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娘子
“你現在這樣，養傷緊要。”
“看不起我。”馮化吉說完凌空一個跟斗“打仗嘛，沒修為的普通人在多數，我又不是非得和地元境高手硬拼。”
“你在地元境時自保綽綽有餘，可眼下……若是在戰場上有個好歹，叫我如何同登科交待？”
“那也得她醒得過來你才能交待吧。”馮化吉哈哈苦笑“就這麼定了。出發的時候吱一聲。我隨時候着。”
馮化吉環施一禮，大步出了石窟。
夜色深沉，山風清涼，馮化吉下山路上迎面遇見一名身姿裊娜的女子，走近了認出是藍拂瑾。
“馮大哥。”藍拂瑾拘束地喊了一聲。
馮化吉點點頭：“等你師父嗎？她馬上來了。”擦肩而過時聞到她身上有血腥。
馮化吉停下腳步，藉著月色看了看藍拂瑾，然後才說：“你殺人了？”
藍拂瑾吃了一驚，訕訕點頭。
“屍體在哪裏？”
“就在碧落鎮上。”
兩人心照不宣死者的名字。
馮化吉離開前說：“擦下左臉。”
藍拂瑾抬手，褐色血滴赫然在目，不由得吁了口氣。
………………
馮化吉疾步趕到碧落鎮，李延續被殺處已經圍滿了人，馮化吉努力感受怨毒與仇恨的氣息，卻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一片黃紙掠過李延續口鼻，分明有一股外力在操縱，心中一緊，連忙跟上隨風而動的黃紙遠離人群，出了碧落鎮，一直往深山而去。
行了十來里路，馮化吉目睹黃紙變成紙片小人，隨風縱躍，不多時便聽到前方有男女嬉笑之聲。
馮化吉躡足向前，很快看到林間空地的巨岩上，一名男子正在和一具女紙人卿卿我我，瞬間想起無着子老前輩曾用紙人聲東擊西，心說難道是三清弟子在此修鍊？
而在男女頭頂橫生的樹枝上，另有一名嬌艷女子慵懶地斜躺，單薄綠衫遮不住她白花花的修長腿足，嫩藕似的手臂輕輕接過紙片小人，將它化作了一朵牡丹似的綠火，月華之下，整個場面詭異莫名。
馮化吉心知對方並非三清弟子，而她隔着十數里操縱紙片，分明修為高深，且非善類，立時屏氣凝神，悄悄後退。
只見樹枝上的嬌艷女子伸手一招，底下那個壓着女紙人的男子，衣物脫到一半，口鼻位置冒出一條條銀絲，順着嬌艷女子的指尖被吸收一空。
馮化吉停止後退，僵在原地，眼見男子被吸成了骷髏人干，心中暗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魔道修鍊之法？
收回思緒，馮化吉定睛想看得真切些，卻發現躺在樹枝上的嬌艷女子憑空消失，只剩樹底的人乾和詭異紙人。
幾乎在同時，馮化吉腰間被一雙玉手從身後環抱，一個嬌滴滴的媚惑嗓音求救道：“大官人救奴家一救，奴家被水匪擄上了賊船，千辛萬苦才逃脫出來……”
身後女子的氣息呼在馮化吉耳側，又綿又癢，馮化吉心中驚愕，只道：“無意撞見，請饒我一命。”
女子上下亂摸的雙手一僵，猛得收回，隨即撲嗵一下，顫聲道：“恩公……”
馮化吉轉身瞧去，見女子的眉眼五官，分明就是當初皮包骨頭的靳珍。
靳珍早已淚水滾滾：“恩公你消瘦許多了……”伸出手去，想碰又不敢碰他。
馮化吉又驚又喜，扶起靳珍，左右打量她：“你倒是胖了。”
靳珍破涕為笑，反扶着馮化吉：“恩公怎得在此？恩公修為怎得退了？方才嚇到恩公了，恩公萬勿見怪。”
“叫我馮化吉便可。說來話長。”
“恩公快坐。”靳珍變出一把骷髏椅子，扶馮化吉坐下，跪在一邊替他揉腳。
馮化吉連聲婉拒，讓她不必如此，又道：“你好生厲害了，當日被冥司都督帶走，也算禍福參半。”
“若沒恩公，哪有靳珍今日？”
馮化吉連連擺手：“慚愧，沒有我，你還能多活幾年。”
“反正靳珍心裏念着恩公的好，生生世世永不忘懷。”
馮化吉慨然一嘆，轉開話題：“此處離三清教不過百十里，你在此……修鍊，被教中長老發現怕是要灰飛煙滅。”
“我……”靳珍欲言又止，眉目間滿是深情與欣喜“我只想離恩公近些，再近些……不曾想今日果真遇見了。”
馮化吉點點頭，略一猶豫，終究問出了口：“你這修為怎麼練的，能教我么？”
“恩公是三清弟子，怎得要學魔道功法？”
馮化吉道：“三清氣宗修鍊進展太慢，我要快些，再快些。”
“那恩公將手給我。”靳珍眨着靈動大眼。
馮化吉對靳珍沒有絲毫戒心，直接伸手。
靳珍雙手輕柔地握住馮化吉右手，閉上雙目，開始毫無保留的傳功。
馮化吉觸電也似撤手，大急：“你做什麼！”
靳珍小心翼翼地回道：“將我的修為傳給恩公。”
馮化吉一聲長嘆：“糊塗！”
靳珍神情堅定：“我心甘。我情願。”
“魔界想來與三清氣宗，與俗世一般，弱肉強食，你沒了修為，又將回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到時誰能救你？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靳珍只道：“我心甘，我情願。”
馮化吉懊喪起來：“你只管將法子教我，我自行修鍊便是。”
“魔道修行總不免傷人性命，我只怕恩公遭受天譴，被正道圍攻。”
“眼下各地都有戰事，我不必傷人，那些亡靈之氣也取之不盡。”
“恩公請聽我一言，亡靈是亡靈，凶煞之氣是凶煞之氣，後者異常慘戾，連我師父冥司都督都不敢過多取用——恩公究竟有何難處，如此着急需要修為長進？”
馮化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坦白了自己的狀況。
“既如此……”靳珍深吸一口氣“我替恩公吸納凶煞之氣，待煉化得不那麼慘戾了，再交由恩公享用。”
馮化吉有意相激：“你總歸是不願教我魔道之法。”
靳珍急道：“不是的，我願意教，我願意。”當下將所學訣竅傾囊相授“待師父教了我新的，我再教給恩公。”
馮化吉記下後點頭：“多謝你了靳珍。”
“恩公哪裏話，折煞我了……”