些焦慮不安。

因為整座銀鉤賭坊只有他跟隨那位魚龍幫幫主的時間夠長,年紀夠久,理所應當也只有他才有資歷與輩分,能夠知道,這些打砸的大唐軍人究竟因何而來。

那位在長安城內一直低調行事多年的齊四爺已經從地下走向了台前。

走進了那道朱雀大門,走進了那間定鼎天下的兩儀殿,甚至……

走進了那些能夠在天下間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眼前。

這樣一位白身,這樣一位草民,這樣一位‘不良人’,如了那些貴人的眼中,那麼理所應當便只剩下了兩條路可以走……

要麼成為走狗,要麼成為眼中釘。

不過,那位站在門邊蜷着袖口的佝僂老者清楚地知道,以自己主子齊四爺多年不改如頑石般的秉性與比石頭還臭的脾氣,最是誰也逼迫不得,所以必然只剩下與那些所謂的貴人們做性命廝殺這一條路可以選了。

正如老劉頭所預想的那樣,此時的齊四爺齊可修,必定正在那條小巷的深處,那座大院的宅內,面對着那些強大到可怕的敵人,還有更為陰險可怕的埋伏。

同樣的故事,相似的畫面,今夜在長安都城的半數的賭坊又或是酒肆之中,不停地發生。

今夜之後,只要那位魚龍幫幫主不能夠活着走出那座大宅內,不能夠活着走出那條深巷,那麼整個長安城的半數賭坊又或是酒肆便會徹底易主!

當然,易主的不只是死的賭坊與酒肆,還有活着的那些所謂的不良人們,更有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轟隆隆!

伴隨着天空一陣沉悶的雷鳴,本就陰鬱的天色變得更加凄冷,剛雨停不久的空中,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不大不小的細雨。

極為春寒料峭。

冰冷的春雨打在那條深巷的青石地面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稀碎聲音。

同時也打在了那些此時此刻正站在巷口的那些手持刀兵的壯漢身上。

要說眾人之中,最為醒目與顯眼的……

便是那名坐着輪椅,嘴裏叼着一柄朴刀,只剩下了半截身軀的殘疾漢子。

他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奉命趕往鴻臚客館,與那些異動的番邦異族們正面交鋒的邊防軍懷化司戈鄧飛白。

同時,也是那些退伍老兵的統領。

既然鄧飛白出現在了這裏,那麼理所當然,那些跟隨他一同守御巷口的,自然也是其曾經的袍澤又或是軍中的兄弟們。

比如,站在鄧飛白身旁的精瘦漢子,龍武軍歸德執戟長丁流。

還有跛着個腳但卻以一己之力,一箭射殺貫穿雙人心口的左驍衛歸德司戈阮成周。

而此時此刻,這位神射手放下許久的弓箭又再一次舉起。

背後的箭壺之中,已經抽出一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兩指死死捏住箭尾,弓弦拉滿……

只需要輕輕鬆開指頭,那根箭矢便會以低嘯嗚咽的凌厲聲音,奔襲而出!

當然,並不是阮成周執意又或是故意以這樣的浮誇方式,在眾位袍澤的眼中,來顯擺又或是賣弄自己神乎其技般的箭術。

而是因為……

在他的身前,或者說在他們的身前,站着身披甲胄,手握寒刀的另一群大唐軍人。

與阮成周又或是鄧飛白不同,那些是真正的大唐軍人。

他們是強大的,健碩的。

同時也是裝備精良的,殘忍冷酷的。

兩代大唐的鐵血軍人在狹小的巷口,驟然相遇。

絕不是什麼偶然。

而是暗流涌動,生死相拼之後的必然。

一名頭戴黑色盔甲的黑甲壯漢,手持着一把三尺青峰,站在鄧飛白面前,並未露出半分輕視又或是不屑。

而是極為敬重地拱了拱手,沉聲而道:“還請諸位前輩……”

“讓開!”

儘管已經是殘軀,但是被稱作前輩的鄧飛白等人卻依表現出了極為驕傲的姿態。

他搖了搖頭,鬆開了牙口,將原本要在牙里的寒刀緊緊握在了手中。

然後……

竟然徑直將刀尖指向了那位故作晚輩姿態的黑甲軍士。

鄧飛白極為冰冷地質問道:“你們是哪兒的人?”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被刀尖指在咽喉的黑甲軍士並沒有露出半分慍怒,依舊極為認真地解釋道:“我們是軍部的人。”

“是大唐的軍人!”

停頓了片刻,他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阮成周,面無表情地說道:“若不讓開的話,爾等……”

“便是軍部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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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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