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給我滾
那一瞬間,小腹被她挑起的火熱都煙消雲散。
譚九州緩慢鬆開她的手腕,從她身上起來,意識到自己情緒沒控制好。
六年沒碰過女人的嘴唇和身體,終究是……過火了。
他用手指揩了下宋初的唇面,眼底的慾望一點點散去,嗓音很輕地說:“不要鬧,也不要惹我,唐淵不會來救你。”
他這人說話向來言簡意賅。簡單三句話,宋初心已經沒入深冷,死潭一般寂靜。
她呼吸深沉而冷,胸膛起伏着,掙扎時被弄亂的頭髮將臉頰遮蓋住,顯得嬌弱又惹人憐惜。
見她安靜,譚九州沒收了掉在床上的花瓶,並差人進來,把病房裏所有可能成為武器的物品都收了起來。
尚勉進來收拾東西時,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靜靜闔眸,偏着腦袋,白瘦的瓜子臉毫無血色,嘴唇還有被咬過的痕迹。
譚九州坐在床邊開口:“湯是自己喝,還是我喂?”
宋初聽見他的聲音都煩躁,皺着細細的眉:“我不想喝。”
“這一碗得喝完。”他才不相信她的鬼話,剛動過手術,正是最空腹虛弱的時候,“我媽熬的,裏面沒下毒。”
宋初嗤一聲,側過身,雙眸微紅地看着他:“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走?”
“你身體這樣,想走也走不掉。”
他側身在床邊坐下,手指輕輕把她的髮絲捋平順,“外面多少人盯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拖着這副身子,你活不過幾天。”
宋初咬緊后牙:“活不過就活不過,總比在這天天見到你好!”
譚九州默然不語,唇瓣卻微微收緊。
誰能想到一星期之前,這女人一口一個甜甜的“叔叔”,吻他撩撥他,一見自己詭計被識破,變臉比翻書還快。
他臉色陰了陰,想起那日她一身紅裙如火,坐在餐廳的餐桌布上,細長美腿勾住他腰際的模樣。
低頭撫了下眉心,沉聲:“由不得你,安靜留在這,周邊都有我的人,不要想着逃跑。”
見她目光落在窗口,彷彿窺探出她的心思,他又補充強調:“包括窗口。”
“……”
宋初憤然擰着被子,雙眸血深。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離開,她暗中攥緊拳頭。
別著急,冷靜下來想一想。
當初跟着唐淵與一幫特警受訓時,她也模擬過現在的狀況,被關在一座近乎於密室的房間裏,肉眼可見的出口都被堵死,她或許可以找找隱形的。
比如說……天花板?
趁着夜深,宋初開始付諸行動。她掀開被子起身,身體各種大大小小的傷口都開始牽扯撕痛。
她深深吸氣,疼痛致使動作變慢,但好在還能動,她用未受傷的那隻手搬動椅子,從門口開始,踩上去,按照順序抬動天花板。
譚九州給她安排的這間病房實在過大,檢查完整個走廊,她已經累得滿頭是汗。
時間指向晚上10點時,燈光忽然熄滅,她踩在椅子上差點沒站穩,穩住身子。
停電了?
宋初步履蹣跚地走到門口,將房門拉開一條縫,便見一男子垂首坐在牆壁邊。
那人模樣清冷卻端莊,高領長衫微微遮住自己的下巴,只露出一雙闔眸休憩的眼睛。
宋初知道那是誰,尚忍,尚勉的親哥哥。
從前她與譚九州在一起,接觸最多的就是這個人。與尚勉的素儒有點不同,這人性子清冷,據說殺伐果斷,很像譚九州親手教出來的徒弟。
宋初開門看了他好一會,尚忍突然警覺睜眼,惺忪漆黑的睡眼與她對上:“怎麼了?”
宋初雖然與他熟悉,七年後第一次相見,她也不覺得尷尬,滿臉漠然:“燈為什麼沒了?”
尚忍換了個姿勢,雙臂環在胸膛:“九爺有命令,10點后你的病房必須熄燈休息。”
宋初嘴角冷然抽了抽,還搞定時熄燈,把這當大學宿舍了?!
她人走出來,想把燈打開,卻發現怎麼按都按不開。
“你房間的燈是單獨一個電閘,已經關了。”
“那你幫我打開,我要看書!”
他眉眼勻淡:“這麼晚看書對眼睛不好,明天早上六點要準時體檢換藥,睡覺吧。”
“尚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死板,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現在也才十點零散三,你十點半再關我燈不行?”
尚忍定定看着她:“差一分鐘也不行,九爺會怪罪。”
宋初試圖策反:“你不說,我不說,他不就不知道了嗎?”
“我是九爺的人,在他身邊當差一年,就會恪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理念。你……”
“好了好了,可以了。”宋初抬手止住他的長篇大論。
“所以宋小姐,不要做徒勞的舉動。”尚忍冷淡地說,“乖乖睡覺。”
說著,他就背過身去,一副不打算再理她的模樣。
宋初簡直要被氣得頭頂冒煙,這男人簡直是個死板腦子。
在她關上門后,尚忍不覺輕輕勾起唇角。
一連三天都是如此,宋初檢查過天花板的每一塊,都是完好無損。
甚至有鬆動的地方,也有新加固過的痕迹。
很顯然,譚九州早就想到了她的想法。
宋初泄了氣,第四天時才終於忍不住,向尚忍問譚九州去了哪裏。
尚忍不答反問:“想九爺了嗎?”
“想個屁,我有事找他,你讓他來見我!”
尚忍不由失笑,眼前的女人與幾年前柔柔怯懦的她,彷彿脫胎換骨的兩個人:“九爺最近比較忙,不一定有時間。”
宋初哼了一聲,反正都是在幹些違法亂紀的勾當。她隨口問一句:“幹什麼那麼忙,女人纏身?”
尚忍露出微笑:“宋小姐聰慧。”
反而給宋初愣了下,片刻想想倒也正常。
像他那樣出眾的Z城地頭蛇,身材高大,英俊而多金,就算他不主動,也自有人塞各式各樣的花姑娘入他懷。
只是可憐了她的兒子,小小年紀就被他的風流爹學壞。
宋初聳聳肩:“行,那你幫我問他到底來不來,不來拉倒。”說罷,“砰”地一聲關上門。
傍晚時,護士收拾完晚飯出來,尚忍合上書,看着那幾乎原封不動退回來的爛麵條:“只吃了這麼點?”
護士點點頭:“是的,宋小姐今天的食慾似乎不大好。”
話音剛落下,身後便鋪下一道修長筆挺的陰影,皮鞋停步,帶着淡淡煙味的嗓音響起:“怎麼回事?”
護士下意識推車往後退步,微微低頭:“譚先生。”
包下住院部這一整層就為給一姑娘治病的事,護士里都傳開了,對其自然尊敬。
尚忍眼中微有意外,立即起身:“九爺。”他看一眼旁邊時鐘,不過才七點過,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處理事務,要麼就是在譚家吃飯,怎麼來這了?
譚九州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削瘦的俊容充斥疲憊,顯然他是一路驅車趕來的,就因為尚忍給他一通電話,說宋小姐要見他。
男人推門進去,此刻天已完全漆黑,窗帘拉着,燈光明亮,她側卧在床頭,手裏一支新鮮送來的雛菊,她正在掰扯花瓣,手指上都是花露汁液。
譚九州坐在她身邊時,宋初一下就感知到,他的氣息太濃烈深沉。
她微微一怔,側頭與他對視一眼。
男人眸中清冷平淡,衣衫整齊,沒有和女人在一起的痕迹。
“聽尚忍說,你要見我?”他語氣柔和,甚至透着絲難見的愉悅,這是她醒來后第一次提出要見他。
宋初漠然抽開視線,緊了緊被子,往床旁邊挪身,與他隔開一段距離:“我沒手機睡不着,你讓尚忍把手機給我,卸掉卡和所有通訊方式就是。”
譚九州盯住她纖瘦的背影問:“想要手機幹什麼?”
“刷微博,看小說,反正沒有手機我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譚九州溫然平和:“好辦,你要看什麼小說,告訴我,我念給你聽。”
“……”宋初一個翻身,視線微瞪着他,唇角一絲笑:“我可不敢佔用你的春宵時刻,口舌活還是要用在別的地方,你說對不對?”
譚九州濃眉皺了下,又很快舒開,手指淡淡捻起被子上的花瓣:“有你一個小妖精就夠折騰,哪有精力。”
他搬近椅子,“最近確實忙了點,陪爺爺和家裏人。不過今晚例外,說吧,想看什麼小說,我找來念給你聽。”
宋初揣着冷笑,非要獻殷勤,那她就不客氣了。她說出最近在看的一篇po文,劇情有,肉也足,那種露骨的文章她不信他能讀得出口。
隨便報了個名字,男人閑雲淡定地搜索。
第一章就是男女主在野外相遇,當晚在山間樹下野戰。男主蕭夜是誤入山中的旅客,女主是山間生存多年的白狐狸,專門以男人的精氣魂魄為食。
譚九州手指劃過幾頁,眉頭濃濃蹙了起來。
“小狐牽引着蕭夜進屋,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脫去上身衣衫,露出驚心動魄的疤痕。但在他泛着古銅色的皮膚上,顯得性感而誘人,蜜色的八塊腹肌,順着往上是……”
男人讀着讀着就頓住,俊臉陰得可怕。
宋初似笑非笑,“繼續啊,正在想像呢,你怎麼給停了?”
譚九州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冷冷笑嗤:“何必費那個腦子想像,想看真人騷,我可以脫給你慢慢看。”
宋初臉微變,不甘示弱地笑笑:“就你?”
“不信?”譚九州手指摸到胸前的一粒扣子,真要作勢脫衣服,“你男人要什麼有什麼,不比小說里的紙片人好,嗯?”
“臉皮真厚。”她嫌棄地擺擺手,“跳過這段,繼續讀。”
“小狐咽了咽口水,柔媚着聲音說:‘先生這傷得服幾劑葯才能好,是我祖傳的藥房,待我去拿一下。’
蕭夜隱忍着睜開眼,汗水涔涔:‘有勞姑娘。’
小狐跑出房屋之外,攤開雪白的掌心,一顆鮮紅的丹藥在煙霧之下,緩緩誕生在掌心。
‘吃了這個,乖乖臣服本小姐的裙下。’
她微笑將葯含在唇瓣里,然後走到蕭夜床邊,細手捧住他的臉頰,吻了下去。舌尖將藥丸送到他喉嚨里。
蕭夜驚慌:‘姑娘這是幹什麼……’
小狐笑吟吟地寬衣解帶:‘你啊……’”
他嗓音溫醇而好聽,尤其在讀到小狐的台詞時,還刻意變得柔軟。
宋初側枕着枕頭,她在想,他一定平時經常給孩子讀故事,才能讀得這麼好聽。
譚九州一連翻過幾頁,然後說:“後面的內容,我不讀了。”
宋初一個翻身:“後面才是精華所在,我要聽。”
話還沒說完,額頭就遭了輕輕一記敲:“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看這種少兒不宜的東西,害不害臊?”
“有什麼害臊的,情愛纏綿,人之本能,說得像你沒有過似的,裝什麼清高呢。”
他忽而一笑,喉間熱熱的,被她勾起記憶中珍貴的滋味。
他湊近女人身後,慢條斯理地說:“當然有過,和你在家裏那張長沙發、餐桌、廚房裏都有過。有一次還在你做飯時,因為時間太久,一鍋菜都糊了,記得?”
宋初臉“唰”一下就深紅,耳尖都沾了粉色,一記飛踢踹在他小腹上:“不記得了!你給我滾!”
跟他這老司機比犯渾,她還不是對手。
譚九州溫和地笑,又變為人前那副清俊的模樣:“下周就接你出院了,再忍一忍,這段時間我很忙,陪不了你太久。”
宋初沒好脾氣:“儘管忙你的,你不在我清閑得很。”
譚九州手指緩緩拂過她耳邊的髮絲,忽然捏住她的耳垂:“還有,別想着逃跑,天花板裝有探測器,經過移動或震動,都會有信號傳到我的手機上。”
宋初耳朵在他指尖動了動,眼底有幾分心虛閃過。
媽的,這男人是什麼怪物?在天花板上都能動手腳防她。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人已經不見了,早晨尚忍來送早飯時,把一袋子書放到她床頭:“九爺差我買的,宋小姐無聊的時候可以多看看。”
宋初撥開膠袋一看,眼睛頓時露出驚異:“簡雲洲的書!天哪,都是最新發售的……”
這是她最喜歡的網文作者之一!他的全套出版書籍,她即使已經閱讀很多遍,都買了收藏在家裏。
她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看這個?”
尚忍微笑:“是九爺。昨晚翻看了宋小姐的微博關注,做了筆記,買的這些書給您。”
這男人總算是幹了件人事。
在病房的最後幾天,宋初一點也不無聊,捧着簡大神的書看得津津有味,一晃就看到熄燈睡覺時。
看到最後一本書時,正是宋初出院的那天。
這天她很早就醒了,翻到第28頁時,突然呼吸屏住——
書頁里,竟然夾着一張摺疊的紙張。
宋初頓時呼吸緊張起來,她立刻將那紙藏到被子底下,左右張望,然後掀被子下床,打開房門,對外面等待的尚忍說:“我要睡會覺,別進來打擾。”
隨後她將房門關上,迫不及待地展開那張紙。
剎那間,熟悉的字跡讓她呼吸急促——
是唐淵寫的!
一看就是時間緊張,他寫的比較潦草省略:我是ty,如果能看到,告訴小白,她在花園。
宋初大腦飛速旋轉,她猜到大概是譚九州的手下在書店買書,正好被找她的唐淵發現。唐淵知道宋初喜歡簡雲洲,於是立刻拿紙筆寫了紙條,放進最顯眼的一本里。
她興奮得手都在發抖,慢慢攥緊紙條,原來小白在花園蹲守。還好,雖然小白離她的病房遠,但總歸是在醫院裏。
等會出院時,怎麼也會打上照面,一定有機會跟小白傳遞信息。
宋初心裏既緊張又驚喜,可紙條該怎麼處理?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不現實,她之前聽見外面護士醫生在翻垃圾桶檢查。
如此,只能……
宋初把紙撕成碎片,然後強行全部塞進嘴裏,毀屍滅跡。
出院時,譚九州親自開車來接她,尚勉給她送了套合身的女式襯衫長褲,宋初安慰地想,她總算是可以脫掉滿是消毒水的病號服。
換好衣服,她對鏡子理了理頭髮,絲綢襯衫繞脖設計,配上頗有女人味的緊身長褲,顯得她小臀俏麗又挺,一雙細腿十分吸睛。
譚九州來接她時,很自然牽過她的手掌,在醫生與護士的眾目睽睽下走出去。
宋初沒有抵抗,經過診所的花園時,眼神左右掃視,終於在花園最角落的地方看到小白的身影。
與小白的視線對上,她很快移開,不敢有過多交流,害怕被別人懷疑。
她牽着男人的手繼續走,忽然身體故作一歪,腳崴了,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不料身旁男人反應得很快,手掌一下接住她的腰肢,呼吸一下貼近,胸膛依偎着她的身體。
“腿有點軟。”宋初捋了下頭髮,故意抬高了點音量說,“好不容易把所有的書都看完了,回家之後幹什麼呢?”
她這聲音在格外安靜的花園裏非常清晰。
小白眼神微震,隨即嘴唇露出一抹笑容,多年的默契,讓她一下明白宋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